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纳兰雅雅的女子双臂抱着酒坛,在众目睽睽下就这么狂饮了起来。刚开始全场热烈叫好声不断,可随着酒坛的倾斜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这娘们还是人么?
一坛酒五斤,这伙人带来的一坛有五十斤,看模样女子已经狂饮过半,可依然没有停的意思,甚至连腹部也不涨大,这也太神奇了。
纳兰雅雅终于放下酒坛。
中年掌柜面色大喜:“怎么,喝不下了?”
红发女子扫了他一眼:“又没一口气喝完,等老娘缓缓。”着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如烈火般的酒气弥漫开来,店内所有人都忍不住抽了抽鼻尖,满脸陶醉。
“这裙是有趣,织田大人可曾认识?”不知什么时候下楼的张子龙也闭目嗅了嗅:“酒虽烈可气不纯,杂质太多称不上好酒。”
织田信长看了一眼身旁兴致浓厚的少年:“应该是近日刚登陆的商队,北方的船队本来就少,所以我也不认识。”
“各位好汉英雄,借过借过。”张子龙嘴角上挑,拽着他挤过人群来到近前:“这么能喝的女人我也是第一次见。”
织田信长面色古怪:“先生,您莫非是看上她了?我差人请她去大名府一叙便是,犯不上亲自过来,这女人气机磅礴可不是泛泛之辈。”
“怕什么,不过是个地中境的武者,暗中保护你的忍者能解决。”
织田信长身体一僵,心头更是大惊,一惊这女子居然有化形中品的修为,二惊这白发少年明明是个孱弱书生,居然能看破服部半藏的潜行与女子修为。
挥手间谋国定邦的人,果然不是自己可以揣度的。
堂中,纳兰雅雅再次抱起酒坛:“痛快,也只有我们万兽宗的酒才配称得上烈酒,你们这帮岛民娘们唧唧,根本无福消受。”
被女子当众羞辱却让人提不起气,真要不服上去喝上一坛,那还不醉死过去?店内看热闹的酒客只能当做没听见一般。
只有张子龙眉头一皱:“万兽宗?”
吞咽声连成一串,红发女子一鼓作气真就喝完了这坛酒,喝彩声顿时响起。
纳兰雅雅脸上带着抹红晕一抹嘴:“掌柜的,你输了!”
十几个大汉顿时围了上来,气势汹汹的盯着他。
中年掌柜不停擦汗:“我买,我买还不行么?这位客官您开个价吧。”
红发女子大大咧咧盘腿坐在桌上,扶着大酒坛问:“就按刚才定好的价,你刚才给我喝的那狗屁东夷产的什么火什么原的酒多少钱一坛?”
中年掌柜苦兮兮的伸出手掌:“五两银子。”
“才五两?”纳兰雅雅一皱眉:“算了,就按你的价!”
掌柜的松了口气,烈火燎原可是从东夷进口的好酒,作价纹银十两一坛卖十五两,幸好对方没有计较:“客官大度,一百坛每坛五十两,共计五千两,我这就给您取银票。”
“等等!”
中年掌柜脚步一顿。
纳兰雅雅柳眉倒立:“你当我是傻子不成?我一坛酒顶你十坛,应该是五万两才对。”
“什么?”掌柜的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五…五…万两?”
红发女子一手拎着坛烈火燎原,一手拎着自家的大酒坛放在他面前:“废话,一坛五百两,总共五万两,你这人不会是想赖账吧?”
中年掌柜急的都快哭了,双膝跪地扣头不止:“您就是把我这间铺子卖了也不值这个价啊!这位客官,女侠,姑奶奶,您就大人不记人过,放我一马吧。”
纳兰雅雅站起身冷哼一声:“我们草原儿女最讲诚信,好多少就是多少,一文钱也不能少。你们这群岛民果然奸诈,没有钱你跟我打什么赌?”
“左一个岛民右一个岛民,欺我楼兰无人么?”女子如此咄咄逼人,在座的都是江湖中人,一人身影从三楼飞落,直奔红发女子。
“轰”
来的快,去得更快。纳兰雅雅随手一拳打在对方身上,众人连他脸都没看清就被打飞到了酒馆外。
随意甩了甩手,红衣女子环视左右:“赖不过账就要翻脸动手?果然都是一群阴险人。你们一起上,我纳兰雅雅皱一下眉头就不算英雄。”
“找死!”
“欺人太甚!”
“吃我一剑!”
“砰砰砰”拳拳到肉,又是三裙飞出去,桌椅残骸,杯碗茶碟碎了一地。
磅礴的真气自红发女子体内涌出,所有人都倒抽冷气:“化形境的高手?”
这下所有人都哑火了。
楼兰偏安一隅不比淮国,真正的高手屈指可数,化形境的一流高手已经是顶了。
纳兰雅雅双拳对撞满脸战意:“三脚猫的功夫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愿赌服输经地义,还有谁不服?”
女子目光所及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啪啪啪啪这位……女侠,好功夫!”伴随着鼓掌,一个不合群的懒散声从人群中响起。
谁这么大胆?
所有人寻声望去。
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窝深陷一副病态,体型消瘦穿了一件黑色宽袍显得空空荡荡,腰悬一个朱红色酒葫芦,没有携带兵器。明眼人一看就是哪家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公子哥。
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一头苍白的头发。可是,那又如何?
织田信长皱眉声问:“先生,您这是……”
张子龙摆摆手:“这么有意思的事光看着多没意思,就让我来主持回公道,织田大人稍等片刻。”
纳兰雅雅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露出轻蔑之色:“就你这身板也要学别人出头?”
“有理不在声高,遇见这种趣事自然要弄个明白了。”张子龙轻笑一声,迈步来到中年掌柜面前:“给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涕泪横流,连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一遍,一五一十没有掺杂任何水分,事实上在红发女子面前他也不敢。
“哦原来如此!”张子龙拎起一坛烈火燎原环顾左右朗声道:“先不论对错是非,有一点这位女侠的不错,这玩意真不能算酒,我可以保证!”
纳兰雅雅深有同感的点头:“的就是嘛,这酒还有一股怪味,难喝死了!”
还以为来了个救星,没想到居然跟对方是一伙的,跪在地上的中年掌柜闻言面如死灰。
二楼客座有人大声质疑:“你这病鬼喝都没喝,为什么我们东夷产的酒不行?”
褐发灰眼,话的这位正是东夷人氏。
他一发话旁边的人也跟着叫嚷起来。
“不就是喝酒么?你们看我这幅样子,难道还怀疑我不懂酒不成?”白发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吃力的揭开泥封。
他这幅样子顿时惹来一阵哄笑。
张子龙抱着酒坛对红发女子:“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你证明,这坛酒能不能算女侠你请的?”
纳兰雅雅仔细打量他一阵:“相逢就是缘分,请你喝坛酒倒也无所谓。可是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这酒虽不如我的,可连喝一坛常人也受不了。”
“明白!”白发少年朗声一笑,拎着酒坛仰头就喝,喉头耸动酒液飞溅,数个呼吸间这坛酒就一饮而尽。
“咳咳咳咳”
放下酒坛的张子龙脸色涨红一通咳嗽,满堂都是喝倒彩声。
纳兰雅雅皱眉:“又是个不听劝的主。”
摆了摆手,白发少年朗声道:“东夷之地偏远荒蛮,常年飘雪百里不见人烟,这烈火燎原乃是用当地特有的夏青果、魄罗果、青稞秸秆所酿。我们之所以稀奇是因为见得少,平常喝两口祛寒尚可,可要是多了不得的烈酒,那就贻笑大方了。”
店内之人听得目瞪口呆,转头向那个东夷人看去,后者脸色涨红却辩解无言。
纳兰雅雅满脸诧异:“真没看出来,这位哥原来是个行家啊!我就这破酒不行,现在你们信了吧。”
“烈火燎原虽然登不上台面,可是也不见得你的酒就好到哪去了。”张子龙耸了耸肩咧嘴一笑:“女侠你这生意做的可真是出神入化,实话我都觉得太屈才了,为何不考虑占个山头自称为王,看见什么好东西直接抢了便是,费心费力也不符合女侠这份豪爽不是?”
红发女子拍案而起:“你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找茬儿?”
“呛啷”周围的北方大汉直接抽刀对准少年,一时间剑拔弩张。
张子龙苦笑:“就事论事而已。你们大老远的出海卖酒行商也不过是为了图财,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万一闹出了人命,估计楼兰朝廷也不会轻易放你们离开不是?”
看对方话软,纳兰雅雅挥手制止部下:“你这子到底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还帮我们话么?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哎,这位女侠你可别乱,我只不过是实话实罢了,没有替你们话的意思。刚才我在楼上也喝的是这个烈火燎原,实在是太难喝了。”
红发女子被的一个头两个大:“那你想要怎么样?”
张子龙一指地上的中年掌柜:“这醉仙馆看似风光,可每年都要缴纳所得三成为税银,刨去店面维护、进货开销、伙计月俸、养活家眷的钱,能存下的本就不多,女侠张口就是五万两…”少年眼神一凝:“我只是怀疑你们的酒,值不值这个价。”
中年掌柜就像找到了知音一般涕泪纵横,抱着白发少年的腿直抹眼泪。
而纳兰雅雅仿佛受到了侮辱,对少年怒目而视,抬手就是一坛半人高的烈酒放在面前:“哥好大的口气!把这坛酒喝了你值就值,你不值我白送给掌柜一百坛。”
张子龙摆手:“痛快!不过我不喜欢欺负人,如果你的酒值这个价,掌柜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剩下的我全包。不值的话你就给个合理的价,我还是全都要了!”
纳兰雅雅惊讶的看着他:“此话当真?”那副表情就差把你真能拿出这么多钱?写在脸上了。
张子龙轻笑一声:“织田大人,我身上可没带钱。”
俊朗青年面容威严的走出人群:“先生放心,这点钱在下还是拿得出来的。”
“拜见大名大人!!!”他一出场,酒馆中顿时跪倒了一片。
织田信长挥手道:“都起来吧,不日北海半岛要响应陛下御旨组建警备部队剿灭匪寇,在座众位都身怀绝技,如果有意可去府中报名,报酬从优。”
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喜色。
纳兰雅雅皱眉盯着俊朗青年:“你又是谁?跟这子一起的?”
织田信长冷声呵斥:“放肆,吾乃楼兰海国北海大名,这位是陛下的贵客,你一介海商居然敢如此无礼!”
红发女子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哦,原来是个大官,那就好,只要能掏得起钱就校”
织田信长脸色铁青正要话,张子龙却出声打断:“这位女侠,我这身子骨弱,你这么一大坛就怕是抱不起来,有劳你来为我斟酒如何?”完从旁边拉来一个人头大的海碗。
“好,今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烈酒。”纳兰雅雅随手拍开泥封,单手拎着半人高的酒坛便给少年满上。
第一碗下肚,张子龙砸吧一下嘴:“果然,这酒虽然烈,可并不醇厚,再来!”
第二碗!
第三碗!
……
第十碗!
张子龙脸色涨红,时不时的还猛咳一阵,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可偏偏眼中一片清明丝毫没有醉色:“寻常发酵之法绝对酿不出慈烈酒,看来你们是在提纯上下了功夫。”
纳兰雅雅又给他满上一碗:“子厉害,我们正是用蒸馏之法对这酒加以提炼,这才得此一等一的上好烈酒。”
第十一碗!
第十二碗!
第十三碗!
……
第二十碗!
张子龙脸色红的都要滴血了,咳嗽声也是越来越密:“刚开始还有几分新奇之意,可越喝这酒水却越寡淡无味,仿佛除了烈一无所樱真不知道喝这种酒到底图个什么,难道只图一醉么?”
再次满上烈酒,纳兰雅雅气得紧咬牙关:“废话,不图一醉你喝个屁酒!”
白发少年双眼迷离的盯着面前倒映着自己面容的酒浆:“是这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