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秋在窗下坐着摆棋。
从冯府回来这几****心情极为不好。徐冰的话及公婆的态度对她来说是个刺激,而徐滢的生活美满对她来说更像是一把刀,毫无预警地插在她心坎上。
她跟她是没有血海深仇,但如今她和她的高下立判却使她们成了仇。
她原本可以过像她那么样风光的生活,再不济,也会是一二品家里的宗妇,可如今连她的妹妹冯江萍都嫁进了阁老府,比她的处境好上几倍,这些人纵然没有惹她,可也切切实实地落下仇恨了。
她不知道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老天爷简直像把她的出路全部堵死了似的。
“时候不早了,奶奶睡吧。”
乳母宜嬷嬷拿着件衣裳走过来,披在她身上,劝慰的话里也带着一丝无奈。
冯清秋看着窗外,眼里的光采又黯了点。
她是在等崔嘉不错,即便是她毫无出路,她也还是不想就这么等死。她还是想怀个孩子,借着冯夫人对她的宠爱,让冯家好好的教导他成人!她相信只要有了孩子她就有了希望,有了孩子她可以不要崔嘉不要这里的任何人!
可是崔嘉到这个时候却还没有回来!
这已经是第无数个夜晚了!
她猛地起身,突来的激愤使肩膀上的衣裳也掉落地下。
宜嬷嬷劝道:“奶奶息怒,大爷也是心里烦着,出去散个心。奶奶应该宽容些才是。”
“我宽容他?我还要怎么宽容他?!”冯清秋指着窗外,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异常尖利,“你看看他每日里干过什么正事?家里那点子庶务他可曾沾过手?一天到晚有多少时刻是呆在家里的?哪天不是醉得像猪一样地回来?!”
方才还静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了。
宜嬷嬷深感后悔,早知如此她就不多这句嘴了。
可她又岂能不多嘴?冯夫人隔三差五地传她回冯家,耳提面命吩咐她劝着冯清秋跟崔嘉好好过日子,她怎能违抗?
她知道冯夫人也是没有办法了,人都嫁到了崔家,还是赐婚的,她这辈子还有琵琶别抱的可能吗?既然没有,那就只能努力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崔嘉是没用,是窝囊,可是这不也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原因吗?
冯家书香门第,小姐们从小便学习女德女训,可冯清秋哪里像个贤妻的样子?崔家陡遇不测,难道她不是应该给崔嘉打气,鼓励他振作起来,并且协助他把家宅打理好吗?可她倒好,不但自己撂手不管,把夫家当成别人家似的,还当面斥责崔嘉没用,试问哪个男人受得了她呢?
这也就是仗着冯家在后撑腰,换成别人,不定成什么样了。
当然,作为一手带大她奶娘,她还是盼着她好的,她跟冯夫人及冯大奶奶一样都盼着她好。
哪怕是拮据些,只要家宅安康,夫妻和睦,不就成了吗?眼下还能求别的什么呢?
何况崔嘉对她还是一番真心实意。
“我这辈子,就是被他给毁了……”冯清秋跌坐下来,呆呆望着窗外抽泣起来。
宜嬷嬷终于不忍,说道:“大爷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至少他并没有在外胡来不是么?奴婢听说,前儿顺天府尹家的二姑奶奶哭哭涕涕回娘家了,说是她们姑爷在外养了个外室,还生下孽种来着。还有胡侍郎的长子,虽然娇妻过门未久,却已经纳了两个妾……”
她适时地止住,叹了口气。至少崔嘉并没有对不住冯清秋的地方,在冯清秋这般冷待他的情况下,他还能坚持这点,已是不错了。
冯清秋果然止了泪。
半晌起身来走到床边站住,幽幽道:“我也就只图他这点了。”
月底并没有月光,天上几点寒星,并不足以照亮大地,但河两畔的灯影倒映在水里,却十分灿烂。
马三爷挑的地方是间夹在两座喧嚣茶馆之间的四合院,也是两层,却相对清静,雅室多,而且有人奏古琴,铮铮的琴音隐隐约约传来,化去了躁意,也使人觉得这小楼别有洞天。
崔嘉打量了一番四下,又凭窗欣赏了一番夜景,转回身道:“看得出来,云爷是位雅士。”
“雅士不敢当,仗着家里有几个闲钱,平日里好些风花雪月罢了。”马三爷伸手请他坐下,而后微笑给他斟了酒。等伙计上了酒菜,他便望着崔嘉:“当然比起公子来,云某还是不算什么。我听说尊夫人可是冯阁老府上的千金,虽至如今,也依然令许多人称羡哪!”
崔嘉听他提到冯清秋,心里便有些郁闷,一杯酒下肚,便吐着气说道:“最难消受美人恩。有些福气注定不是你享的,那么你也就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马三爷给他添酒,又道:“听公子的口气,似有难言之隐?”
崔嘉叹气,闷头又把酒给喝了。
马三爷又执壶给他添满,笑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不说那些了,咱们喝酒为兴。”
如此几轮满下来,崔嘉已有些晕晕乎乎。他平日酒量算好,但一斤酒下肚,连人都已有些看不大清。
马三爷坐在对面看他胡言乱语着,忽然轻敲了三下桌面,房门吱呀一响,就有阵香风袅袅袭来。
先前在惠心楼上唱曲儿的女子已经换了身装束,提裙款款到了跟前。
马三爷下巴往对面指去,那女子颌首,便就坐到崔嘉身侧,娇媚的声音似有勾魂摄魄之能:“培毓。”
崔嘉迷迷糊糊倾诉着心中苦闷,只觉身边忽然有熟悉的脂粉味传来,他认出来是冯清秋惯用的胭脂味儿,立刻把头抬了起来。
“清秋?”
面前有袅娜的影子,抚在他手背上的手也十分柔软,他猛地将这只手攒住:“清秋?”
“培毓。”女子又低低地唤着。然后又轻轻解他的衣带。
虽然这声音不重,但崔嘉却听得清楚。他一把扣住这女子手腕:“你不是她!”
女子有些慌神,回头望向马三爷。马三爷略顿,跟她打了个手势。她点点头,就勾着头凑近崔嘉,往他脖颈处重重印了个鲜红的唇脂印。
酒醉的崔嘉并未察觉,仍在伸手推她。这女子又顺手塞了个香囊在他怀里,那香囊尾端拖出一条线,长长垂在他腰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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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帝和端亲王还是青葱小哥儿的时候,都是一样英挺俊秀的。
后来随着哥俩渐渐长大,皇帝情(色)窦(心)初(渐)开(起),他盯上了太傅家的三丫头。
三丫头每月初一都会上相国寺去进香,皇帝就拉着端亲王去偷看。
可是太傅夫人看得紧,不让小姑娘随便出来。
他就想到了个好主意,让他弟弟猫地上,然后他踩他背上趴墙头看。
端亲王为了当好他皇兄的垫脚石,只好每次去之前就多吃点,多吃点,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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