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现在在市区这边，大概属于靠近英雄台的位置。”步启回答说，“我想在这边找份工作，但是这边的好像都不包住宿的。那样的话就只有自己找房子了。”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边。街面上都是商铺和餐馆，往里边找找应该就有了吧。”星仔在电话里说道。

“我正往那边走着呢，瞧着也没有什么呀。”步启边走路边说，“记得捉马防爆那边的院子外边都挂着有房出租的牌子吧，这边连个院子和胡同儿都没有”

“呃大哥你多溜达溜达嘛，肯定会有的。要不然那边那么多上班族都住哪里，你好好找找，找路上的人问问嘛！”星仔似乎急着挂电话了。

“你急啥，反正又不上课。”步启问道，这边还等着他给出主意呢，这家伙都想着遛了。

“就这样先啊，我游戏开始了。找好了告诉我一声，闲了来学校耍啊。”

“喂，喂喂！”星仔这电话挂得是那么迫不及待。

算了，还是自己找找看吧，看样子星仔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瞅着就要天黑了，今晚可不能露宿街头呀。

正寻思着步启突然眼前一亮，只见不远处有一个门洞，上面一个不大不小的招牌租房中介。门洞下是一间小房子，远远地从窗口往里望去，里面一个年轻人坐在电脑跟前。步启仿佛看见了希望，便加快脚步走过去。

心里开始盘算着过去之后怎么说，他看到那牌子的第一反应很激动，就像是在漫无边际的沙漠里走了一天终于看见了绿洲一样。

但是紧接着兴奋之后，步启隐隐地意识到这样的中介是需要收费的。但是自己只需要知道附近哪边有房子租就可以了，简单地打听一下就可以。就这样，过去套套话吧。但愿能够顺利，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窗户跟前。

“你好。”步启轻轻地敲敲窗户，里边的年轻人正盯着电脑玩得出神，根本没有注意到窗户外面有人过来。

“哦，你好啊。”年轻人抬起头来看看步启，“你是要找房子还是住旅店？”

“呃，我想租间房子。”步启回答说。

“嗯，是这样，我们的同事带人都出去了，现在这边就我一个人。您要是今天着急的话就稍微等一会儿。”窗户里的年轻人说道。

步启有点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但是他也没有细细去问。只是不懂装懂地哦了几声，然后又和小伙子搭话。

“这附近的房子哪里最多呀，我从那边一路走来也没瞧着有几个房子啊。”步启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

“等一下我们的人回来了讲给你，我也并不是很熟悉这边。”年轻人最后一次微微挑起嘴角笑道，然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了。

步启张开口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又瞧瞧眼前的情形，实在无趣，便转身走了。

这下子天算是真正黑了，他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就是靠近那家服装店的方向。兴许是自己开始过来的时候大意了，步启又不甘心地往回返。

然而两边除了那些店铺和小商场，实在是找不出一点儿居民区的迹象。

“唉！你还在这边啊？”一个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

步启回头看时，原来是那家服装店里的那个女孩子。步启进去店里面试时跑过去给他开门的那个女生。

“哦，呃。是一直在找房子，还没找好。呵呵。”步启转身点点头然后回答道。

“哦这样啊？”女孩子的语气里也有点无奈。

“你住在哪里呢？”步启想知道女孩子住的地方，她每天都得来上班，住处总该离这边很近吧。

“哦，我和老板他们一样，也住在清华。”女孩子微微笑道。

“哦，原来如此。那么那边的房子贵吗？一个月多钱？水电费怎么算？”步启见她原本在那里扫地的，而现在眼看她就要扫完地回去店里了。于是急忙把问题一股脑儿地都抛了出来。

“嗯不是，我和我爸妈住在清华，我家就是那里的。”女孩子有点尴尬地回答到，这下步启更尴尬了。

“噢，挺好的！那你先忙着，我再去那边瞅瞅。”步启和女生说着。

“好的，再见。”女孩子也笑笑地回答。

“哦！对了，早上几点开门来着？”步启又顿了顿然后问道。

“九点半。”女孩子说完便回屋去了。

留下步启一脸茫然地站在街角，他有点迷茫，又彻底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感觉自己又饿了，可是也没有动身去找餐馆吃饭。

步启觉得自己今天非常糟糕，完全不配吃饭。于是他就在街上站着、走着，他走到一个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转弯处。

静静地蹲下身子，他又往墙根靠了靠感觉那样会更踏实一些。望着过往匆匆的行人，以及路上略显拥堵的车辆，他觉得自己是如此多余。

不觉地又想起惠惠来，心里更不是滋味，哽咽的喉咙强忍着压抑的苦楚，他多想放声大哭一场。

独自在那里呆了许久后，步启站起身子来。他觉得，不能这样没有意义的耽搁着，总得想法子呀。

他回想今天下午去询问过的所有工作，看来只能去包食宿的地方工作了，那样才算是比较稳妥的方案。

可是整个下午问过来，其中一半的店家都嫌弃自己太小太瘦，或者就是企图忽悠自己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尽管步启自己不是很明白，但是他可以感觉得到，那些妄想以少得可怜的薪水让自己给他们干活的老板心里有多么下贱。

经过在心里一一思量比对，他觉得出去这家服装店的话，有一家面包店也是不错的样子。不过他记得好像那里刚去的工资只有六百块，好在是包食宿的。

要不然，就去那里好了。步启心里盘算着，渐渐又有了主意。

于是他站起身来往那边的街区走去，可是走着走着，步启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迷路了。不仅没有找见那家面包店，而且好像又闯进了另一个新的街区。感觉晚上的长治和白天完全不同，这让他更加迷了。只顾独自在那里来回打转，他完全没了方向。

好不容易平复好了心情，也从起先的那份孤苦里挣扎了出来。而此刻，步启似乎又被拽回到了那份孤独与无助当中。

他抹抹眼角，往一个通向开阔的地方走去。他想吃点东西了，饿了，好饿。

步启找面馆，却没找到什么卖面的。于是他便在街边的烧饼摊买了几个烧饼，坐在没什么人的马路牙子上独自啃着。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步启不停地问自己，他像是这辈子第一次那么迫切地想知道关于某事情的答案。

不觉两个烧饼已经被啃完了，他继续在心里不停地问着。抬起头望去，晦暗的天空看不见星星点点的光亮，只有一弯不是很亮的月亮挂在那里。

“我讨厌这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喜欢。还有高平，我要离开这里。所有和她有关的地方！”步启心里想着。

“真的，好痛苦。好无助！”

“真的要离开这里吗？”步启又恍过神来问自己。

“我不喜欢这地方，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还有太谷。真是够了，够了！”他心里歇斯底里地翻腾着。

他站起身来走到街边，然后伸出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拉开车门，入座。

“去哪儿啊小伙子？”沿着街道驶出一段距离后司机才问。

“随便哪里都好，我也不知道。”步启静静地说，然后闭起眼睛深深吸一口气。

“”司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扭头看看这位年轻人，又回头继续开着车子往前驶去。

“开多久？”司机又问步启。

“嗯。”他轻轻地嗯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我说咱不能一直这么傻开吧，你要我开多少钱的，我心里也好有个谱。”司机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补充道。

“开半个多小时吧。”步启想到了自己那点儿为数不多的钞票，知道自己能任性的时候几乎没有了。

“行，那就带你绕两圈吧。”司机说罢慢慢开始加速。

步启扭头望着窗外，晚上的城市和白天真的填补一样，一切看起来是那么流光溢彩。被各色灯光的交相辉映之后，人们总会忘记白天那个到处落着尘土的世界。

“你多大了，小伙子。”司机和自己搭话说道，车子里实在太安静了，有点儿声音出来可能会好不少。

步启没有回答，司机便没再继续问，只是随手拧开了车上的电台。

“师傅，往火车站那边开吧。”步启突然说道。

司机先是愣了一秒，然后开口和他确认道：

“那就往火车站去了啊。”

“嗯嗯，就去那里吧。”步启回到道。

曾几何时，火车站倒像是一个更为熟悉的地方了。熟悉的甚至有点儿像家一样，或者更接近家的地方。

就去火车站，步启心里反复和自己说着。

大约十分钟后，抵达目的地，车子开到了车站外。

步启付钱，拿东西，下车。

站在火车站外边的小广场上，他又有了一丝丝的犹豫。转而想到白天里遇到的那些事情，便也不在那么犹犹豫豫了。离开这里应该会好一些，他对此越来越深信不疑。

虽然已经是晚上，车站里外依旧灯火通明。不是很大的长治站就在眼前了，尽管曾经步启觉得它很大。什么时候？就是上学的时候咯。

步启走进最右边的售票厅，售票的窗口没有什么人。这还是他第一次为这样的事情略显沮丧，事实上他挺希望自己前面排队买票的人尽可能多一些，那样自己好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到底买去哪里的票。

然而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窗口外面的人很少，仅仅排着三四个人。于是，很快便到了自己。

“去哪儿的票？几张？”窗口里的大姐提高嗓门问道。

“嗯晋城。”话说出口步启自己也为之一愣，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蹦出这样一个答案。

“十六。”

步启往里边递着零钱一边问道：“这个怎么这么贵？”

“新空调列车。”窗口里的大姐说道，“给，你的票和找零。”

“谢谢。”说着步启接过票来。

想起自己要买去晋城的票，原因或许是这样吧。他进站之后便习惯的看看今晚的火车，大抵无非就是两个方向：一个北上开往太原方向，一个便是往南开往晋城方向去的。

步启潜意识里还是更倾向于去南边的，而且另外一点，晋城距离高平，会比距离长治更近。

“自己居然还是不甘心？真没出息！”步启拿着票后才发现做出这个选择还是受到了一些或者很多与惠惠有关的因素影响。

不过自己也未必就去晋城，只是确定了会往南边去而不是北边。对于逃票，步启从来都是得心应手的，他需要的只是一张可以上车的票，仅此而已。

这样想着，他的心里又稍微顺畅了些。

或许，他本来是倾向于去上海的，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就像老路当年的故事里那样。只是从长治直接到上海的车还没有，或者只是今晚没有吧。

总之，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最终又会去哪里。这就像是一场放逐，一切那么不确定。随缘吧，步启心里想着，反正自己已经无所畏惧。

再看看票上的时间，还有按个多小时就要发车了。因为他自己都不确定这趟车会坐多久，于是他走出车站直接奔站前路对面的一家便利店去了。经验告诉自己，此时他需要的是一堆可以在路上吃的东西。这趟路程可能会走很远，他心里暗暗预感到。

在便利店里买好东西后，步启便一路小跑回去车站门口。然后他走进候车室，长治站的候车室要大上不少。宽敞明亮，然而记得前两年也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时候自己还在上学，通常放假回家也多是坐车去长北站。那里的火车离家更近，而第一次来长治市区的火车站时，应该是太君托人送自己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们当时的学校离自己的学校并不远，可是她们更习惯于来这个车站。第一次的时候是自己去找太君玩，到了次日早晨她便托几个朋友把步启送到这个车站。

而第二次来时，便是和太君一起了。记得那时候她总是喜欢把鞋子脱了踩在暖气片上，那时候的暖气片是圆柱状的横在那里。

步启说她那样不雅的时候，她就会拽着步启坐到座位那里，把脚塞进他的怀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