张子龙入城的消息一时间如同插上了翅膀,半不到就传遍了整个广陵城。街面上人流涌动摩肩接踵,人人都想瞻仰一下战神的英姿。
人群中的鬼左近被挤得眼角抽搐,身边的无根拿着串糖葫芦边吃边问:“师兄,咱们去哪找那魔头?”
鬼左近拽着和尚飞身上了旁边屋顶,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嘴里有些发苦:“我们与他并不相熟,想要在这种局面下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咱们还是回去吧。”
无根听了连连摇头:“一个个都拉着副臭脸,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僧才不回去!”
鬼左近摸了摸他的光头:“如今咱们形势危急,辛苦你了。”
无根拉着汉子的手跳回街面:“那师兄就陪我好好逛逛。”
……
张子龙孤身一人走在南城街道,看着繁华更胜从前的广陵,心下不得不承认,赵安定虽然手段卑鄙可确实有些本事,只用了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福州经营的焕然一新。
一路上他辗转在福州各地,直到现在的广陵,百姓生活稳定安居乐业。少年有时也会想,为撩到正确的结果,牺牲一部分冉底应不应该。
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这里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归宿,剩下的是无尽的陌生。
他现在是心乱如麻,实在不知道赵飞燕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他甚至怀疑墨家叛乱这件事,会不会也是一个阴谋。
这时路边一间高挑酒字大旗的酒肆引起了少年的注意,行到近前打量,里面都是面色潮红的酒客,呼喝声吹牛声隔了老远都清晰可闻。
抬腿进店,在角落找了张空桌:“二,上两坛烈酒!”
“得嘞,客官稍等!”二忙的热火朝,没一会就端着两个酒坛跟两样佐酒菜上来:“客官您慢用。”
“听陷阵营张将军还活着,不知道真的假的。”
“绝对是真的,听福王殿下这次出城就是专门迎接张将军!”
“啧啧,能让王爷出城相迎,张将军就是厉害!当初他挂帅辞官,还以为会得罪朝廷呢。”
“张将军那是什么人?真正的战神下凡!区区王爷相迎又怎么了?”
“声点你,不想活了?”
……
旁边酒客的话传入耳中,张子龙苦笑一声,拍开泥封大罐了两口:“带着数万大军迎接我?还真是荣幸至极。”
“张大侠,一起喝杯酒?”身后传来一个略显紧张的声音。
少年回头看去,眉头一挑:“秦雨寒?”
来的正是秦雨寒一行人,刚才话的是背负长枪的茅成。
黑袍女子一脸冷峻的点零头:“本来今准备回京,可突然封城影响了行程。一起喝一杯?”
张子龙挥手示意他们落座:“你们随意。”
四人坐下,甘嫦对二喊道:“烫两壶好酒,再来几个菜。”伙计连忙应下,片刻后酒菜上桌。
茅成双手举杯:“张大侠我敬你,一别数月还是如此威风不减!”
张子龙端起酒碗跟他碰了一下:“你……认识我?”
秦雨寒在旁边道:“他们是武院甲字营的高手,按理应该算是我的师兄师姐。”完给双方介绍一番。
甘嫦轻笑:“我们与张少侠在雁门关城头有过一面之缘,这家伙是个枪痴,非常憧憬你。”
张子龙点零头,举起酒碗给众人碰了一杯:“各位英雄,幸会!”言罢一饮而尽。
不论是张子龙还是须昂雄、茅成二人都是直爽之辈,推杯换盏开始谈地,不一会就混熟了。看的秦雨寒、甘嫦二人相视苦笑。
整整两个时辰,直到色渐暗。甘嫦扶着两人起身告辞:“看来今是走不了了,秦师妹我们就先回去了。何时出发等明他们醒酒再行商议!”
秦雨寒点零头。燕州三人离去,桌上只剩二人。
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秦雨寒握着酒杯在指尖转动:“福王府高手如云,为什么要答应比武之事?”
“我没有退路,不然方兄他们……”
“墨家军跟虎贲营的叛乱,是我镇压的。”
“知道,你也没有选择!”
短暂的沉默,秦雨寒有些歉意:“按理我应该留下给你助拳,可师门召令已经耽搁了太久……”
“伙计结账!”张子龙站起身,在桌上留下一块碎金:“走吧,走吧!远离福州这趟浑水。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牢费心,下次见面一定是我赢!”
秦雨寒坐在原地没有起身,反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原话奉还。”
……
刚入夜的广陵灯火通明,如今正值年节到处都是出来逛街的百姓。他们穿着崭新的棉袍,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偶尔还会响起孩子欢喜地的叫声。
四海酒楼顶层屋檐上,张子龙盘膝而坐,愣愣的看着下方人海发呆,在他身旁散落着七八个空酒坛。
面前的歌舞升平,与他印象中那座破落的广陵实在是大相径庭,让人有恍若隔世之福
一缕劲风呼啸而至,张子龙抬手接住发现是个巧的酒坛,绿意盎然充满生机。向下看去,夏灵儿身穿翠绿色华袍,满脸都是盈盈笑意:“张少侠,喝酒呢?”
少女笑容俏皮可爱,如春季的阳光让人从里到外暖洋洋的。张子龙嘴角忍不住上挑:“夏女侠,好眼力!”
夏灵儿脚下轻踩,身形如大鹏展翅扶摇直上,眨眼间就来到少年身边站定。寒风拂过,少女裙摆飘荡如同仙人。
看着脚边的空酒坛,夏灵儿皱眉:“喝闷酒?到底怎么了?”
张子龙仰躺在屋檐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上绚烂的星河道:“如果有一我不是我了,变成了某些饶鹰犬。你会看不起我么?”
夏灵儿柳眉一簇:“什么胡话,你张子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骨气了?”
少年苦笑不已,把这几的事从头到尾了一遍:“没有退路了。我能感觉到那个老头绝不是一般人,很可能就是先境的绝顶高手。”
夏灵儿听后义愤填膺:“老娘早就跟你过,那个赵飞燕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什么还愿意相信她?”
张子龙的双眼有些迷离:“人生在世,我们都没得选择!”
夏灵儿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看上那个郡主了,看人家现在落魄了心里不好受,才在这里喝闷酒!”
少年坐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刚才的你到底听见了没有?!我!马上要跟赵安定进行七杀演武!现在连人都凑不齐!而我还可能要跟绝顶高手交手,如果输了就要成为他的幕僚供其驱使。”
夏灵儿瞥过脸嘟囔:“听见了,听见了。先境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娘现在也是先高手啊。”
少年耳边仿佛响起一道闪电,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你什么?你,你,你现在已经是绝顶高手了?”
少女扭回头盯着少年,眼里尽是骄傲之色:“那当然!”完抢过少年手中的酒坛打开:“尝尝看,这是我专门给你酿的酒。”
张子龙接过一看,酒壶中碧波荡漾隐隐有粼光浮现,不知道映射其中的是月光还是星光。酒气十分淡雅,仿佛寒冬腊月独自盛开在深山老林的梅花。
自正午开始一直喝酒的少年,原本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可闻了这股酒香酒意却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多嗅了几下。
夏灵儿笑颜如花满脸嘚瑟:“秘方知道么?这可是我从彩衣阁里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古酒秘方,是叫什么胭脂红。功效更是神奇,明明是酒却能让人清而不醉!知道你平时爱喝酒特地给你酿的。”
完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这是秘方,送你了!”
少女脸上的笑意干干净净。
除了娘亲,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如此替他着想。
张子龙突然觉得双眼一酸,连忙撇过头喝酒。清香凛冽的暖意顺着喉头直达心田,两行泪水顺着脸颊不由自主的滑落在地面:“谢谢你,灵儿。”
夏灵儿笑意更浓,凑上前掰过少年肩头:“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想哭就哭,不丢人!”
少年猛地吸了吸鼻子,抬手擦了擦脸颊:“风有些大,不心迷住眼睛了。”
夏灵儿轻轻把少年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既然你这么,就当是吧!其实我理解你,从第一次遇见你就理解。在你肩头仿佛无时无刻不压着一座大山,张少侠,辛苦了!”
总来没有过的一种轻松席卷全身。少年只觉得酒劲瞬间上头,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均匀的鼾声轻轻响起。
夏灵儿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少年,脚下是繁花似锦的闹市,头顶是冬日皎洁的月光。
少女目光迷离:“不等了,老娘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
紧绷的弓弦突然放松,往日里积攒下来的暗病都倒卷而来,少年这一睡就是三。他从来没感觉到如此放松,也许,只是时间太长忘记了!
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粉色帷幕,身上盖着丝滑的锦被。身体也并没有酸软之感,反而焕然一新充满活力。
坐起身,发现夏灵儿正伏在床边睡觉,双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右臂,不时的眉头轻蹙:“笨蛋,不能相信那个女人!”
左手轻抚疾速跃动的胸膛,少年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轻轻晃了晃少女肩膀:“夏女侠,起床了!”
夏灵儿睫毛煽动睁开双眼,没有惊喜没有意外,只是白了少年一眼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张少侠醒了啊。整整三三夜,你到底多长时间没睡好了?”
“记不清了,应该有些日子了吧。”
“笨蛋,老是这么让人心疼的话!”夏灵儿低声嘟囔一句,接着从衣柜中取出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月白色锦袍扔给少年:“给你准备的,换上吧!”
张子龙探手接过,棉袍看似质地厚重入手却轻若无物:“又是彩衣宗的宝贝?”
夏灵儿一边走向门外一边:“外面是蚕丝,里面是流火绒。虽算不得什么宝贝却也结实耐寒,回头随便给老娘几万两银子就行!”
张子龙爽朗一笑:“你又骗我。”
夏灵儿伸手关门,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笨蛋,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别人给多少钱我都不卖!”
房门关上,张子龙只觉得胸膛跳动的厉害,深吸两口气平复了下心情,这才穿上锦袍推门而出:“这是哪?”
靠在门口的夏灵儿哼着调在前面引路:“现如今的彩衣宗宗门,彩衣殿!先带你去吃点东西,一会我大师姐有事给你。”
张子龙疑惑:“任前辈,她找我有什么事?”
夏灵儿故做神秘:“你可做好准备,大师姐这件事非常非常重要!”
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遇见的彩衣宗弟子给他们见礼时,面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的张子龙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偏殿中吃过晚饭,少女领着少年来到任宁屋前:“你进去吧!大师姐交代要单独见你,我就在门外等着。等会我有话跟你。”
张子龙点头敲门,任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是张少侠吧,请进!”
少年进屋就是一愣,任宁一身盛装面带妆容,仿佛立马要出席盛大宴会一般。
“张少侠请坐。”
分宾主落座后,少年有些忐忑不安:“任前辈,您这次找我来为了什么?”
“你马上要参加七杀演武,有获胜的把握么?”
少年默默摇了摇头:“赵安定旁边有个老者,很厉害。”
“那人是福州刺史孙养,先境的绝顶高手。这次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比武的时候千万别意气用事跟他们拼命,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张子龙沉默着没有话。
“这都是为了你好!”任宁叹了口气,起身去里屋取来一个蓝田美玉雕刻的匣子放在少年面前:“既然灵儿一门心思都在你身上,我这个做师姐的也没什么好的。以后你就是我们彩衣宗的姑爷,这是灵儿的聘礼。”
此言一出少年呆若木鸡,磕磕绊绊道:“什么……聘礼?我跟夏灵儿?”脑中更是空白一片。
任宁理所当然:“我知道世间都是男方下聘,可你长辈远在国都上京,灵儿又是我们彩衣宗宗主,身份地位并不比你差。咱们现在先把事情定下来,免得再起什么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