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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一醒过来就抓住周老爷的袖子,问他:“谷儿回来了没?”周老爷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道:“我已派人出去找了,别担心,谷儿没事的。那山上的道路也不是没人走过,不都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吗。就是朱淮那厮满嘴胡说八道,我已叫人狠狠打了他一顿。”

周夫人道:“不行,我得亲自出去找谷儿才行。”周老爷劝道:“你去了唷什么用,还不是拖后腿的,还是安心在家里面待着好了,我派出去的人都是精明能干的,肯定能找回谷儿的。”周夫人道:“就你那些人,我看还不如我呢,不行,我一定要去,我不放心啊在家里面坐着。”周老爷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去了还怎么是好。”

夫妻俩正说着话,门外小厮急急忙忙跑来叩门,禀道:“老爷,不好了,府门口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周老爷问:“出什么事儿了,这么急?”小厮道:“是那个泼皮韩元页在门口闹事,引了好些人来看热闹,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周老爷哼了一声,愠道:“又是这个腌臜泼才,肯定是为了朱淮的事情来的,想替他兄弟出口气。别人怕他的无赖,我周某人可不怕!给我叫上府上的家丁,要是好言说不听,就给我把他打出去!”

周夫人叮嘱道:“老爷,这韩元页是出了名的混账心黑,你可得小心处理此事。”周老爷道:“放心吧夫人。”

还未走到大门口时,就已经听得见门外的聒噪声。

韩元页一看见周老爷就大叫着杀人凶手,还我兄弟命来,冲上去,被站在周老爷身边的家丁拦下。

周老爷指着他骂道:“你这泼皮无赖,耍混耍到我周某人门口来了,你当我好欺负不是。你若不走还敢耍赖生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事后就是你闹到衙门去也占不了理。”

韩元页拳打脚踢挣脱那两个家丁的束缚,跪在一块白布遮盖着的长形物体旁边,向四周的看客哭诉道:“大家评评理,这姓周的仗势欺人,打死了我兄弟朱淮,现今又想叫人打死我,你们说,这还有天理吗。姓周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还我兄弟命来!”

周老爷大惊,失声道:“你说什么?朱淮死了?这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叫人杖罚了几下,怎么会就死了。这绝无可能!好啊,我知道了,是你和那恶奴串通好,要来讹我是吧。我告诉你们,休想!”

“朱淮人都死了,尸体都摆在这儿了,你还要信口雌黄诋毁他清白。”韩元页慢慢掀开白布,底下盖着的正是朱淮,面色惨白,口角有血,“朱淮身为你的伙计,平日里兢兢业业恪守本分,大家有目共睹。这样一个好伙计,你说,你为要将我兄弟打死,你说啊!”

周老爷想起朱淮在米店被打得口喷鲜血不省人事,本就心中有些惴惴。现在又看了人一动不动躺在板上,胸膛也无起伏,真如死人一般,韩元页又说得理直气壮言之凿凿,哭得真情实意,这叫他如何不信了几分,心慌意乱,张嘴咕隆半天也说不完整一句话。

旁边一个小厮见周老爷失了方寸,拉了拉他袖子,道:“老爷,是死是活要验过才知道,怎能任凭他一张嘴定了生死。那衙门里天天有人挨板子,也没听说谁被打死了啊,朱淮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呢,老爷你看看他敢不敢让我们查验尸体。”

周老爷心想有理,心下镇静,道:“韩元页,你口口声声说朱淮死了,我是不信的,打几个板子怎么会死人,你敢不敢让人检验,看是真的死了,还是另有名堂。你敢还是不敢!”最后一句说得正义凛然声如洪钟,大有在气势上吓得他原形毕露之意。

韩元页道:“不过是查验尸体,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苦了我兄弟,死了还要再受一罪。”

周老爷叫了个伶俐的小厮上去查看尸体。小厮先是试了试鼻息,又去探了探脉搏,返回对周老爷摇摇头,道:“老爷,小人仔细看过了,真的死了。”

韩元页一下子冲了上去,揪住周老爷,举起拳头作势要打,恶声道:“尸体查过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打死了我兄弟,我拉你去见官,让你给我兄弟偿命!”

大家都议论纷纷,埋怨周老爷的不是,大声叫好,拉他去见官。周老爷心中有愧,失了人势也丢了道理,自然不敢强硬了,如泄气皮球一样被人拽着。

在异口同声谴责周老爷草菅人命的声浪中,有人突然冒出一句,我看这人还有得救啊。

是一个长着一尺长髯八字须的男子所说,他左手持着济世救人的旗子,右手拿了把黑羽扇,看扮相既像个游方郎中又像个算命先生。

周老爷道:“大师,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人还没死?还有得救?”

韩元页道:“哪儿来的江湖郎中在此处招摇撞骗,人明明已经死了,如何救啊?”

长髯男子站起来,摇了摇扇子,道:“人确已经死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周老爷顿足道:“死了就死了,你还说什么有救,这不是成心拿我寻开心吗。”

长髯男子道:“人是死了,可死亡不足一个时辰,体内三魂七魄还暂存一魂,还有得救。”

这人是谁啊,头一次听说人死了还能救活的,不是在胡说八道吧。嘿,你知道什么啊,这天大地大,没准儿就有死而复生之术呢。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吧。是啊,管他是不是胡说八道,我们接着看戏就是了。围观的人如是此类说着。

周老爷道:“大师,你若真有办法救他,我必重金酬谢。”长髯男子笑道:“好说,好说。济世救人就是我的本分。”韩元页也求道:“大师你就救救我兄弟。”

长髯男子把济世救人的旗子交给旁人,蹲在朱淮旁边,扇一扇扇子,朱淮一下坐了起来,吓倒一片人惊呼诈尸了。

又见他拿扇子连三拍打朱淮的天灵盖,口中呓语般不休:“魂归魄回,魂归魄回……”现场都噤若寒蝉,目不转睛期待着奇迹出现。

朱淮的口张开了!长髯男子停止了拍打,从肩上挂着的裢袋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恶臭熏天的黑药丸。

“这什么东西,怎么这般臭!死了都怕是要被臭醒过来。”围观人都捂紧了口鼻,有些个还因受不了恶臭呕吐起来。

长髯男子捋捋胡子,呵呵笑道:“诸位岂不闻良药苦口利于病。我这灵丹妙药虽然臭了点,但炼来颇为不易,可叫人起死回生。诸位请看!”

黑药丸送入朱淮的口中,合嘴。大约一碗茶的时间,朱淮打了个嗝,生龙活虎站了起来。众人无不为之震慑,皆呼神仙啊,神仙。周老爷更是感激涕零,就差给长髯男子跪下。

谁也没有看见,韩元页偷偷朝长髯男子使了个眼色。

这出起死回生其实是韩元页、长髯男子和朱淮一同上演的戏码。长髯男子自号落尘半仙,年轻的时候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了点黄岐道法之术,学艺不精是个半桶水,但头脑灵光,凭借这点微薄手段成了个江湖骗子,行骗得心应手屡试不爽。

韩元页前段时间去外面闯荡,名堂没有闯出来,倒是认识了落尘半仙。心中一合计,想出了个主意,便邀了落尘来济安镇。刚回来就听说妖怪下山进城了,还抓了肖豆豆走。韩元页暗自窃喜天助我也。刚和落尘半仙商议事情,又听闻周记米店的公子周佑谷在满城找人陪他上山除妖。

韩元页立马想起朱淮来,他和周佑谷走得近,可以请他帮忙推荐落尘半仙。于是才登门造访,却不曾想碰见朱淮被周老爷打了,周佑谷也已经被妖怪吃了。

韩元页心中略加盘算,又生出一计策,不仅可以得一大笔银子,还能够替朱淮报仇。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落尘半仙。落尘半仙倒也有些手段,曾经偶然配置出一款秘方,服之可以让人进入假死状态,期间不可超过一个时辰,否则神仙难救。

朱淮就是吃了落尘半仙的药进假死状态,鼻息没了,脉搏和心跳在十分轻微的悦动,一般人根本难以察觉。韩元页带着朱淮去周府大门闹事,闹得越大越好,围观的人越多越好。之后就轮到落尘半仙出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妙法,救活一个被众人认定已死的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大家亲眼目睹,自然在心中认定了落尘半仙是有真实力的真神仙。

朱淮刚“活”过来就对落尘半仙磕头道谢:“大师,求求你略施法术,帮我们除了山上的妖怪吧。为民除害,大功德一件啊。”

周老夫人看见府内的丫鬟小厮窃窃私语跑到门口去凑热闹,听闻甚么老爷打死人了,心中放心不下,也跟出门来。才出来就见证了落尘半仙救活朱淮,心念此人真是学法术的得道高人,我儿有救了!跑到落尘半仙跟前,半哭半求道:“高人,求你救救我儿吧,我儿在山上遇见妖怪了。”周老爷也上来央求落尘半仙施法寻找他儿子的行踪。

落尘半仙捋着长髯微微颔首,道:“驱邪除妖寻人问卜也在我的本事内。这是这份差事不比治病救人,自身也要担几分风险。”

周老爷深谙人情世故,哪里不知这话中的意思,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道:“大师,辛苦您救活我伙计一命,这三百两不成敬意。我儿若能平安回来,我全家老小自是对大师感恩戴德。”

落尘笑呵呵手下银票,道:“降妖除魔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何须感恩戴德。妖怪在哪儿,请诸位瞧我的本事。”

需要落尘半仙降服的妖怪已是早已安排妥当了,是多年来的合作伙伴,一个落魄的戏子,扮演起妖魔鬼怪来惟妙惟肖,两人已有了相当的默契。

落尘半仙上山了,身后跟着朱淮韩元页周老爷夫妇以及一群凑热闹的路人。

为了契合口耳相传中的妖怪模样,扮演妖怪的戏子身穿白衣,头上戴了一顶白发,脸上涂抹了厚厚的白粉。他一个人正在林间练习,是为了深入到扮演的角色当中去,以免在正戏中露出破绽坏了大事。

有个青年缓步走上了山,他身穿有补丁且洗得发白的衣裳,虽然束发却有几缕头发桀骜不驯地张扬着,上面还插了几根枯草,嘴里面也咬着一根草,腰边挎着一柄破剑。那剑是真的破,寒酸,剑鞘破烂得不像样,根本藏不住剑身。剑刃缺缺坑坑,剑身锈迹斑斑,就一块破铜烂铁。

青年双手抱着头,悠哉悠哉在山间漫步,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吓得他不及思考挥出一拳,把那人打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青年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道:“大白天的就这么吓唬人可不好啊。”用脚去撩开那人盖住脸庞的白发,“霍,这是哪家跑出来的疯子,往脸上涂这么多粉。”遂不理晕倒在地的戏子,走了。

已经走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可迟迟未见到演白毛妖怪的戏子,落尘半仙心里面道:这人跑哪儿去了,怎么还不出来,要是这笔买卖给我搅黄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敢继续往前走了,怕走远了真遇不见戏子了,这出戏就真黄了。

周老爷道:“大师怎么不走了?”落尘半仙摇了摇扇子,道:“就是这儿了,我闻到了妖气。诸位小心,妖怪就在附近!”大家都止步,战战兢兢四处观望,妖怪在哪儿呢?

时间慢慢地流逝,落尘半仙只觉周围的空气都被跟着来的这群人抢吸走了,压抑,该出现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怀疑之声已悄然而起。

一件衣服,带血的衣服,忽上忽下地飘了过来,叽叽喳喳的场面顿时寂静,大家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谷儿的衣裳!”周夫人认出了飘过来的衣裳。朱淮也看清楚了,高声道:“没错,就是少爷今天穿的那件。”

一件衣服怎么会凭空飘忽而来,又没有风吹,一定就是妖怪了!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那就是妖怪啊,然后大家此起彼伏一声压过一声地叫妖怪。

在林间一上一下飘过来的衣服受到了人声沸腾的惊吓,停住了。有人指着说:“妖怪被半仙的法术吓住了,不好,它要逃了。”

落尘半仙扬手发物,一颗缠着红线绳的铁疙瘩直飞停在树杈上的那件血衣,铁疙瘩绕了衣服三圈儿,落尘半仙手握红线内收,血衣就被红线捆住。

血衣刚收缚就往回跑,动作快得吓人,转眼就消失了。

周老爷急道:“大师,妖怪跑了,快追上去啊,我儿性命就在它手上了。”

落尘看着手中翻滚不停的红线团,微笑道:“不妨,他跑不出我的手心。我们跟着这红线,就能找到他的老巢,还怕救不出令郎。”

话虽如此,可周老爷夫妇看见自己儿子的衣服沾上了血色,心里担忧儿子的安危,哪里肯等下去,催促落尘快些追上去。

落尘将线团交到韩元页手中,对众人道:“人命攸关刻不容缓,我先行一步,你们有兴趣的可以跟着红线找来。”说罢,掀起裤袍,迈开双腿追了上去。

唐奉道早就买好了棺材和干粮拖回了山洞,瘦马没有买到,买了个运棺材的板车。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虽然没有自己身上的破衣昂贵,但看起来干净利爽多了。也替小童买了一身新衣服,他不可能自己走了把小童继续留在山间独活,镇上面也没有肯收留的人家。

他回到山洞的时候没有看见小童,洞内多了两只死兔子,知道小童回来过,山里面的情况,小童比他熟悉多了,用不着担心。把尸体装进棺材里面,封棺,烤了一只兔子来吃,特意留了兔头和兔腿给小童。

他突然一拍脑门,道:“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应该给他父母也买一个棺材。”心里计算还剩下多少钱,等小童回来后,给他换上新衣服,下山去城里修剪了头发,替他父母的尸骸入殓装棺。晚上就不回山洞了,找一个客栈住,许久没有睡过床了。

小童还是没有回来。唐奉道已是第三次走出来眺望了。他每天在山里面是在做什么呢?捕食还是在玩耍?他这个年龄正是贪耍好乐的时候,寻常家的孩子应该上学堂了吧,他现在看起来有点木讷呆滞,但相信是个聪明孩子。

从包袱里面翻出来一本三字经,天天忙着赶路,也没时间看书,书面有些脏了,用衣服擦了。“当初胡乱选了几本书带出来,没想到竟有这本启蒙读物。合当他能遇上我,路上我就教他读书写字,做他的先生。”唐奉道翻看着书自言自语。

一本三字经读完了,唐奉道又走出山洞。“该回来了吧,算上时辰已经申时了。冬季天黑得早,酉时还不回来就得摸黑下山了。”

小童跑回来了,身上笼罩着一件不匹身的大衣袍。他跑到唐奉道跟前,一窜一跳。

唐奉道去解他身上缠着的红线,看着小童滑稽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道:“你是在哪儿弄得这些东西,还把自己给套住了。”

小童习惯了野蛮人的茹毛饮血饮食方式,身上尝尝染上动物的鲜血,所以唐奉道并没有在意衣袍上面的血色,这袍子破烂,兴许是谁扔在山间被小童捡来的。

只是这红线,唐奉道觉得有些可疑,心里面犯嘀咕:这线绳看起来不像是作茧自缚,绳头栓了个铁锥,后面拉得也太长了吧。是有人用这线绳来套小家伙。

红线被解开了,落尘半仙也到了。他看了看平头老百姓装束的唐奉道,小声道:“怎么,被人捷足先登了?”

唐奉道见落尘半仙握住红线,轻轻一抖一挽,铁锥就从他手机飞回,手上巧劲功夫了得,不是寻常人。客客气气地拱手问讯,道:“小生唐奉道,不知阁下尊讳?我家小童若是无意冒犯了阁下,还望看他幼小不谙人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落尘半仙挑眉,捋髯摇扇道:“我还犯疑一个小孩能有多大能耐,竟让百姓闻风丧胆。原来真正作乱的人是你,快把肖家姑娘和周家少爷交还出来,我可饶你一个全尸。”

唐奉道一脸茫然,挠了挠脑袋,问道:“我听不懂阁下所言,什么叫作乱的人?肖家姑娘和周家少爷又是谁?这两人我都不认识啊,阁下你是认错人了吧,我是昨日才来此地的,是一个过路人。”

落尘半仙上下大量了唐奉道一番,暗自忖道:下盘稳重,有一点武功底子,但不是高手,举止谈吐是书生做派,听口音也是南方人士。应该没有说谎。也笑着拱手道:“我乃落尘半仙,受人之托前来捉拿山怪,寻被抓之人。一时失察,错怪了阁下,阁下不要放在心上。既然阁下是过路人,那就趁早下山去吧,天黑了,路就险了。不过你身旁那个小妖怪可得留下,不然我可不好交差啊。”

唐奉道听落尘半仙后半段话的意思明显是在警告他,让他别不自量力插手此事,可路见不平岂能不拔刀相助。他把小童护在身后,微怒道:“阁下要寻什么姑娘少爷的,还是去别处找吧,这里没有你说的人,这小家伙也不是什么妖怪,更不可能让你抓去扣上罪名邀功请赏。是非黑白岂能容你颠倒!”

落尘半仙眼神凛然,道:“哦,我看你是被妖怪迷惑人心了!休要继续执迷不悟,我最后在警告你一次,现在还有机会。”

唐奉道可不是个胆小鬼,不会被吓唬住:“多行不义必自毙,奉劝阁下还是多做些善事。”

落尘半仙心里估算韩元页等人也该跟上来了,没空继续跟唐奉道废话,往前踏出一步,手中羽扇挥舞,朝唐奉道发动攻击。

唐奉道咬牙,勉强接住了十多招。落尘半仙冷笑道:“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来我面前充好汉。看招!”羽扇拂面,一个虚招,唐奉道识不得,举臂全力格挡,腹部却空门大开,受了一脚,趴在地上。

韩元页等人追过来了,有人认识唐奉道,指着道:“这不是今早来城里的打虎英雄吗,他怎么也在这儿?”

周老夫妻关心儿子安危,问:“大师,妖怪抓到了吗,我儿在哪里?”

落尘半仙指了指小童,道:“尊夫人节哀,令郎早已被这妖怪害了性命。我即刻就除了此怪,为令郎报仇!”

有人道:“对,就是它,它就是那个妖怪,我以前见过。”

唐奉道从地上爬了起来,为小童辩驳道:“他才不是你们口中的妖怪,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妖怪。他也没有害人,你们全都错了!”

落尘半仙喝道:“住嘴!好你个妖怪,果真有点道行,竟然迷惑人心替你狡辩,且看我的本事!”

落尘半仙将羽扇拍来,唐奉道自知挡不住此招,但他不能退后,他的身后是小家伙!不能使用醉仙游云步,那只能用杀手锏——惧象。

落尘半仙道:“呵,自知不敌便闭眼等死吗。可惜晚了!”

闭上双眼,你就置身于一片无光的虚无中,睁开双眼,你将拖拽敌人进入那片虚无。落尘半仙的动作突然停顿,只见他脸上开始出现惊惧之色,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韩元页见知不妙,忙大声喝道:“落尘大仙,别中了妖怪的迷惑!”

这一声大喝惊醒了落尘半仙,他一下就明白自己中了幻术。他学过道法,虽然不精深,但巧的是唐奉道也对惧象涉及不深,刚好能够破除幻象。

“嘿,小子,在我面前摆弄幻术就有点班门弄斧了。”落尘半仙凝聚心神,移撤目光,心中惧意减退,“大意了,险些着了你小子的道。”

完了,居然这么轻易就破解了。唐奉道心里暗自叫苦。拍了拍小童的脑袋,道:“小家伙,你马上逃跑,凭你的速度和隐匿手段,他们追不上你的。”只要小童逃了,他就可以不用和落尘半仙硬拼了,他最擅长的还是逃跑。学习一流轻功的目的就是让他打不过的人追不到他。

落尘半仙看出了唐奉道的打算,手中红线扔出,直取小童:“妖怪要逃,你们快围上去,不要放他跑了!”韩元页和朱淮等一些胆子大的立刻听命包抄小童,让他逃无所逃遁无所遁。

“你们不要被这个骗子蒙蔽,你们好好看清楚,这是个人啊,是个孩子,不是害人的妖怪!快住手吧,不要一错再错了!”唐奉道被落尘半仙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含泪呐喊,希冀能唤醒这群人被愚昧无知蒙蔽了的良知。

有用吗?没用。韩元页和朱淮心怀鬼胎,是下定了决心要做坏事,不可能因为一个绊脚石就止步。周老爷和周夫人呢,他们已经被丧子之痛摧毁了神智,一心认定了能起死回生的半仙所说,自然也不会放弃深仇大恨。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呢,他们是旁观者,本应是最清醒明白的一群人,可是却盲目相信了落尘半仙,还自告奋勇的加入到局中来。

小童是长着一张人的脸,是人的身形,一切都是这么的明显,可他们视而不见,因为那不是他们希望看见的,他们想看见的是符合他们心中定义的特征:长发,个小,动作迅疾,满脸血污。这些特征就是他们心中的底气,让他们师出有名。是人脸又如何,岂不知妖能幻化人形。

唐奉道无能为力了,落尘半仙从他身边走过,要去抓小童,他抱住了他的腿,大声道:“他是人啊!不是妖!你们睁开眼睛看清楚,他真的只是个孩子啊!你们这是在杀人!”

落尘半仙不为所动,一脚用力踏在唐奉道的背上,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唐奉道大口吐着鲜血,有些晕乎乎的,手上没了劲,松开了。

落尘半仙高声道:“妖怪有法术,会控制你的心神,他彻底被妖怪迷惑了,只有把妖怪除了,他才有得救,大家才有得救!”

鲜红刺眼的鲜血如针一样刺进了小童的双眼,他瞳孔极速收缩,心跳剧烈跳动,胸口剧痛,压迫,有些喘不过起来了。他跪在了地上,双手在地上猛抓,指甲翻落也不知疼痛。大家开始咋舌,因为他们看见小童的头发在一点一点变红,露出来的手臂和双脚也青筋暴起,一天天扭扭曲曲,十分恶心恐怖。

落尘半仙提醒大家:“诸位小心,这是妖怪在作法了!”

唐奉道趴在地上,半睁着一只眼,迷糊中看见了小童的变化,他没有觉得心里发毛,只觉可悲可怜可叹可恨,他想用手撑起来,失败了,把手向小童伸过去,有气无力地喊:“不,不要啊!”

小童仰天长嘶,其声充满了痛苦,有如哀鸿。他双目爆射红光,向落尘半仙腾跃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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