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就连意识也不曾涅灭。
在等死中的老者最终还是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大朱吾皇早已不在身前。
紧接着,大朱吾皇的声音从他的身后突兀响彻,“老头,这些东西应该就是就是你们的通道入口吧?”
大朱吾皇抬头看着这仅存的建筑上方,其上如同棋盘棋子一般星落有序的,排列着数以千计的莹润晶石。
用手指轻触浮在空中的晶石,随着指尖荡出的阵阵涟漪,陡自于面前出现一道竖瞳状的结界。
老者浑身一颤,同时回身急声喝道,“万万不可!”
大朱吾皇回身隔空一握,直接将想要冲过来的老者给拎了起来。
“不可!”老者涨青着脸,还是拼命的说出口。
再次伸手一拂,那竖瞳状的结界悄然分开,阵阵幽寒冰冷的气息喷涌而出,湛蓝色的结界通道一望无际。
而随着通道打开,数以千计的气息从通道内赶来。
大朱吾皇平举的掌心中,同样迸发出无数道暗紫丝线,如同蛛般飞速没入那通道之中。
下一刻,整个通道结界被完全渲染成紫色,庞杂的能量从中逸散而出。
浓重的血腥味道一闪而逝,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被拎在空中的老者面容僵滞的看着几近破碎的结界通道,就连大朱吾皇将其放下也浑然未觉。
“这个通道到底是连接到什么地方的?”大朱吾皇看着老者淡声道,“应该是你们的本源世界吧。”
老者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他,“阁下毫无缘由的灭我族人,真以为我神族没人吗?”
“不不,我可不认为你那劳什子神族没人,这几天我不停的杀,杀的我手都麻了。”大朱吾皇耸肩说道。
愤怒在老者的眼中浮现,几乎快要站立不稳,待平复好心情后,他继续说道,“如若阁下现在就此罢手,那我神族将与阁下没有任何纠缠,也绝不追查此事。”
“虽然阁下有通天彻底之能,但我神族也绝非等闲,一旦族中奉老得知此事,我敢保证阁下绝对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大朱吾皇一瞥老者,“你是在威胁我?”
老者不卑不亢道,“我只是在提醒你,就此罢手,一切就当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那我要是说不呢?”
四下一片死寂,一阵湛蓝色涟漪突然自老者长袍下席卷而出,其速度之快竟是让大朱吾皇都未曾反应过来。
那层湛蓝涟漪每过一处,便是冰封过境,转瞬便将这整座残破建筑完全覆盖。
大朱吾皇只觉得一阵难言的酥麻感遍布全身,经络中澎湃涌动的的灵力竟然都运转的缓慢起来。
而老者身形闪烁间,便是站在了那似闭未闭的结界通道前。
“就是现在!”老者沉声高喝,同时用手撑开了结界通道。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大朱吾皇身后出现,眼中甚至还带着畏手畏脚的恐惧。
“还愣着干什么!”老者爆喝出声,“快走!”
那黑影正是之前一直被大朱吾皇带在身边,充当向导的异族贱民。
此刻他面色变幻极快,恐惧,害怕,贪婪,怨恨一一呈现,最终他看向大朱吾皇腰间的昊神佩刀。
用力的耸动喉头,他满眼贪婪的伸手拔出了其中一柄昊神佩刀,然后怨毒无比的用尽全力捅了大朱吾皇一刀。
足以切断一切气息介质的昊神佩刀,轻而易举的将他的腹部捅了个对穿。
绝对防御,金n不倒直接一降到底,丹田之中莲台瞬间黯淡下来。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大朱吾皇嘴角涌出,他抬起手掌想要出手震慑。
那家伙却早有预防一般,狞然一笑,奋力拔出插在大朱吾皇腹部的昊神佩刀,然后狂奔向结界通道,一头扎入其中消失不见。
老者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即使大朱吾皇这具肉身已经登峰造极,但昊神佩刀所留下的创口根本无法愈合,似乎将气息连带着经络间的介质都完全斩断。
大朱吾皇脱力般跪倒在地,腹部涌出大量的鲜血,他想要用手捂住,脑海却传出阵阵晕眩感。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待冻结消失,一切都似乎成了定局。
震天彻底的嘶吼响彻,浑身覆满黑曜石般鳞片的阿香飞掠至大朱吾皇身前,巨嘴直接咬向老者腰间。
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被阿香叼在口中的老者身形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脑袋和脚随之碰在了一起。
鲜血混合色刺出的骨茬涌出,已经断成两截的老者被阿香像是丢垃圾一样甩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阿香急忙奔至大朱吾皇面前。
琥珀色瞳孔中的血丝退散,开始用偌大的鼻子轻轻的拱着他,发出阵阵焦急而又委屈的呜咽声。
强撑着的大朱吾皇颤巍巍的伸出手摸了摸阿香的脑袋,然后撑着阿香的脑袋站了起来。
看着那即将闭合的结界通道,大朱吾皇举起满是淋漓鲜血的手掌,“不管你是谁,捅了老子一刀就跑的家伙,即使是天涯海角老子也要弄死你!”
一道几乎被压缩到了极致的本源之力,骤然从其手掌电射而出,直接轰入结界通道之中。
暴虐无比的本源之力硬生生撕裂结界通道,所过之处整个通道尽皆被毁,在空中留下一圈气息紊乱的黑洞。
耗尽体内最后一点本源,大朱吾皇再也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阿香呜咽一声,巨大的爪子不断扒地,就在阿香将要叼起大朱吾皇时。
空中泛起一道涟漪,昊有容揉着惺忪睡眼走了出来,“怎么搞得,吵死了。”
阿香急忙冲昊有容呜咽一声,用爪子指了指昏迷在地的大朱吾皇。
“这是怎么了?还有人能伤的了这个家伙?”昊有容快速来到大朱吾皇面前查看情况,待看到腹部的创口时,一脸懵圈,“这家伙是怎么想的,该不会是自己用刀捅的自己吧?”
阿香又是举着爪子一顿胡乱比划。
“得了得了,我可听不懂你那一套,”昊有容摆了摆手,“你主人暂时还死不了。”
听到这话,阿香才安静了下来,趴伏在大朱吾皇身边,可怜巴巴的盯着昊有容。
伸手拂过他腹部的创口,细密而又柔和的灵力飞速没入体内,不断修复肌肉的断层。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吃什么长大的,这么皮糙肉厚,昊神佩刀居然都没有伤其根源,真是万幸,要不然又要本姑娘忙活一阵的了。”
已经断成两截的老者早已没了气息,圆睁的双眼瞳孔涣散,而被抛在一旁的权杖顶部,那枚散发着莹润光泽的菱形晶石,最终也黯淡了下来。
与此同时,远在万里的某处巨大宫殿中,盘腿坐在宫殿中央的一鹤发鸡皮的老者忽然正开了眼睛。
在他头顶上方的结界,排列有序的布置着四枚颜色各异的菱形晶石,此时已然有两枚黯淡下来。
一抹暗质云烟悄然在他背后浮现,单膝跪地道,“巫大人已遭遇不测,源力尽散。”
老者默然不语,浑浊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不足七天时间,四部被消减至两部,两位奉老也死生不知,究竟会是谁敢与神族作对。”
“大人,会不会是他们”
“不可能,即使是他们,也不敢做出如此猖獗之事,”老者面无表情继续道,“听闻族中之人,在前不久击杀了夜刀郎,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我们前去追击的族人并没能够回来,不过我更倾向于他们已经同归于”
老者挥手打断背后之人的话,“没有见到尸体,他就仍然活着,是时候该让帝君派军剿灭这群聒噪的家伙了。”
“嗯现在神界可能不太方便,即将继位的大皇子正在追杀小帝君。”
“那个废物,杀之也罢,活着真是丢了我神族的脸。”
“此事到此为止,你且退下。”
“是!”
这是一方恢弘奇崛的世界,空气完全由灵气幻化而成,数之不尽的古树参天而起,道道千丈七彩虹影横跨于天地之间,其下白鹤结环而出,发出阵阵梵音。
子午境,敬良城边域
此时,在这绵延百里的青山之中,数以百道凌厉灵气奔掠其中,搅动惊影无数。
那肆无忌惮散发出凌厉灵气的,是一道道身穿轻服的身形,而在这些身形的最前方,一辆马车正慌不择路的狂奔前行。
在这一众身形的最前方,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形闪烁间,手中便是多出一柄寸许长的袖剑。
袖剑脱手而出,包裹精纯灵力破空而至,直接将狂奔中的马蹄齐根连连斩断。
高速奔行中的两匹巨马直接前身一软翻卧在地,连带着身后车厢也翻了过来,重重的摔砸在地。
一众身形及至,为首老者直接隔空将车厢击碎,待看到车厢中只有一位手脚被缚的伙房丫头时,登时喝道,“分散追查,皇子有令不得让其离开敬良城!”
数百道身形瞬间呈扇形分散,没入密林之中。
为首老者怒瞪车厢中的伙房丫头一眼,直接出手将其碾死,而后才肯离去。
郁郁葱葱的密林之中,一个只着内衫的身形狂奔于荆棘怪树之中,在外的肌肤被割裂大半,鲜血随着步伐滴落一地。
他时不时的向后惊恐张望,长发散乱,眼中只有活下去的执念。
与此同时,一道破空声突兀的从背后响彻,直接没入其锁骨处,袖剑去势不减,巨大的惯性带动他前行数步,然后牢牢钉死在了树干上。
“啊!啊啊!”
他惨叫出声,锁骨处完全塌陷了下去。
数十道身形从四周围拢而来,为首老者慢步踱到他的面前,缓缓开口道,“别来无恙,小帝君。”
被称为小帝君的他忙不迭的点头,即使锁骨处被眼前这个人彻底击碎,也不敢发出不平之音。
长发胡乱遮盖在脸上,满脸的泥水早已让其狼狈不堪,但他还是强撑着挤出一抹痛苦的笑容,“求阁老大人放过我一命,我只想活着,只想活着,终其一生待在荒山中做个野人,绝不觊觎大哥的帝位。”
痛苦混合着低声下气的惨笑,早已让他泯灭掉了最后一点尊严。
老者闻言,眼中露出一抹哂笑,仿佛听到了最荒诞的声音。
“争帝位?你用什么争帝位,就用你这具不食天地灵气的身体去争?”
他脸上的惨笑更甚,“无法争,无法争,只求阁老放我这废物一命”
“我也想放,但有人不想让你活着,与其这样活着,不如就此死去也好。”老者步步紧逼,手中的袖剑已然对准了他的喉咙。
“不,不要,我要要活着。”他浑身颤栗。
与此同时,原本澄澈无比的天空骤然迸发出一阵猩红之色,飓风几乎在瞬间于山林中刮起。
正准备下手的老者察觉出不对劲,下意识的抬头朝天顶看去。
只见澄澈的天穹之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层猩红涟漪,且推进速度极快,几乎是在片刻间便占据了近半数的天空。
看着这一幕,老者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阵心悸。
下一刻,巨大如幕般的天穹猛然被撑裂,一道几乎撑满了整个天穹裂缝的猩红光柱降下。
而在那光柱的最前方,一个紧紧抱着一柄漆黑长刀的身形,呈自由落地姿势坠落。
老者连带着所有人都是面色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
因为那猩红光柱,直接将整座敬良城域包裹其中。
在与之相撞的一刹,绵延百里的巨山,连带着数之不尽的参天古树飞速涅灭,一座座通天楼阁也仅仅只坚持了一秒便化作粉碎。
而人类在这红光的覆盖下,更是直接泯灭于虚无。
老者在消失的最后一刻,眼中只有无尽的恐惧以及深红。
这场猩红光柱覆盖下的涅灭,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直至这整座敬良城域中,再没有一座高山,一座楼阁,一条生命。
目之所及,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