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侍卫觉得,国公爷与以他为原型所做的门神画像,相差实在太多,国公爷此时就是站在门神画像旁,也不会有人认出来的。
很快,他们就印证了这一点。
那是一个白云悠悠,阳光正好的上午,杜九等人骑着马儿,行在路上,迎着微风,好不畅快
突然,但见狂风大作,乌云袭来,天空变了颜色,一场盆泼大雨,即将到来。
正这时,前方出现个小独院,众人也不多做耽搁,打马就奔了过去。
兵卒将士自然无法享受躲雨技能,他们能有个蓑衣就很不错了,于是他们呆在了原地
杜九等人敲开了百姓的家门,打门里走出来一位老丈,这老丈半开院门,抖着手,颤声的问道
“诸位小将军,有什么事吗”
薛仁贵长相憨厚,被崔士元推出来回话。
薛仁贵先是行了一个晚辈礼,老丈见了,连忙去扶薛仁贵,口中连道“哎呦,使不得,使不得,老朽受不起呀”
薛仁贵随着老丈的力道起了身子,直接道出来意“老丈,我等是过路的卫军,天色渐暗,眼看着就要下雨了,我等想在您这儿避一避雨,你看能否行个方便”
老丈一听,既不收粮,又不募兵,只是躲个雨罢了,哪能不答应
于是老丈连连点头,侧身往里让着众人,道“各位小将军,老朽寒舍简陋,若不嫌弃,尽管进来罢”
众人连道不嫌弃,西域都去过,就眼前这点阵仗,有什么可嫌弃的
进了屋,就见这屋内只一张床,一个凳子,并一个矮几。
杜九心道,的确简陋,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唯一的凳子上,傻子么,这么做才合理
崔士元挑了挑眉,心道,这屋内根本不够坐啊
坐凳子上可惜,凳子让国公爷占了
坐床上不妥,太无礼了
不坐行不通,一会儿老丈取水回来,肯定会往床上让的
说实话,崔士元宁肯坐地上,也不想坐那张床上
于是,崔士元将主意打到了薛仁贵与崔士元的身上。
只见崔士元微微一笑,对着薛仁贵与田尚仁道“你们坐吧,我出去看看将士们”
杜九狐疑的望着崔士元的背影,心道,呦呵,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
戏精大舅哥自那次做了小爷的军师后,不是一直挺反感处理军中琐事的嘛
难道这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要,其实心里想的很,这会儿子忍不住想插手了
杜九想着,就将凳子挪到门口,伸着脖子往崔士元那里望去。
透过篱笆,杜九就见崔士元带着那些将士,先是远离了树林,然后选了一处平坦的地方。
不一会儿,将士们开始在那块地上打桩,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趁着这会儿未下雨,顶着狂风支上几个帐篷。
期间,帐篷被大风掀翻了几回,甚至还有两个人因此受了些轻伤。
眼看着乌云就要压到人们的头顶,崔士元开始往回跑。
崔士元进了屋,见到田尚仁与薛仁贵果然被老丈让到了床上。
看着俩个人僵着身子,屁股只搭了一个床边,崔士元心下不禁得意
啧啧啧,这么个坐法,可真是受罪
不成想,这时老丈开口道“哎呀呀,你看,这还缺个座儿呢”
崔士元一听,心道不好,连忙拒绝道:“老丈,莫要出去了,眼看着就要下雨了,你这出去,会被淋湿的”
老丈特实惠,摆着手道“诶不碍事你别看这云低的不成个样子,若要下雨,可要好一阵子呢
老朽这儿,好不容易能来一回客人,怎么能让客人站着呢,你稍等会儿,老朽这就给你寻个座儿回来”
老张说完,匆匆的就出了门,徒留崔士元呆立原地,崔士元有种预感,老丈带回来的座儿,八成不是啥好物件
半晌,老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将怀中抱着的一物直接掷到地上。
众人往地上一看,这物件怎么看怎么奇怪,田尚仁将猥琐的脸凑过去,道了声“老丈,这是何物啊”
老丈有些害怕田尚仁,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迟疑道“这……”
崔士元见老丈被田尚仁吓得不敢开口,就接茬道“老丈但说无妨,好叫我等知晓,这奇怪的物件到底是什么”
老丈对着崔士元倒是不害怕,只是有些拘谨,毕竟,杜九这几人,就数崔士元气质最出尘,一看就知道是个读书的人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只当年不知是哪个巫医治病用的,烧的不成样子。
后来,巫医死了,这个就被老朽捡回来当夜壶了”老丈说着,竟还不好意思了起来
崔士元听完老丈的话,瞬间离开那个物件儿五步之远,不能再远了,再远就到了雨中了
咦什么时候下的雨
哦,就刚刚老丈回来的那会儿
老丈见崔士元毫不掩饰的嫌弃那个物件,顿时很尴尬,直囔囔的道“这,我洗过了,不是,这个物件我没用过机会,而且已经闲置了很长时间了,不碍事的”
崔士元勉强的笑道“老丈心意我领了,只是,老丈年迈,还是应该您先坐”
老丈听崔士元如此说,顿时松了口气,咧出甜甜的一笑,忒实惠的道
“没事儿,老朽庄稼人儿,田间地头的已经随意习惯了,还是这位书生坐吧,您这读书人,身子可金贵着呢”
老丈说着,伸出两只大黑手,直接放到崔士元的肩上,略一使劲,就将崔士元摁到了那个物件儿上坐下了。
崔士元一时不查,被老丈的了手,待回过神,已经坐到了那个物件上,崔士元真是哭的心都有了
崔士元苦着脸,心道,老丈,你怎么不按规矩来呀你怎么能上手呢
杜九、薛仁贵、田尚仁三人见到崔士元的窘迫脸,不禁哈哈大笑。
崔士元看着眼前老丈的被三人笑的手足无措,只能无奈的笑了一下。
这坐都坐下来了,再起来,可就伤了老丈的心了,索性顾着老丈的颜面,就坐上它一回吧
崔士元想罢,目光又撇向坐在床上的二人,心道,但这俩货,我可饶不了他们
至于杜九,且不与他计较,回京后,只要每日都寻上国公府几回,让他不能与小妹亲热,就可以了
杜九若是知道大舅哥存了这个心思,一定会大献殷勤,并狠声斥责那两个人,甚至将屁股下的座位让与大舅哥
但他不知道,所以,请各位起立,为杜九致哀悼词,并默哀三秒钟……
能长点时间不
那默哀三秒五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杜九从这个方向,很清晰的看到了远处冒着雨支帐篷的将士。
看着他们不时抹一把脸,打上一个喷嚏跌上一跤再爬起来,帐篷跑了又扯回来,好不辛苦
杜九嘬了一口陶土豁口碗中的热水,心中叹道,特娘的,还是特权阶级好啊
这雨一直下了两个时辰,直到下午,这才见了阳光。
看着外面破云见雾,众人的心情都好上了不少
房檐上滴滴答答的落着积水,地上泥水被落下的积水溅起两三点泥花。
“啪”的一声,两三点泥花在杜九的靴子上落了家……
杜九这个败家孩崽子,起了玩性,直接蹦入泥水中,溅起的泥水正好扑了崔士元一身。
崔士元再怎样不想与傻儿计较,这会儿子也忍不住发火了
“杜九”
杜九一听,心道不好,崔士元来真的了
因为崔士元刚才是先出的门,这会儿门被崔士元堵住了,杜九是逃无可逃。
杜九一边嘿嘿的笑着,一边想着逃脱的办法,情急之下,杜九踢倒了刚才崔士元坐的那个物件。
杜九往脚下一看,那物件此时就在脚边打转,想起崔士元对此物的嫌弃,杜九计上心来。
只见杜九抄起那个物件,跳起了傣族舞蹈。
舞蹈精髓杜九不会,杜九就会几个动作而已,比如泼水啊,泼水啊,泼水啊……
反正,就这一招就够用了
你看崔士元这躲得,踩到了泥水里都不知晓
杜九觉得自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杜九真诚的拿着物件献给崔士元。
崔士元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蹦起,半晌,一甩袖子,掉头走掉了。
旁边的老丈对杜九很是和蔼,见杜九“很是喜欢”那个物件儿,就道“娃儿喜欢这个喜欢你就拿走吧”
杜九有些不开心,为啥见到薛仁贵就叫小将军,见到崔士元就叫书生,就连田尚仁,你也会被他的脸震慑一下,怎么到小爷这儿,就成了娃儿了
不过,看着这橘子皮似的笑脸,杜九心下一暖,只将头撇向一边,道了声“哼”
老丈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被杜九逗笑了。
老丈笑呵呵的伸出黑爪子,摸向杜九的脸庞,一把就将杜九的脸蛋捏在了手里。
老丈笑的很满足,全然忘了,杜九这些人来历不凡,不是他能冒犯的
杜九倒是不怎么介意,不就是掐了一下脸蛋吗,又没少块肉
但刚进院门的八大金刚可不这么想
“放肆”萧侍卫。
“大胆”步侍卫。
“住手”史侍卫。
“啊”倪侍卫……
众人循声望向倪侍卫,只见倪侍卫大张着嘴,道了下半句“欠”
好吧,他是着凉了
不去理会他,我们来看接下来的发展。
只见老丈哆哆嗦嗦的放下手,惊恐的望向将他围起来的四个壮汉。
“各位壮士,饶命啊老朽只是稀罕这娃儿,没有什么歹心的啊”
“你当然没有歹心,不然,你焉能站在这里”萧侍卫抱着胸,冷冷的道。
老丈听了,咽了口唾沫,炸着胆子问上一句“可能告知,这娃儿是何人么好叫老朽死个明白”
“死到不用,记住了,这是大唐福将福国公,下回见了,莫要这么无礼”萧侍卫说完,就打算带着七人护着杜九向外走。
杜九还想着,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个福将的称号
突然一声大吼,在杜九耳边炸开:“什么他是福将他哪点与这画像相像了”
老丈说着,指着屋内的一副凶神恶煞,呲嘴獠牙,一看就是凶神的画像。
杜九也见过那幅画,他还以为那是凶兽什么的呢。
像穷奇啊,饕餮啊,混沌啊,梼杌啊之类的,不就是这么“炫酷”的嘛
但他独独没有想到那画上画的是个人甚至画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杜九只觉得天雷滚滚,是什么让你们这些刁民以为小爷就长那个熊样的
小爷当年好歹也是风流倜傥,貌比潘安,京城一枝花的好伐
虽然小爷这枝花早就被莹莹亲手采摘了,但小爷保养的好,依旧是那么的……帅气逼人
咩哈哈哈
杜九正得意呢,突然发现现场除了他自己的傻笑,就没有其他声音了。
杜九略一观察,嗯老丈与八大金刚,竟然蹲在地上,谈论起来那副画像来了
杜九这个气呀,心道,你们不走我走,哼
想罢,杜九迈步就往军营走去。
到了军营,杜九才发现,他竟然将那个物件也一起抱了来了。
军中有献殷勤者,见杜九怀抱一物,呆立当处,便上前关心道“国公爷可是要用饭”
杜九抬头,心说,这不废话么小爷奔着啥来的呢到火头军不吃饭难道还喝西北风不成
于是,杜九抬起头,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口中连连道“饭饭吃”
献殷勤者将杜九引到枯树根处,搀着杜九坐下后,又端了最好的饭食过来。
杜九看了看手中之物,心道,我是不是应该洗个手可我怎么才能用傻子的语气提出来呢
不过,很快杜九就不用纠结了,因为那人居然喂杜九吃饭……杜九竟然还接受良好……
杜九刚吃了两口饭,突然就听远处传来田尚仁的呼唤声:“国公爷?国公爷?”
田尚仁嘟囔着:“这几个人接国公爷,接到哪去了?哎!真是……”
田尚仁说着说着,就看到了抱着物件的杜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