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有人甩开帘子走了出来，也是匆匆忙忙的。步启猛地往后撤，一个趔趄有惊无险。手上端着的托盘以及里面的两个铜火锅还都算安然无恙，只是锅沿的地方洒出一些汤水。

“当心着点，里面有人走出来你就听不到吗！”李云虎也被吓了一跳，定定神又开始斥责道。

“听不到，听得到才怪了，棉门帘这么厚里面的们还关着，谁能听得到！”步启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牢骚着。

“快去呀，还愣着干什么！”

步启没说话，冲着门帘处扬扬下巴。

“快走快走！”李云虎不耐烦的掀起帘子把门拉开，然后用脚踹了门一脚，那门便被狠狠地打开并且卡在那里，看起来一时间也不会自动关上的样子。等步启匆匆忙忙进去了之后，只把帘子放了下来。

步启双手稳稳地端着托盘，一面看着木炭燃烧的烟，伴随那炙烤着的热气在小火锅上方喷涌。客人们都喜欢这种热气腾腾的感觉，尤其是在过年这样合家团圆，朋友家人出来汇聚一堂的时候。

步启稳稳地端着火锅，正如之前所说的，两个小火锅加起来的分量果然要比单独一个大号的火锅重出不少。他没有时间矫情李云虎刚才在院子里对自己的斥责，或许说他已经习惯了。步启知道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俩个烫手的大家伙不出差错的送到二楼，如果不小心打翻了，或者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蹭到了别人，甚至打翻之后烫到客人，那都是非常恐怖的。然而这恐怖的威胁似乎随时都会触碰到，并非什么小概率事件。

他有惊无险的将餐送到了二楼，然后叫道小马蜂手里。一路上回避行人让他精神一直紧绷着，两臂也是一直那样硬僵僵的坚持着。终于到了，算是缓了口气。

从二楼后面的通道往回走，就可以直接绕到一楼的面食房，然后往里走就是后厨房，以及传菜班的“总舵”。在通道的后面一个转弯处，是一个洗碗间，专门为方便楼上的客人。平时传菜班的小后生们都会把自己的杯子放在这里，走菜不忙的时候就会溜进来偷会儿懒。

步启准备走进来拿杯子去接点水，刚转进来就看见星仔钻在洗碗池的底下，坐在那里抽烟。

“又钻在这里偷懒儿哈！”步启笑着指指星仔。

“过来坐下么。”星仔往一旁挪挪身子腾出点地方来。

“不了，喝口水就得赶紧走了。你心真大，还在这里不出去，外边可都忙疯了！”步启打开水龙头拿着一个罐头瓶子接着哗哗流出的水，低头和星仔说道。

“抽完烟就去，你急啥，没你地球还不转了，那些小后生了不差你一个。过来坐下，快快快”

步启端着水杯也跟着蹲坐下来，接过星仔掏出的烟。

“你俩能不能不在这里抽烟呀？”洗碗间的一个阿姨说。现在还没到洗碗间忙碌的时候，她只是穿着围裙站在那里靠着，平时也不论干不干活，手里随时都拿着一块抹布。

“哎呀没事啦大姐！领导又不会到这里来。”

“领导来不来都它呛人呐！”那大姐说着抬手在脸前扇扇。

“大姐你这话说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在这里抽烟。”星仔毫不犹豫的回话反驳道，“别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多事呀！”

步启见俩人争论起来，便没有把烟点燃，轻轻地掖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捧着水杯喝水。

“你这小后生咋这么能说呢？我才说了一句你就顶我三句。”那洗碗间的阿姨说，“你娃要是还这么犟，我可和经理说去了！”

“也就这点子出息，别人来你啥话没有。瞅着我们好说话是吧？”星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

“行了！少说两句吧，你这不都已经抽完了吗！还没完没了。”步启在一旁说着站起身来，好像准备去外面忙去了。

“妈的是个人都跟我指手画脚一顿教育，长了两条腿的都是领导大爷姑奶奶！”星仔气还没消完，心里想着只不过平日里那些小家伙们收餐具撤餐的时候，有了什么好东西都是来这里瓜分。这老娘们儿没从自己和步启这里得到过什么实际的好处罢了，再有那些来这里躲懒的小后生们，一个个也都是油嘴滑舌哄得这里的老女人们总是乐颠颠的。

“哟我们可不敢！咱就是个洗碗打杂的。”那女人说道。

“你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星仔说着把烟头撇进下水道的栅格里。

“你塌马说谁呢？”步启刚准备和星仔招呼一声就走了，突然听见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还没转过头去看，就已经感觉到了那怒气有多强烈。

“跟你有关系吗？该干嘛干嘛去！”星仔站起身来，看看杵在门口的小后生。平时不怎么熟，只知道他是前厅的服务员。星仔都没把他放在眼里，在他的逻辑里那些在前厅端茶倒水的都不过是些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罢了，连一托盘碟子能不能端得稳都说不定。

“我问你塌马刚才骂谁呢？”这家伙居然先动起手来，边说边推搡着星仔。

一旁的步启赶忙跟过来，拉着两人。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有什么好好说开了不就行了吗。”边说边捣捣星仔后背。

“你塌马能不能好好说话！”那后生指着星仔的鼻子骂。

“说你大爷！”星仔气势上一点不让步，要不是步启在中间拦着早上去揍这半路冒出来的小子了，前几天受的那窝囊气正憋着没地方发呢！小马蜂这几天看自己的神情也怪怪的，话也少了很多。

“让他道歉，就这样，这事算翻篇！”小后生看看在中间拉架的步启，然后说道。

“翻你大爷！”这是星仔比较具有代表性的骂街方式，不管对方说什么，他总是在句尾结束的最后几个字后面加上这三个字怼回去，不需要思索组织语言也不需要犹豫，这样气势上才会占据主导，这是星仔自己的一套“哲学”，他曾不止一次给步启亲身传授过这些经验之谈。

洗碗间外面不时有自己班里的小后生端着托盘忙碌的跑过，有的听见里边的争吵还探进脑袋来看看，然后又跑回去继续忙碌了。

不一会儿服务部负责包厢的几个小姑娘也过来这边喝水，狭小的洗碗间开始变得有些拥挤。那个老女人依然站在一角靠着水池边的工作台，上手里拿着一块抹布。

“怎么了这是？“一个漂亮的女领班走进来问。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