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厅的一角有个书柜，里面放着几十本菜谱和一些酒店管理的书。书柜的玻璃门上贴着“员工学习区”还有几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之类的标语。可能是书中真的有黄金的缘故，所以柜子外面都上着锁，书柜门上的玻璃被保洁大姐每天擦拭得耀眼明亮。

所有的时间和期限总是越到最后越觉得煎熬，以至于步启工作的时候常常出错。虽然算不上是太严重的小失误，不过照样该挨骂的还是要挨骂，该开罚款单的时候还是要开罚款单。有几次算是比较特殊的经历，步启至今回想起来倒也觉得有趣。

正月里的客人很多，菜走的也自然很紧张。有时候甭说在走廊没人的地方停下来歇歇脚了，就算你想慢下来也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菜一道一道往外走着，传菜口的吧台上照旧被堆满了出刚锅的美食，它们被盛在干锅、明炉、汤盆、四角方盘、竹编点心盘等等各色各样精美的餐具里，等着小后生们马不停蹄地送到客人的餐桌上，而热菜房那边，大厨的助理们仍然在络绎不绝的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走来。他们个个双腿微微弯曲着佝偻着身子，在湿滑的地面上走的谨慎而迅速。

风一样的把菜放下再像风一样返回灶台继续忙碌，厨师长拿着长柄勺敲敲一只不锈钢桶。忙碌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连停下来吩咐下达指令都是浪费时间。然而经过长久的辅助和磨合，徒弟们得知道师傅的每一个习惯，每一个手势的含义。他们要迅速的做出反应和判断，在第一时间把师傅给的任务解决。

后厨的打荷工很多，他们必须表现的足够利索足够优秀，毕竟不是每个打荷都有机会成为掌勺大厨的助理，更别说厨师长的助理！

“快点快点快点！快快快”李云虎在传菜口的吧台一边和几个女孩匆匆忙的配餐，嘴里也毫不停歇的催促着。

“回来！夹子！”

“明炉拿酒精呀！”

“算了算了，赶紧先上吧！前厅的自己来拿吧。”

“这个托盘就是变形了的，不能拿个好的过来吗？”

李云虎在“总舵”调度着手底下的十来个小后生，一向办事有条有理备受经理赞赏的他，现在也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李云虎！我们288号包厢的烤羊腿催死了，你们是不是上错了。怎么不先给我们！早就点了，客人都的等了快半个小时了！”田花花从前厅跑来后厨拍着桌子问李云虎。

“大姐！你去烤房看看嘛！我这里要是有的话，你对讲机里第二次催菜那会儿早该给你送过去了！”李虎云抬手擦擦额头的汗，刚想缓口气这事就自己找上来了。

“我也是服了！真不知道你们”田花花趾高气昂的数落着李云虎。

“欸让让咯大美女！”

话还没说完热菜那边的人又过来送菜了，这后厨现在是连个安安生生站着的地方也没有了。想着包厢里的客人估计得发飙了，还是自己先赶去烤房看看吧！

李云虎那边依然是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他自己都亲自端着托盘和几盘热菜往楼上去了。传菜口的吧台只留了两个女孩子在那里分餐。

步启从下午开始干活就一直马不停蹄的端着菜跑着，从一楼大厅到厨房，再从厨房端着菜跑出去，然后继续一楼、二楼、厨房、传菜口，以及隔一会儿就要去酒店的后院去看看就没有炖好的铜火锅。

这里酒店的铜火锅总共分小中大三个尺码，烧火锅的老大爷看见步启拿着托盘过来后院，平时都是拣小号的给他端，只说那大号的还没烧好先把这个小的端走送出去。

而到了这几天真正忙起来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露天的后院飘飘洒洒的荡的雪花，从里屋跑的满身大汗一下子掀开厚厚的棉门帘，瞬间也是很舒爽的！

老大爷戴着一顶破旧的帽，帽子两侧的耳朵放下来在脸颊上耷拉着。他可能是整个酒店里唯一一个没有穿着白大褂的厨子了吧，步启每次从那里路过的时候就会这么想。

“大爷！火锅有烧好的吗？”步启探过身子来大声问道。

老大爷在那边蹲着身子背对着步启这边，应该是在整理木炭或是清理火锅底座里的碎碳块。可能是太专心没有听见，或者是这院子里偶尔呼呼吹过的风声，老大爷依然忙碌着手头的活计。

“怎么不走菜呀？火锅没好吗？”步启扭头看去，果然是李云虎。

“我等着端火锅呢，班长。”步启回答说。

“这边这不是嘛！傻愣着干什么？过来！”李云虎冲着这边摆摆手，步启忙着站到跟前去。

“像这种人多的时候，这老头后院都会提前准备好多备货的。备的多了就不在平时放火锅的那个台子上放了，都是直接铺开摆在这边空地上的。”李云虎边说边把两个小火锅放上托盘。

“去吧，二楼包厢的。1688号有一个，你把两个都给了马晓凤就不会弄错了。去吧，快！”领班拍拍他的后背。

步启便赶忙往酒店大堂里走去，以前走过那种大号的火锅感觉蛮重的，而且火锅的重心在腰部，底部的接触面并不算很稳固，这里的酒店还喜欢在火锅底下放一个白色的瓷盘子做垫盘，包括那些带着酒精炉的锅仔架子，一样喜欢在细细的不锈钢丝编织成的架子下放一个滑溜溜的瓷盘子。

起先步启也以为只是为了好看一些罢了，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服务员在给客人上锅仔和或火锅的时候更好把持一些，底下有个垫盘端着会更稳，以防止烫到自己和客人。只是在走菜的路上传菜的小后生们就要当心了，其实也并不难猜得到，当三只细细的钢丝脚架着力在光滑的瓷盘上会是怎样的感觉。

走到厚重的门帘面前时，才发现自己遇到了点小麻烦。门帘后面还有一扇厚厚的木门，刚好是朝外推的。要是平时只端着一个小号火锅的话，他完全可以一只手撑着托盘抵在腰部，只要保证火锅不会倾斜洒出来，另一只手去把帘子掀开把门拉开就可以了。

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才想起李云虎应该还在。还没来得及转头看去，

“怎么还在这里！怎么整的？”李云虎走过来边走边训斥道，然后看见门帘又说“你倒是吱声呀！一天起来懵里懵懂的！”

李云虎小跑着过来准备掀门帘，忽然门里有人出来，步启和李云虎都有点猝不及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