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只有永恒的利益。秦王政对太子丹的友好也是出于秦国的利益着想。他跟仲父吕不韦讨论过此事,都认为联结燕国的同时也能削弱赵国,没了燕国的帮忙以后攻打赵国就更容易更省心了。
太子丹来到秦国并不单单是做人质那么简单,他还要传递燕王的一个决定,那就是让秦国派一个人到燕国去做丞相。有道是外来的和尚能念经,秦国来的人更会做丞相。
秦王政让仲父吕不韦来挑一个人到燕国做丞相。吕不韦欣然领命,还对秦王政说这是一个最舒服的任务,做丞相可是天大的好事啊谁不争着去做,肯定是一抓一大把,根本就不必担忧挑不到优秀的人去。
吕不韦将他府上的众多门客都召到一起,很兴奋地对他们说:“你们忠心耿耿地追随我这么多年,替我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这些我都心中有数,所以一有好事情我首先想到的是你们。现在我就从你们当中挑一个人去燕国做丞相,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事啊。你们看我对你们够意思吧。想去的快点举手。”
哪知接下来的情形让吕不韦傻了眼。他那么多的门客竟然没有一个人举手的,难道他们是大姑娘上花轿觉得是头一次做丞相没有信心吗?吕不韦又强调,去燕国做丞相只管享受丞相的权利,其他的复杂问题都可以不管的。结果还是没人肯举手,这在吕不韦看来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居然也没人肯去捡。这也导致了吕不韦十分迷茫。
其实他的门客们并不傻,随便他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将门客们的心智抹黑。他们心里都明白,去燕国做丞相表面看上去钱途无量,比在秦国做一个小小的门客自然好多了,实际上这跟做人质差不多,他们都知道秦国的野心是吞并六国,与燕国的一战在所难免,到时候燕王自然是拿丞相开刀。所以说做燕国丞相就像坐在火山口随时能把命给做掉,谁有那么傻。
吕不韦很尴尬,任务已经领下来了,无论有多难他都得完成,否则秦王政会看不起他,就连他自己也看不起他自己。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吕不韦让大伙儿集体推举,推到谁就把谁推到燕国去。他相信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你总不能引起公愤吧。
推举这个事也进行得很顺利,大伙儿不约而同地把手指指向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高大,的确与众不同。这个人便是做过将军的张唐。吕不韦很激动,夸赞张唐是个众望所归的人物,是众人心目中所仰慕的对象。而事实是张唐比较荒唐,跟其他的门客玩不到一块去,如果说他是一只仙鹤的话那其他人就是一群野鸡,他跟众人站在一起就是鹤立鸡群,因此显得很不合群。
张唐的荒唐吕不韦是知道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荒唐。大伙儿集体的决定他都能否决,大伙儿集体推举他去燕国他都敢推辞。于是乎就引起了公愤,大伙儿纷纷指责张唐太荒唐,眼里只有他自己从来都没装过别人,活似一只孤魂野鬼。
张唐要把荒唐进行到底,他才不管什么公愤不公愤的,他只会愤愤不平地说:“凭什么要我去,你们谁爱去谁去。我要回去吃饭。”说完就走了。搞得吕不韦等人目瞪口呆的。
吕不韦等人呆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明白不能一直这样呆下去,得开个会讨论一下怎么才能让张唐这个荒唐的家伙到燕国去。有的门客建议不再给张唐发工资,他没钱花了自然会去燕国做丞相拿高薪。有的门客表示反对,理由是,等张唐没钱的时候都不知猴年马月了,时间上不允许啊。有的门客建议将张唐抓来狠狠地揍一顿,这样他就不会再荒唐了。
但是,吕不韦觉得这个主意比张唐还要荒唐。因为张唐是个威猛的武将,一般的揍是揍不服他的,揍得太狠又怕把他给揍死了,这样反而让国家白白损失一位人才。
众多门客都踊跃发言,说了许多非常勇敢的主意,却没有一个主意是实用的,听得吕不韦不停地摇头晃脑。这时,有一个声音从最后面响起,“哈哈哈,你们都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这么容易的事情你们也办不成,还不如交给我来办吧。”大伙儿纷纷向后面看去,却看不见说话的人,于是纷纷嘀咕,说话的人是不是觉得自己说了大话不好意思呆下去就跑了。
“喂喂,你们不要往上看,要往下看才能看得见我。”说话的人是一位十二岁的少年,名叫甘罗。大伙儿纷纷往下看,于是又纷纷议论,原来刚才说大话的人就是这个小矮人甘罗。大家有的掏出一颗糖,有的掏出点饼干递给小甘罗,叫他滚远一点吃,不要妨碍他们讨论国家大事。
甘罗说:“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骗吃骗喝的吃货。我是来出主意的。”
众人给予了甘罗最大声的嘲笑,还嘲讽他一个小屁孩除了会吃还会什么。然后他们接着讨论就当甘罗不存在一样。甘罗急了,大声说:“你们整天讨论来讨论去也拿不定主意不是白吃是什么,还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办,我保证可以劝张唐去燕国做丞相。”
门客们不高兴了,有的门客对甘罗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乳臭未干的小东西不要在这里唠唠叨叨。”
有的门客对甘罗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的个子都没我腋窝高呢,你就敢自称比我们有本事,信不信我用腋窝就能夹扁你。”
吕不韦也对甘罗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饭吃收留你做我的门客?”
甘罗无比认真地说:“因为我聪明伶俐,将来大有可为,哦不,现在就大有可为。”
吕不韦说:“错,大错特错。我收留你是因为你的祖父是甘茂。你祖父活着的时候是多么的机智过人脚踏实地啊,做官能做到左丞相的位置上,跟我有过很愉快的合作。他做那么大的官都不像你那样喜爱说大话,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他的亲孙子。要不是看在死鬼甘茂的情面上我才不会收留你呢。”
一般的小孩受到这样的斥责早就哭着要投回娘胎去了,但是甘罗不是一般的小孩,他不但不哭还理直气壮地对吕不韦说:“丞相大人,如果一个人长得越大个就越有本事的话那干嘛最大的官不是长得最高大的人来做。就拿丞相您来说吧,你的个头跟普通人一样啊,难道就要比那些高大的人愚蠢吗。嘴上无毛就一定办事不牢吗?照这么说的话猴子比人类还要多毛呢,是不是该让猴子来统治人类?”
吕不韦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忽然间好像他看着也没那么矮小了,便让他继续说下去。
甘罗说:“盐代表的不是智慧而是粪便,那些吃盐比我吃饭还多的人只能说明他们拉的粪便比我多。桥代表的不是见识而是懒惰,那些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的人只能说明他们比我更懒惰,有路不走干嘛要过桥呢。多走路还能摘点路边的野花。”
吕不韦哈哈大笑,夸甘罗是个牙尖嘴利的小人。而那些嘲讽过他又被他反嘲讽的人则对他恨得咬牙切齿的。于是乎,大伙儿众口一致地表示就让他去做张唐的思想工作吧,最好是他把张唐给惹怒了,然后张唐跑进厨房拿出菜刀直接送他上天堂。
吕不韦对甘罗说:“既然你那么想做这一项任务,又获得了大家的支持,那我就正式交给你去做,不过我要提醒你,张唐是个粗人,你可别逼他对你动粗,否则的话你的小命丢了可就再也捡不回来了。你要是能完成得了这项任务我也不会亏待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