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早,张子龙二人自收拾了行囊出北门离去,当午时柳诗诗来寻他时早已经人去楼空。
滨海港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非常适宜耕种,如今已经入秋正是收获的好时节,田间地头随处可见辛勤劳动的百姓。
秋风拂过,金黄色的麦田如同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走在可容纳八匹马车并行的官道上,张子龙摇头感概:“都唐国以农立国,这么好的土地还真是得独厚。”
纳兰雅雅高大的身材有些佝偻,闻言没好气的埋怨:“咱们这是要上哪啊,就不能雇一辆马车么?”
少年拿出地图:
“滨海港距离长安城有四千里路程,走陆路的话太过费时,咱们先到渭水河边乘船去扬州府,然后再转道嘉陵江北上。”
纳兰雅雅依然不依不饶:“这么热的非要走路么?你那么有钱为什么不买辆马车?”
张子龙咧嘴一笑:“那还有什么意思?这里可是唐国,下武林人人憧憬之地,不好好看看还真对不起自己。”
红发女子不情愿的挪动着双腿:“无聊!”
两人步行速度不快,快到晌午的时候才走了二十里。
此时官道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纵马狂奔的江湖客、成群结队的行商、出城游玩的才子佳人、挑着吃食去田间送饭的妇热等。
如此安居乐业的祥和一幕看的少年有些唏嘘:“下百姓要都能过上这种日子,那就是真正的太平盛世了。”
纳兰雅雅却哀嚎:“无聊死了,我要骑马。”完冲到官道在中间一站。
少年眉头一皱:“你干什么?”
“你别管!”
此时一辆马车自南向北行来,纳兰雅雅双手掐腰挡在面前大喝一声:“停车!!”
她居然用上了真气,层层叠叠的音波掀起了狂风,附近路人无不驻足侧目。
马车首当其冲自然也停了下来,赶车的车夫是个体型干瘦的老头:“女娃子,你要作甚?”
红发女子走到近前:“作甚?不做甚!你的马车我要了!”
干瘦老头闻言一愣,回过神后哈哈大笑:“这倒是有趣,你居然要抢我的马车?”
纳兰雅雅冷笑一声:“光化日的我抢你干什么?开个价吧,我买!”
干瘦老头眯起眼:“好大的口气!老儿的马车恐怕女娃子你还真买不起。”随着这句话,周围空气隐隐有激荡之势。
先高手!
一直抱臂上观的张子龙眯起眼:“这位前辈,我的朋友没别的意思,您老别跟她一般见识。”
着走上前挡在纳兰雅雅身前,如果没有办法对付先气场,化形境的女子将毫无还手之力。
干瘦老头皱眉打量少年片刻,突然眼前一亮:“你就是昨在滨海城力压玄冥剑派的佛门行者?”
张子龙单掌立于胸前微微欠身:“正是晚辈。”
干瘦老头拍了拍身后车厢:“上车吧,看方向应该是去渭水河渡口,老儿顺路捎你们一程。”
“有劳前辈了。”张子龙拽着红发女子钻进马车。
直到此时纳兰雅雅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驾”干瘦老头扬起马鞭继续赶车,马车就这么“嘎吱嘎吱”行驶在官道上。
过了半老头突然开口:“老儿姓郭,你就叫我老郭吧。”
张子龙钻出车厢来到车辕另一侧坐下:“这是不是有些没了礼数?”
老郭干枯的脸上露出笑意:“没事没事,我早就已经退隐山林了。邻里间都是这么喊的,老儿已经习惯了。”
少年这才改口:“那晚辈就僭越了,老郭。”
“哎!”老头应了一声,侧头又看了一眼少年:“你这佛门行者是假的吧?”
张子龙没有丝毫意外:“这也能看出来?”
老郭自嘲一笑:“活的时间长了别的本事没有,可这眼力却是越来越毒了。在你身上老儿看不出来丝毫佛意,有的只是执念。”
少年侧身拱手行了一礼:“晚辈佩服。”
“是想来唐国闯闯,还是有事要办?”
“两者都有吧!”
“嗯,不错!年轻人就应该多出来走走,不然将来不会有什么大成就。”
二人闲聊起来,老郭给少年介绍了唐国的风貌,一路相谈甚欢。就是苦了车上的纳兰雅雅,她发现还不如在下面走路呢,最起码还有个可以话的人。
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前进,最终在正午时候来到一个村庄。
老郭跳下车辕热情招呼:“前面不远就是我家,到饭点了,吃点东西再走。”
张子龙欣然答应。
这是一座只有几十户人家的村庄,嬉闹的孩童并不怕生,一路跟在三人身后吵吵闹闹。
一会指着纳兰雅雅这大姐姐可真高,一会对少年的短发议论纷纷。
干瘦老头回头连打带骂的把孩童轰跑,这才带着少年来到一间院前。院子里面已经升起了炊烟,米饭的香气隐约可闻。
推开并没有上锁的大门,干瘦老头喊了一声:“老伴,今中午多弄俩菜,我带客人回来了。”
“吱呀”厨房门一开,走出来一个面露诧异的白发妇人。
确实是个白发妇人,虽然是一头华发可皮肤丰盈红润,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模样。
“这两位是?”
老郭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一个冒充佛门行者的子,两拳就把玄冥剑派的杜子给干趴下了。”而介绍纳兰雅雅的时候则皱着眉头:“这个没教养的北蛮子应该是子的婆娘。”
张子龙二人面面相觑。
白发妇人眼中精光一闪:“两拳就能打败上境的杜成?”着反复打量少年:“果然是少年才俊!我这就给你们准备酒菜,老头子你先招呼一会儿。”
老郭应了一声,把二人让进屋中:“我老伴儿姓黄,你们叫他黄姨就校”
这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占地三丈方圆。屋中桌椅齐备,左面有一个书架侧面还挂着一面棋盘,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副画像,下面是张摆满了瓜果等祭品的供桌。
三人围桌而坐,老郭给少年二裙了杯茶:“尝尝我亲手炒制的茶叶。”
张子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的苦味盘旋在舌尖,心头却感觉一片香甜:“好茶!”
纳兰雅雅嫌弃的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么苦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喝的?老头,你这有酒么?”
老郭鄙夷道:“牛嚼牡丹暴殄物。”着语重心长对少年道:“子龙,你要想清楚了,婚姻可是大事,找这种女人你一辈子都别想安生。”
少年苦笑:“老郭你误会了,我们并……”
他还没完,红发女子就拍案而起,指着老头的鼻子:“老娘忍你好久了,有本事咱俩练练。”
干瘦老头也是个火爆脾气,闻言直接起身来到院中站定:“练练就练练!老儿让你一手一脚照样能把你打的找不到北。”
纳兰雅雅一把扯掉身上穿的长裙,露出火红的抹胸与短裤:“老不死的找打!”
张子龙在旁边还想要再劝,一头华发的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不用管他们,老郭下手知道轻重。”
少年这才点零头。
院中红发女子一拳冲老者面门打来:“老东西看拳!”
“嘭!”
气劲纵横的一拳被干枯的手掌一把握住,干瘦老者冷笑:“是不是早上没吃饭,就这点力道也想教训我?”
纳兰雅雅怒火中烧厉喝一声:“兽灵附身!”
红色短发疯长及腰,眼角狭长瞳孔竖立,全身覆满莹光鳞片,四肢关节骨骼突出变成倒刺状,手脚更是化为乌黑鹰爪。
老郭有些诧异:“原来是万兽宗的弟子,怪不得这么野性难驯。”
再动手时纳兰雅雅速度力道暴增数倍,整个院子里都是纵横的气劲。老郭到做到,果然用一手一脚与之对阵,三十招后就落入了下风。
“老不死的,现在知道老娘的厉害了吧!”红发女子畅快大笑,同时手上攻击更加凌厉。
拳掌相交的撞击声连成一片,可老郭却还有空回头对少年来了一句:“看见没?子你真敢娶她以后有的是苦头吃。”
纳兰雅雅闻言气急攻心,鹰爪般的手再次暴涨三分,对着老者头顶拍下:“老不死的你还敢!”
“嘭”老郭单臂招架,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滑行一丈:“这有什么不敢的?”
红发女子气得“哇哇”怪叫,欺身再次与老者缠斗在一起。
张子龙摇头苦笑:“这算什么事啊!”
白发妇人看向红发女子的目光中带着欣赏:“北地姑娘敢爱敢恨根本就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依我看她应该是对你有意思。”
少年嘴里发苦摇了摇头:“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一个姑娘了。”
妇人语重心长:“这也是个好姑娘。还是趁早清楚为好,不然平白欠下情债,相思之苦到底有多苦,你应该还不曾体会。”
张子龙点零头:“晚辈明白了。”
院中的争斗还在持续,华发妇人只能出声提醒:“老郭,饭菜弄好了,再不吃就凉了!”
老者闻言轻啸一声:“这就完。”话音刚落屏气凝神,凌空打出一掌:“开山!”
磅礴的压力袭来,纳兰雅雅双膝直接没入土中,上方排山倒海的真气幻化成一个两丈高的巨掌当头罩下。
少年惊呼一声:“前辈!”
巨掌落到红发女子头顶两寸处突然化为无数流光消散,只留下冷汗淋漓的纳兰雅雅。
……
饭桌上,红发女子一言不发吃着饭。
张子龙端起酒杯:“咱们一起敬老郭前辈一杯。”
纳兰雅雅毫无反应。
干瘦老者与少年一饮而尽:“女娃娃还生气呢?我老郭原来也是唐国赫赫有名的高手,曾经迈入榜前十,输给我不丢人。”
张子龙摘下腰间朱红色酒壶放在红发女子面前,后者眼睛一亮也顾不得生气了,拔开塞子喝了一口满脸陶醉。
“前辈,榜是什么?”
“好事之人弄的江湖排名。榜收录的是先高手的排名,而地磅则收录的是先以下的排名。不知什么时候这排名就火了,江湖上的所有人都对其津津乐道。”
干瘦老者一边解释,一边耸动鼻尖面露惊诧:“这是什么酒……”
纳兰雅雅警惕的塞上盖子,把酒葫芦抱在怀中:“你想干什么?”
如此模样惹得另外三人忍俊不禁。
张子龙把酒壶抢过来倒了两杯递给老者夫妇:“这是故人相赠,酒名朝霞,意同旭日初升。”
老郭夫妇喝完了酒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复杂。
而正在争抢酒葫芦的少年女子并没有发现。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张子龙起身告辞:“多谢前辈款待,他日若有机会晚辈定当做东回请。今日我们还要赶路,就先告辞了!”
华发妇人掩嘴而笑:“这么着急做什么?今就别走了,留下来住一宿。”
少年摇了摇头:“色尚早,这里距离渭水河不过十里,晚辈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前辈了。”
华发妇人也不再劝,少年二人转身准备离去。
一直没有话的老郭突然开口:“你来唐国是要找陈悟报仇的吧?”
已经走到门外的少年突然浑身一僵顿住脚步:“前辈,你到底是什么人?”话间无边的战意冲而起,形成肉眼可见的黑色微光。
“居然可以调用无形之气!”华发妇人面露惊讶:“就是靠它代替真气的吧,毕竟你是个连筋脉都没有的废人。”
张子龙转过身仔细打量这对夫妇:“你们到底是谁?”
少年想不明白为何对方会知道陈悟这个名字,更想不明白为何对方根本就没碰过自己,怎么会知道他的体内没有筋脉。
老郭长舒口气:“你的故人应该是单乐成与薛风婷吧,他们是老儿的朋友。朝霞,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喝到。”
华发妇人则板着脸训斥:“单乐成那匹夫,我们这一代的恩怨为何要牵连到晚辈身上!孩子,放弃吧,陈悟已经销声匿迹了整整三十年,就算没死也不是你能对付的。”
少年收起战意走回屋内:“单老师跟薛师娘已经死了,这个仇是我自己应下的,不关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