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启开始跟着人流往候车室后门那边的检票口走,这边的车站通常都是提前十几分钟检票进站。
他一边跟着人们往前一点点挪动,一边想起了冀慧君。只因为他往车站候车室的墙角瞥去时发现那里的暖气片也全都换了新的。
尽管这边的车站就在最近一年内已经新建了一次,然而步启也只来过两三次。而且,前几次也没有留意那些细节,比如,关于那些挂在墙上的暖气片。从来都只是知道车站翻新了一次,仅此而已。
步启还注意到,原来的老车站是有一个二楼的。或者,准确的说应该单独是隔出来的一层,记得那时候有一个扶手楼梯,可以通到上面。
二楼的地方很宽敞,那时候上边还算热闹。台球、网吧、茶座休息区都挺齐全,现在好像都没有了,整体瞧上去干净的很。而且看上去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
检票的大叔动作麻利,票检得很快。步启跟着一道的旅人站在月台上静静地等着,看着那轮熟悉的月亮,他脑子里开始想念太君,不知道此刻的她怎么样,是否也和自己一样迷茫无助?
刚认识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学生。记得初相遇时,刚开始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这样:
“你是哪里的呀?”事实上那时候加到市区附近的人并不难,尽管当时可能技术的应用远不及现在广泛和普遍。
“长治。”那头的姑娘回答道。
“你呢?”没等步启回信息她又接着问。
“这么巧!我也是!”步启回答说。
“嗯?”也是什么,她没太明白。
“我也是长治的。”步启补充道。
“那你是长治哪里的?”
“我在长治上学呢。”
“哦。”
“你呢?”
“我也是,你男的女的?”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唠着,共同消磨着两个不同学校里同样无聊的两个年轻人的课间时光。
那时候在学校里的时间其实并不算太多,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边翘课。有那么一段时间,步启在网吧里玩的时候。打游戏累了就会在上搜寻一圈,找些有相同兴趣和共同话题的朋友唠嗑。
步启和冀慧君当时就是这样认识的,他们基本上聊得很来。后来回到学校依旧在手机上聊得火热。
多少个无聊的课堂上,步启也会像班上的其他同学那样低下头窝着脑袋在那里按着手机键盘。时而抬起头看看讲台上和黑板上的变化,同时手并不停歇地在桌子底下盲按着。
九宫格的按键排列在他们心里早就了然于胸,来了新消息的时候也早已经调解成了震动模式或者静音。他们凭借着敏锐的触感以及出众的第六感预知力,总是能知道在什么时候“按5”,又该在什么时候低头。
如果当年的元素周期表之类的东西也能这么熟记于心的话,后来的结果也许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吧。
如果说女人最擅长的事情是把拿在手里的一把好牌生生打臭还不知所以的话,那么孩子们最擅长的事,无非就是在最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投注以全部精力并且乐此不疲。
和大多数孩子一样,那时候的步启就是这样,冀慧君更是如此。
“我男的,你呢?”他拿手在桌子底下盲发着。
“钕。”那边的姑娘回答道。
“哦,你在长治哪个学校呢?”步启问。
“太行。”那姑娘简短的回答却是那么让人出乎意料。
“哇靠,厉害哦!”步启回复道,“太行耶!省重点叻!”
“哈哈,一般一般啦!”女生回答说。
步启开始揣测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不应该的是太行的学生怎么会和自己一样这么堕落,不可能的,这不合理。
“我不信,你就忽悠我呗。”步启又回复道。
“怎么不信了?”那头的女生问。
“那你现在不用上课吗?”步启问。
“不需要啊。”那头很快地回复到。
“为什么?”步启接着问。
“我学习好啊!老师教过的我都会了,老师还没教的我也会了,当然就不用上课啦!”那边夸张地回复道。
“你这么厉害你家里人知道吗?”步启问。
“哈哈哈哈啊哈!”
“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学校好像离你们学校不远呢。”步启说。
“哦?你哪个学校的?”那边紧接着回复道,然后又发来三个字冀慧君。
“哦,我长治的。”步启回答道。
“你看你看,你长治的就可以上课玩手机,我太行的就不行了吗?你自己说是不是不讲理?”哪个叫冀慧君的姑娘反问道。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生,感觉她挺搞怪的,好玩!重要的是那种感觉,他们好像似曾相识似的。
再回到刚才对话的话题,事实上步启的长治,事实上是长治市郊区。只不过听到对方那么厉害,自己也想着打肿脸充胖子一下。
长治市有四所重点高中,太行中学、长治、长治二中和沁县。步启这么说只是打个擦边球而已,毕竟名字只差两个字而已嘛,哈哈!
“怎么不说话了?嗯?”正想着出神,那边的消息又发来了。
“哪去了?嗯?哈?啊?”
“人呐?”这消息接连不断地开始往过发着,步启越发觉得这女生调皮得很了。
“卧槽!是不是手机被老师没收了?”
“嗯肯定是这样。”
步启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单刷着消息,一边饶有兴致地微微笑着。
“看来真是这样,唉:我睡觉去了。”
“嗯哼。”步启回条消息过去。
“你是他老师吧?”手机嗡嗡嗡地轻轻震动着,接着又是一阵震动,步启索性去设置里准备把手机弄成静音模式。
再返回聊天界面时,只见新消息又多了好几条。
“老师,这货天天上课玩手机,你早就该没收他的了。”
“让他写五千字检查,写不完就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老师不用谢我,我叫红领巾,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步启看了也是啼笑皆非,这姑娘真能闹!
“你特么”步启发消息过去。
“老师你怎么这样,这样是不对的呢。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做有礼貌的小朋友,老师刚才想特么什么?”
“你流量真多”步启说。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都二十七号了大哥!”
“别闹了姐姐,其实我是”他想故意吊下她的胃口,这样应该比较有趣。
“你是什么?快说!”
“好吧,我不是哪个长治的,我是郊区的。哈哈哈哈!”步启发信息过去,一边猜测对方会是身反应。
“哈哈哈哈!我就猜你不会是,的学生那么乖巧懂事,人家都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冀慧君说。
“那你呢我的直觉告诉自己你也和我一样。”步启问。
“哈哈哈哈,我其实也不是那个太行的。”那头的姑娘回答道。
“太行技校?哈?是不是?哈哈哈哈哈!”步启问道。
“卧槽!”
“你是我见过最喜欢说卧槽的女生。”步启说,“闺女家家的,这么奔放好吗?”
“哈哈哈哈哈,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技校的。太行技校。”慧君发信息道。
“那你是啥专业呢?”步启问。
“和你说太多也没用,知道反正不是挖掘机就行了!”冀慧君发信息说。
“嗯,我记得你们那学校离我们这里也不是很远吧?”步启问,事实上他上学时并没有往太远的地方走动。只不过朦胧中有些印象,不过也不确定是坐公交车的时候途经过还是在哪里的地图上看见过。
“你们学校后面是不是有个会计学校?”冀慧君问。
“听他们都说有,可我也没找见过。应该就在我们的后边吧!”步启回答道。
“我去过一次,那次有相跟着的朋友和我说前面就是你们学校,离得非常近。”冀慧君说道。
“哦,你知道的比我多。”步启回答说。
“也不是,主要是你们学校太有名了。”慧君发信息过来说,步启猜这话的语气里带着调侃的意味。
“我没觉得多好,你的意思是哪方面?怎么说起呢?”步启问。
“人家都说全长治的高中,从后往前数,不出第三个,准是你们学校。哈哈哈哈!”果然这闺女就是准备挖苦一下自己的。
“那你们呢?哈哈!你们学校怎么样?”步启接着问。
“我们这里很好的,完全放养。很自由呢!你要不要来玩?”姑娘问。
“嗯,放假了没事就去。你家是本地的吗?还是哪里?”步启接着问道。
“北方水城,听说过吗?”那女生回复道。
“就几个破水库休整休整,然后就好意思管自己叫水城了?”
“哦,你懂?”冀慧君问。
“你是沁县哪里的?”步启没回答她的问题,很显然他们还是同一个县的。事实上那个有点别致美丽的别称,只有当地人知道,外地人根本全然不知。
“我槽!真的这么巧吗?”冀慧君问。
“嗯嗯,是呀!”步启回答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冀慧君问他。
“苏步启。”
“好的,我记下了。1393233我手机号,有时间来景家庄找我玩。”冀慧君说道。
“嗯嗯,放假不回家的话就去了。”步启说,“该吃饭去了吧?”
“是,回头再说。拜拜!”
“拜拜!”
从第一次愉快的交流之后,步启和冀慧君很快就聊得火热了。然而更多的时候还是和姬惠唠嗑,毕竟和太君聊天太费流量!
步启想着以前的那些有趣过往,他和太君初次聊天时候的情形。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步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火车上了。
完全忘了是什么时候上的车,自己又是如何坐到了这个窗户边的位置。这些似乎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去哪里?自己该去哪里??
不觉他又回到了下午时候找工作时候的那种迷茫与无助当中去了
他站起身来,往车厢连接处的过道走去。他习惯性地走到那个风呼呼吹打着的地方,就像回到自己家屋檐下一样。
步启蹲下身子的同时熟练地掏出打火机来,把提前塞进嘴里的那只烟点燃。他想一个人静静,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
车厢里照样弥漫着熟悉的味道,泡面的油包、烟头被浸湿后较为纠结的味道、以及人们拥挤出来的满身汗酸、一些脱了鞋子而散发出莫名特殊气味的旅客,他们或歪倒坐在地板上靠着墙壁,或者蹲在那里一动一动地翘着脚趾头。
步启想胡乱看点什么,好让自己分心不用再去思考那些让人纠结难搞的难题。
他盯着自己手指间夹着的那支香烟,她接着想到冀慧君。她是个调皮的女学生,在自己的宿舍里就是扛把子。她为人热情,开玩笑的时候总喜欢放大嗓门嘎嘎地笑,吃饭的时候也是那么豪爽,她简直就是那种没心没肺型的代表人物。
记得她那时候上学,也还是比较认真的。她们当时的专业是文秘专业,每天除了敲击键盘练习打字外,其他的课她上得都还挺认真的。
多少次聊着聊着,她突然来一句我去复习了。然后
就真的去复习了,没有两个小时的话,任凭你怎样骚扰,她都是那么专注。这曾让步启怀疑过不止三四次,简直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冀慧君吗?那时候他们还没见面,但是这让步启对她的感觉又重新归零了。
步启以为太君一定是抽烟的那种女生,但是后面见到她之后反而没有。不过姬惠和自己说过,她当年在长治读书的时候,会和班级里的女孩为了好玩,就会在宿舍里和几个女孩子一起闹着玩。
还有当时惠惠的闺蜜偶尔会塞一包烟在她枕头下,听惠惠这么说了之后,再遇见大大咧咧豪放不羁的冀慧君,他想着这个姑娘一定也是这样的吧。
步启看着自己手里被消耗只剩一半的烟,他开始想着两个女生的不同。她们是那么各具风格,但是前面也说过步启更喜欢姬惠那样的。
于是最后和冀慧君,她管他叫哥哥。
慧君的好多朋友都觉得肉麻,但是只有步启和太君知道,那哥哥,并非聂小倩之于宁采臣,而是李逵之于宋公明。
不管那是如何,它也曾是最真挚的情感。尽管后来太君又改了口,总是和步启自称姐。呃有点乱,不过谁让她是冀慧君呢!
那个寒假里过年前一天打电话给步启出来浪的冀慧君,俩人踩着沁州城初晨的绵绵白雪在一家早餐店吃了两份馄饨,走之前用肘子推推步启小声嘀咕:“这家饭做的好塌马难吃,咱们把这两卷纸都装走好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