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磊连忙道:“姑娘等她醒来一问便知了,丽娘对药理的通晓,尚在我之上,我不过是为了预测市场才去学这些,她却是真心喜欢的,因此学的比我还透还深。”
宁纤碧惊喜道:“真的?这还真是上天眷顾我,如此更好了,我身边丫头们虽然也粗懂药理,终究她们不是这行里的料子,如今有丽娘帮我,那真是再好不过。”
却听岳磊又正色道:“既如此,就请姑娘写两张卖身契,小人愿和妻子卖给姑娘为奴,从此后世世代代……”
“别……千万别……”宁纤碧嘴里的茶水差点儿喷出来,连忙一伸手,对岳磊道:“你祸害自己个儿和你娘子也就罢了,千万别把子孙都给祸害了,将来你的儿女还要继承仁爱药铺呢。”
岳磊不言语,好半天才试探着问道:“姑娘真觉着我能行?能把仁爱药铺兼并了?”
宁纤碧笑道:“刚才不是你信心满满的说要兼并仁爱药铺吗?怎么?又没有信心了?”
岳磊想了想,嘿嘿笑道:“有信心,有信心,嗯,姑娘放心,那个岳山懂什么药铺经营?不过是高家看中了仁爱药铺的招牌罢了,如今我有姑娘支持,还有您单独提供的药,若百草阁还拿不下仁爱药铺,我不如买块豆腐直接撞死吧。只是有一条,那仁爱药铺背后的高家,的确是有势力,伯爵府虽然尊贵,只怕也……”
他没有再说下去,宁纤碧却懂他的意思,微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个不需你来操心。”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心想以表哥和四皇子的交情,拿下那高家也该不成问题吧?哼,高老学士,七十多的人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要是真的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当初还会请辞吗?
岳磊心中大石尽去,正要再提卖身契的事儿,就听床上响起一声呻吟,他愣了一下,接着便欣喜若狂的奔到床边,大叫道:“丽娘……丽娘,你醒了?老天保佑,丽娘,你别怕……别怕,咱们遇上好人了……呜呜呜……”
宁纤碧走到床边,见那美貌少妇眼中全是惊恐,她便微笑道:“叶嫂子不用怕,这是在我的房里,那些无赖不敢过来闹得。”
岳磊也连忙跟着点头道:“没错儿,没错儿,丽娘不用怕,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这是伯爵府。你眼前这位就是六姑娘,就是你素日里最佩服崇拜的那位做出六味地黄丸和乌鸡白凤丸的六姑娘啊。”
叶丽娘终于醒过身来,忍不住就去掐自己的大腿,一边喃喃道:“是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掐一下看看疼不疼。”
宁纤碧忍不住扭过头去,用手帕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心想这两口子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都这么爱做梦呢?还都喜欢掐自己大腿,步调出奇的一致啊。
等到叶丽娘终于也消化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宁纤碧便对岳磊道:“究竟是借的哪家钱庄的银子?你和我说,回头让表哥去还,想来他们也不敢狮子大开口。”
蒋经如今在京城闯荡,背后有四皇子这座大靠山,可说是一帆风顺。但凡京城地界那些有头有脸的中等阶级,都知道这漂亮少年背景很深,虽然他们不知道具体消息,但这一条就够了。
因此宁纤碧才打定主意再让表哥做一次苦力。这边叶丽娘和岳磊又要谢她,忽见山茶进门来道:“姑娘,齐家姑娘过来了,五爷让姑娘赶紧过去照看着,五爷说他不方便。”
宁纤碧愣了一下,旋即才醒悟过来,不由得惊讶道:“谁?齐家姑娘?就是表哥定了亲的那位齐姑娘?”
山茶点点头。于是宁纤碧也不敢怠慢了,这可是未来的表嫂啊。因嘱咐岳磊和叶丽娘安心在屋里,她出去见客。
接着便赶紧出了门,回到自己屋里换好了衣裳,又对芦花道:“你去请五爷来客厅,真是的,他才十岁,就讲究什么男女之别,好不好笑?”
山茶道:“奴婢刚刚打发玉儿去看姨太太回没回来,却也是没回来,如今兰姨娘也不在,太太也没回来。”说完宁纤碧点点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就赶得这样巧,齐姑娘来得突然,事先也不曾打招呼,想来不会因为这些事情挑理。”
来到客厅,只见一个女孩儿正端着茶杯,视线轻垂,落在茶杯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连宁纤碧进来了都不知道。
宁纤碧心里有些奇怪,看这女孩子的模样,似乎是有心事,只是……不应该啊,她就算有心事,也不会在婚前跑到自己家来谈心吧?蒋经要晚婚,她的年纪又不大,所以两人亲事虽定了,却要两年后才能成婚,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这样一个饱受赞誉的大家闺秀竟主动上了夫家亲戚的门呢?
“齐姑娘是吧?”
宁纤碧在距离齐芷兰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身形,轻轻柔柔问了一句。
“哦,宁姑娘。”
齐芷兰似是回过神,抬起头的一瞬间有些尴尬慌乱,但她很快便镇定下来,将茶杯放在桌上,之后款款起身,和宁纤碧互相施了一礼。
“姨妈和娘都出去了,如今正月里,齐姑娘想来也明白的,这些应酬必须要过去,不然就是不给人家面子。”宁纤碧微笑着解释了一句。
齐芷兰也微笑道:“我明白,说起来,倒是我今日来的唐突了。好在宁姑娘还在家中,不然芷兰今日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说完便又垂下头去。
宁纤碧对这位未来表嫂的印象很好,听见这句话,越发确定她有事,但是这会儿若开门见山,只怕更伤了这女孩儿的面子,因此宁纤碧便只是微笑道:“我也是连日来应酬的实在乏累了,今儿本想在家躲一天懒的……”不等说完,就见宁彻宣从门外进来,向齐芷兰施礼,一边小大人般的道:“见过齐姑娘。”
齐芷兰连忙起身还礼,一边看着宁纤碧笑道:“这位便是五少爷吧?素日里听说他行事稳重,果然今日一见,真是不错。我那弟弟若有他一半稳重妥当,我也不用操心了。”说到最后一句,口气里不由得带了几丝怅然。
宁纤碧眉头一挑,从齐芷兰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因便笑道:“这是在人前,他自然做出稳妥样子,其实暗地里也是小孩子淘气,齐姑娘不用夸奖他。”说完又对宁彻宣道:“行了,你回书房吧,我和齐姑娘有话说。”
宁彻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我就说不见吧,姐姐非把我弄过来,这会儿来了,又把我支开了,这到底是干什么啊?
他哪知道宁纤碧是发觉齐芷兰今天来这里好像是有为难的事,为了免得她难堪,自然不能让宁彻宣留在这里。
果然,宁彻宣离开后,齐芷兰又和宁纤碧闲话了几句,便沉默下来,见她一张秀丽脸蛋儿慢慢涨红,宁纤碧知道这女孩儿也是外柔内刚,让她开口求人的确是非常难堪的事情,便笑道:“说起来,虽然姑娘和表哥还没成婚,只我心里,早已将你当做我的家人一般看待了,姨妈和我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姑娘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就是,何必这样见外?”
齐芷兰越发羞红了脸,眼泪在眼睛里转着,却被她用帕子擦去,又过了一会儿,她方像是豁出去一般的道:“姑娘,我弟弟……我弟弟惹了祸,和人家打架的时候,把人家打伤了,如今对方张口要二百两的银子治病,只是我们家……过这个年……预备年礼……”
她越说越有些语无伦次,这会儿才深刻体会到父亲宁可让弟弟去坐牢,也不肯让自己来求蒋家的用意,侯府女孩儿做到这个地步,真的是日后也别想再抬起头来了。
因心中悲苦,一滴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我明白了。”宁纤碧叹了口气,转身对身后的山茶道:“回房间,拿二百两银子出来。”
山茶有些犹豫的看了她一眼,那意思是:“姑娘,您刚刚才答应替叶家还债,之前又还了表少爷一些帐,现在统共也就剩下最多二百银子了,你确定要全都拿出来?
宁纤碧眼睛微微一眯:让你拿就去拿,二百两银子还不够用啊?送走了齐姑娘,等表哥回来,我从他那里要钱不就得了?
山茶看懂了姑娘的眼神交流,于是干脆利落的转身,不一会儿,拿过来一个盒子,递给宁纤碧。
这是蒋经前些天派人送来的铺子收益,宁三老太爷除了每个月花钱自取外,其他的一文不要。老爷子每天有许多病人登门,甚至还有疑难杂症可以看就知足了。年底结算后,除了日常周转必须的银钱,还剩下一千多两的剩余,蒋经兑换了一千两的银票,把剩下的一百七十两银子又添了三十两,凑成二百两现银送过来,毕竟宁纤碧做药也是需要买原料的。
宁纤碧却只留下了二百两现银,将一千两银票还给了蒋经,开玩笑,表哥那也是本钱啊,她还欠着好几千呢,早点还完心里才能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