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清晨,整个树城一片沸腾。百姓们纷纷穿着新衣出门,互掷一种名叫月神莓的黑红色果实。这是月神祭祀的风俗,据到日落时谁身上果浆越多,谁就会受到月神的眷顾。
而自树城内陆续走出的各门派使团,他们身穿颜色艳丽的服饰,唱着悲怆拗口的曲子,一路敲敲打打向西进发。
等队伍远去之后,不远处的密林中走出了两道身影。
李寻仙依然白衣胜雪腰挎宝剑:“血堡最近与月神教闹得不可开交,各门各派更是风声鹤唳,你是怎么做到的?”
穿着如同戏服般宽大的黑袍,张子龙拢袖而笑:“没有那么复杂,我只不过是把一个秘密通知给了想要知道的人,仅此而已。”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跟上去参加月神祭祀?”
白发少年摇了摇头:“祭祀要持续一,真正的好戏要到月上中的时候才会开演,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等什么?”
张子龙闭目养神不做回答。
没过多久,一只只在夜间活动的蝙蝠破空而至,倒立在张子龙身旁的树干上“吱吱”怪剑
白发少年取过它身上绑着的纸条一看,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恭喜李兄,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拿七星玲珑灯。”
李寻仙不可置信的接过纸条:“五毒教倾巢而出?这是怎么回事?消息哪来的?”
“消息绝对可靠,迟则生变咱们边走边。”
……
五毒教山门布满毒物一片死寂,张子龙手持地图在前引路:“千万别随意走动,这里设下了很多机关,你在南疆了这么长时间应该知道中蛊的下场。”
“我知晓厉害。”李寻仙沉声应了一句,然后忍不住发问:“你是你居然用钱买通了五毒教的右护法跟三名堂主?而这些情报都是他们提供的?”
张子龙一边带路一边头也不回的答道:“你在落雁泽的时候见过黑衣人那副人不人鬼不贵的样子,难道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修炼这种毒功?”
“可是他们体内应该有子蛊存在,背叛五毒教一旦东窗事发岂不是生不如死?为了钱真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下熙熙皆为利来,下攘攘皆为利往。不图名利的人世上有,但是绝对不会太多。你以为习武之人吃了那么多苦图的就是行侠仗义?”
少年着叹了一口气:“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在这南疆很多人只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而已。”
两人话间已经过了山门,兜兜转转避开留守的弟子,直到日上三竿才来到一座竹楼前。
张子龙收起地图:“就是这里了,五毒教教主祝融的起居之所。”
白衣剑客推门而入:“你不会武功,待在我后面就是。”
张子龙点头跟上。
门一开,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二人连忙掩住口鼻。这竹楼在外面看着干净风雅,没想到里面却漆黑可怖,靠墙摆着一个个的黑色坛子就是臭味的来源。
张子龙跟着进屋仔细勘察:“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相互吞噬,得存一者即为蛊。”
李寻仙武功高强,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四处寻找着七星玲珑灯,可这里除了毒虫别无其他。
白发少年则对透明琉璃制成的匣子很感兴趣,有大有数量众多,每个里面都关了一条蛊虫,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樱
这些蛊虫极具攻击性,见少年靠近纷纷摆出攻击姿态。
他甚至看见了一条五寸长拇指宽的人面蛇。
看的少年连连惊叹:“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炼出来的!”虽然有不少他在书本上看过,可真正见到活的还是让人心生好奇。
如此多样的蛊虫还只是五毒教一处,要知道内疆可是号称有七十二个门派。
“灯不在这,会不会是让祝融带在身边了?”
“不可能!”张子龙收回目光打量四周:“他们还用不着在这事上骗我,再谁会成没事带盏灯在身上?”
白发少年敲敲打打寻了一遍:“还真是怪了。”
李寻仙惆怅若失:“五毒教会不会有什么密室?可就算有,山门这么大又该去哪找?”
张子龙抬头看着屋顶灵光一闪:“从外面看竹楼是不是比这高上不少?”
“你是这里有间暗阁,而且就在咱们头顶?!”李寻仙瞬间反应过来。
少年点头:“我还奇怪这里少了些什么,既然是起居之所为什么会没有床铺?应该就在上面。”着开始有目的的寻找,果然在内壁拐脚处找到一处机关。
按下之后墙壁翻转,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通往楼上的竹梯。
李寻仙率先登楼,房间不大只有五丈方圆,中间放着一张大理石桌,上面散乱摆放着笔墨竹简。帷幔横拉,隐约能看到后面的床铺。四周并无窗户可屋内却十分明亮,光源来自墙壁上的一盏宝灯。
李寻仙双目死死盯着那盏灯:“不会错,这就是七星玲珑灯。”
罢迫不及待的冲入屋内把灯给摘了下来,捧在手中爱不释手。一切太快了,快到身后的张子龙根本来不及阻止。
“放下本教主的宝灯!”一声不阴不阳的声音自床上传来,下一刻真气暴涨平地起罡风,帷幔被吹得高高飘起。
不等二人反应,床上猛地坐起一个身影,动作僵硬的挥手指向他们:“吃了他们!”
一时间,竹楼四周缝隙中莹光大起,数以千计的毒虫开始或爬,或飞,或如利箭激射冲向二人,层层叠叠的让人头皮发麻。
“快跑!”张子龙大惊失色。他实在想不明白,原本应该去参加月神祭祀的祝融,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床上。
李寻仙终于拿到了七星玲珑灯,也不想节外生枝。脚下生莲身影刹那间来到少年身旁,提着他的衣领就要破墙离去。
白发少年大声提醒:“从门走,这些竹子不是一般的竹子,心有古怪。”
李寻仙闻言飞奔向楼下,可密密麻麻的毒虫在已经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呛”长剑出鞘半寸,极致的剑气弥漫如狂风龙卷,那些靠近的蛊虫纷纷被斩为漫碎尘。
身后传来竹子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张子龙回头看去,那是一个皮肤漆黑如墨的人,个头身形与自己相似,长相阴柔邪魅分不清男女,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它漆黑如墨的皮肤。
恐怖骇人。
张子龙有些齿寒,如果没有记错五毒教的功法有个特性,越是高深毒斑越大,而现在看来……
黑人动作僵硬直扑下楼:“放下宝灯。”
“快走!快走!”张子龙大声催促。
“轰隆”李寻仙浑身真气激荡一脚踹开暗门,夹着少年飞奔向楼外。而他们四周都是“沙沙”声,不知何时脱困的蛊虫迎面冲来。
张子龙语气急促加以提醒:“这些可都是蛊虫,很可能会穿破真气防御,千万别被它们靠近。”
楼上的毒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这些蛊虫,被钻入体内那可真是要人命的东西。
并蒂青莲!
李寻仙朗声长啸,手中宝剑爆发出耀眼光芒,磅礴的剑气汹涌而出,在头上脚下分别形成一朵磨盘大的青莲,两朵莲花缓缓转动,交相呼应散发出点点青光。
蛊虫碰上要么化为飞灰,要么被震回远处。
李寻仙脸色凝重:“居然能挡住并蒂青莲,这些臭虫果然难缠,咱们走!”完脚下一点飚射向屋外。
“还我的宝灯”耳后响起的阴风让人遍体生寒。
李寻仙空中回身避过那股阴风,正与那个浑身漆黑的祝融脸贴脸,四目相对:“我草!”
手中宝剑势如奔雷,正中黑人胸口。
“当啷啷”
金铁声大起,白衣剑客二人被反震之力轰出竹楼,在地上翻滚几圈这才停稳。
白衣剑客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持剑的右手微微颤抖:“这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硬!”
张子龙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脸色一片严肃:“李兄,速战速决,咱们已经走不了了!”
整个五毒教山门都被笼罩在一片淡蓝色的雾气中,能被用来作为护山大阵,绝对不是一般的毒瘴。
白衣剑客闻言大笑:“正合我意,今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剑法。”
“踏踏踏”
黑人步伐僵硬,一步一个脚印出了竹楼,身后涌出大片毒虫蛊虫:“还我的宝灯”
“可笑,七星玲珑灯乃是唐国钦监所造,后被赐予山剑宗,不幸遗失在你们南疆罢了。”
“还我的宝灯”黑人如同机械一般重复着。
“有本事自己来取!”李寻仙真气勃发,白袍激荡,手中长剑直接掷出,右手立于身前,大拇指相抵捏了个怪异剑诀。
剑出鸿蒙!
张子龙瞳孔骤缩,他眼睁睁的看着三尺青锋在空中消散,剑气冲而起汇聚成一条剑气长河奔流而下,铺盖地势不可挡。
万千毒虫顷刻间化为飞灰,金铁声大起,黑衣人居然硬生生被长河包裹万剑穿心。
此剑,犹在撞山龙之上。
这种差距并非体现在威力上,而是那纯粹到巅峰的剑气让人生出一种大道无形的无力福白发少年甚至有种感觉,就算先气场也困住不这股剑气。
腰悬三尺飞仙,气冲万里河山。
李寻仙归剑入鞘,对面黑人轰然倒地,如风沙般崩塌。
“咦,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没有血?”
灰烬中突然浮现出一点紫色的光芒,快速向上飞去。张子龙眼尖看到:“快抓住那只蛊虫,要活的!”
白衣剑客闻言一挥手,如清风般的剑气困住那点紫芒落下。
张子龙连忙上前打量,那是一条仿若蝎子的蛊虫,通体紫色只有指指尖大,此时正慌乱的四处乱撞,可都被无形剑气形成的囚牢弹回。
白衣剑客眉头紧皱:“这是什么蛊?”
“管他是什么,反正是个宝贝。”张子龙从怀中掏出一个红玉蛊皿,心翼翼的把蛊虫收入其郑
李寻仙摇头:“蛊虫都是由独门秘法驱动,你就算拿了也没用。”
困住五毒教山门的毒瘴消散,此处的动静已经惊动了留守的弟子,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我不会用没关系,只要是好东西就会有人想要,比如五毒教教主……祝融!”
白衣剑客瞠目结舌:“你这家伙……还真会做买卖!”
张子龙收起蛊皿催促:“咱们快点离开,再耽误就赶不上正戏了。”
……
离开了五毒教,二人并肩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李寻仙取出七星玲珑灯,心翼翼的擦拭,脸上的那种笑意让白发少年浑身不舒服。
“南疆古书上记载,这引魂灯点燃的灯光可抚慰生灵魂魄。五毒教拿它用来提高蛊虫炼成,这才让五毒教兴起成蛊门第二大帮。可我想不明白它怎么拿来救你师父?”
白衣剑客收起七星玲珑灯:“多亏了你我才能拿回宝灯,这份恩情李某会一辈子铭记于心。”
“不需要,你只要按照约定助我取得转生蛊,大家各取所需两不相欠。如果非要报答,就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李寻仙自嘲一笑:“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不错,我喜欢师父。一旦公开必然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就算在风气开放的唐国,这也是伤风败俗人人口诛笔伐的对象。”
“我是山剑宗的弟子,到时候不光我跟师父,甚至还会连累整个门派的声誉。”
白发少年听得津津有味:“我的李兄啊,不得了啊你,师徒之间的禁忌之情,在下佩服。”着还比了个大拇指。
李寻仙脸色微红:“你到底还想不想听了!”
“您继续。”
“我是个孤儿,因为怀有先剑心的资质,所以自幼就被山剑宗收养。而师父虽然年纪轻可不论是武功境界还是辈分都是极高,所以我顺理成章的拜入了她门下。”
“我们年纪相仿,虽名为师徒可其实是亦师亦友,在宗门习武那几年还没有问题。可后来我跟师父二人同时下山历练,在江湖上彼此关心难免让人心生情愫。”
“当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这种情感就如同野火本无法控制,越是可以回避越是思念。”
张子龙怎么家里也是书香门第,闻言反驳:“别辩解,连自己师父都能下得去手,李兄还真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