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木散不知道自己看到站出来指证的人时,意识还请不清晰。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裘箜的心思已经可怕到这种地步。散播了谣言之后,再找来假证人,一千句谎言也会变成现实。这样的心思,还都是因他而起,张木散的身上传来了一种恶寒的感觉。
既然“证人”已经出现,不论谁上前阻止,都会被说成是阻碍大家发现真相。
最后一次,张木散选择这种方式保护叶瑜舟。
他故意用很多人都听得到的音量,不耐烦地说道:“无聊”。随后拍了一下倪久舜的肩膀,两人一起开始走向班级。
裘箜心下一喜,张木散的反应让她觉得,现在叶瑜舟就是一个不贞的少女。不贞就是最大的污点,哪怕他们之前的感情再好,现在也只能落得一句“无聊”的下场。
苦苦追寻的今天,终于到来了!
她对证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其速战速决,在场的不仅是学生还有很多老师和主席台上的林小。
更何况现在主人公张木散都已经走了,也没必要再去作秀,即使他们排练过作秀的场景。
在这个学生被学校领导叫去问话之前,要说出“真相”才行。
男生看到裘箜的眼神之后,领会到要速战速决。
对这所有的学生,他大声地说道:“在每一天放学的时候,她都要从僻静的小道走,从来没有伴。有一天我刚好要去同学家,就看到她往烟花巷里头拐,一个男人在门口接她,还摸她的胸部!”
周围的群众一片哗然,有的人已经开始带头骂叶瑜舟不要脸,作为学生居然失贞还屈服于任濡玉。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这些声音,还有的朝着叶瑜舟狠狠地吐了一把口水,虽然没有吐到叶瑜舟的身上但足以让她觉得雪上加霜。
在嘈杂声中,叶瑜舟转头,对着裘箜笑了起来。
这就是她裘箜的力量吗?
没有人看到实质的证据,没有人亲自抓到她在烟花巷所有人就这样相信了印刷纸上的内容,和一个学生的证词。
道理十分简单,在一个班上只收买一个说话很有分量的人,带头对自己进行攻击。那么很快,哪怕有的人质疑证据的真实性,也会先跟着那个人一起攻击自己。久而久之,就没有人再去在意证据了。
其中要花去多少的人力物力财力,方可有今天这样的效果。
对她施以指责,施以报复,施以一个谣言的同情。
裘箜,我叶瑜舟何德何能,值得你费劲如此心机。既然如此,我不辩解也罢。
只是今日如果你没让我趴下,明日我定能把你踩在脚下。
人群之中的秦素吟和毛尤一都直直地愣着,秦素吟是不知道叶瑜舟还会被这样对待毛尤一则是责怪自己当初把叶瑜舟的矛盾往小了想,他这几天原本想着和秦素吟道歉,可又出了这档子事。
毛尤一觉得是时候要和秦素吟道歉了,是他低估了叶瑜舟会经受的一切。明明没有实质性证据,却千夫所指。
他们彻底感受到了庆离中学的冷漠。什么名校之首,学子之家,都是假的。
庆离,是谣言的地狱。
在这一刻,秦素吟决定,等会下课的时候要去找叶瑜舟。她再也不想退缩了,舍友的蔑视和背后的冷言冷语告诉她,就算自己不和叶瑜舟有任何交集,也是不合群的那个。
她无法决定自己的身体合群与否,她要决定和自己的朋友一起,挺过这次危机!
学校里的老师看到场面几乎要失去控制,都纷纷担心了起来。如果围观的群众引起了公愤要对叶瑜舟动手,那很可能会出人命。
他们担心的是,出人命会影响到学校的校风和传闻,于是他们纷纷求助主席台上的林小,希望她能够先让所有的学生回到班级。
至于真相,他们并不关心。
林小的表情十分复杂。
她远远地看到了在人群里一言不发的任濡玉,低着头,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像极了她当年因为交不起钱而自卑的模样。
片刻,她开口道:“所有的学生,现在解散回到班级!”
话音刚落,就有很多学生发出可能因为看不到热闹而痛苦的声音。不过校长都这么说了,他们再留下去就是不给面子。
渐渐地人群中的议论声下了下去,浩浩荡荡的学生们开始走回班级。
裘箜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没有实施,所以她跟着人群走,但也走的极慢。
叶瑜舟在原地看着满地的印刷纸发呆,方沅也陪着叶瑜舟发呆,何淡月和陈桃慢慢地往她站的位置走来。
忽然,刚才带头作证的男生,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刀,往叶瑜舟的方向猛地冲来。一边冲,一边嘴里大喊着:“庆离中学不能因为你这个败类败坏了名声!”
任濡玉发现了那个男生,可是想要冲到叶瑜舟的身边已经来不及了。男生握着刀的手举得极高,一个顺势就能划伤叶瑜舟的脸。
电光火石之间,任濡玉觉得自己在阎罗殿过了一趟。怎么会有人恶毒到在诬陷完叶瑜舟之后,想着毁掉她的脸?
眼看男生和叶瑜舟的距离越来越近,可叶瑜舟依旧没有回过神来。方沅在一旁清楚地看到,男生的周围原本有很多可以拦下男生的人,在事发的一瞬间全部都退避开来。
来不及了,在男生出手的瞬间,方沅一个健步走到叶瑜舟身边推开了叶瑜舟。
男生眼看目标不对,就把刀子往脸的方向上偏移,但由于冲劲和用力过大,还是在房源的肩膀道胸口留下了一道长而深的血痕。
叶瑜舟被视线里突然出现的红色吓得回过了神,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方圆肩膀上不断渗血的伤口再看到手里拿着刀子的男生,她忍受不了暴怒了!
她趁男生还没回过神来,左手抓住男生握刀的手肘,右手抓住了男生握刀的手顺势一个用力将刀子插入了男生的肩膀锁骨处。
男生吃痛,大声地尖叫了起来:“失贞女捅人啦!”
不过这回倒是没有人应和他,大家都看到了是他先拿刀冲向的叶瑜舟。
反倒是学校里的老师们都紧张了,纷纷说道:“完了完了,还是出现学生受伤了,以后庆离中学的名声会不会受到影响啊!”
叶瑜舟如果听到他们说的话,一定会不顾老师不老师地破口骂到现在不是应该止住方沅的血吗?
林小也有些慌神,真的出事了她也吃不了兜着走。她对着主席台上的话筒大声说道:“请所有同学马上返回教室,不要耽误同学们的救治!”
不用她说,所有的学生见血害怕的早就已经跑开了,剩下留下来还想看更大热闹的听到这句话,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们看到方沅和男生都还在喘气的时候,不甘心地感叹了一句:“唉,原来没出人命啊。”
裘箜在人群之中不满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心里责怪道:刹车刹不住就算了,连人都看不准还被叶瑜舟反手捅了回去,真是没用!
一边又不得不承认,叶瑜舟反击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是有害怕情绪的。
不过她想了想,叶瑜舟没有这个胆子明目张胆伤害自己,今天伤到方沅也够叶瑜舟心疼一阵子了。只要她心疼,她就高兴。
随后裘箜跟着人群一起走回了班级,依旧体态优美,风姿绰约。
她隐隐还听到有的人夸赞她,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这样都不慌不忙,真是有大家风范。
情况危急,何淡月和陈桃和叶瑜舟交代了一句“我去找人帮忙”之后,两个人就都跑去寻求帮助了。何淡月去医务室先找医生救急,陈桃去老师办公室用电话叫120来,方沅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去医院才行!
叶瑜舟扶着方沅慢慢地躺在地上,用手按压住了伤口的最深处。现在能让方沅的血少流一些,就少流一些。
方沅躺在地板上微笑地对叶瑜舟说道:“同桌,还好没有伤到你。刀举得那么高,你的脸会被砍伤的。”
隔着刘海,叶瑜舟无法看到方沅紧皱的眉头,但看到了方沅因为疼痛而咬起的嘴唇。
感动和焦急在叶瑜舟的内心里交织,她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方沅。这么深的伤口若是在她脸上,疤痕估计一辈子都无法消除。
她和方沅的人情,是要欠一辈子了。
这时,叶瑜舟抬头,在人来人往中寻找着什么。可是渐渐的,人群散了,她还是没有看到张木散。
他早就走了吗?
她问自己,显然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今天这份奇耻大辱,没有让叶瑜舟和张木散在一起的决心被打散,反而因为对裘箜的恨而更加坚定。
如此恶毒的人都想站在张木散的身边,她为什么不可以?
她转头一看,被她反击的男生就倒在不远处,痛苦地捂住了伤口。
叶瑜舟的内心一时有些复杂。
这个男生或许是一个普通的学生,但因为裘箜,让自己都身负重伤。这样,真的值吗?依附势力了之后,就真的没有任何顾虑了吗?
任濡玉朝叶瑜舟跑过来之后,看到方沅的伤势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约15公分的伤口,最深处几乎都要看到白骨。这样的伤落在叶瑜舟的脸上,复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她和叶瑜舟一起压住方沅的伤口,故作轻松地说道:“方沅同学,我授予你最勇敢同桌的称号,奖状等你伤好了再发给你。”
任濡玉只希望这些话能够分散一些方沅的注意力,让他没有那么疼痛。
所幸这个方法是起效的,方沅对任濡玉笑着回答道:“好啊老师,等我恢复了一定要把奖状当着全班人的面颁发给我呀。”
“如果可以,老师会在全校人面前颁发给你,你很勇敢方沅。”任濡玉看着方沅肩膀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眶渐渐地红了。
明明都是孩子,都应该享受这花样的年华,学习知识考上令自己满意的大学。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居然走到了这一步,真是让人心寒。
有一个面色纠结的老师,朝他们靠近,等到他们面前之时,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任濡玉老师麻烦跟我去一趟办公室。”
任濡玉再也忍不住,当即对那个老师吼道:“你没看见我在照顾我学生吗?他都这样了!”
那名老师的脸色就更加为难了,不敢正眼看着任濡玉,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林小副校长希望你能去一趟的,大家都是老师都体谅一下,我我我只是个传话的呀!”
怒意爬上了她原本压抑的面庞。
可转念一想,如若要找出幕后黑手林不定可以帮忙。任濡玉再三思量有些动摇,又不想离开。
她在班上最喜欢的两个学生现在都需要她的支持,她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
叶瑜舟看到了任濡玉脸上的犹豫,用安慰地语气对她说道:“没事的老师,你看,那边校医正在赶过来止血了。”
回头一看,任濡玉果真看见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拿着红十字箱子的男人跟何淡月在往这边赶,心里总算放下了一些。
她对叶瑜舟和方沅抱歉的说到:“老师有事情不能陪你们了,先止血等救护车来了马上到医院去,我去找完林小马上打电话给方沅的家长。”
叶瑜舟朝她点了点头,方沅对她回以了一个微笑,任濡玉看到之后站起身子,和那个老师走了。尽管手里还有方沅的血,但任濡玉在那老师惊讶的眼光下丝毫不介意地走进了林小的办公室。
何淡月赶到方沅的身边之后,对校医说道:“医生麻烦先止血!”校医连忙应道是。
在庆离中学这么久了,除了打架,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因为几句话一个女孩的私事就动手的人。
叶瑜舟将手慢慢地从方沅的肩膀上挪开,让校医用剪子剪开了他的上衣。还好先前摁住的快,伤口渗血并没有十分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