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疏离开韩王舱隔,去了底层的船工舱。
钟伯一见到钟云疏赶紧迎上来:“少主,可要进宵夜?”
钟云疏摇头:“明日风浪还会更大吗?”
钟伯胸有成竹:“两个时辰以后,风浪就会变小,不会像今日这般颠簸;护卫小船值守,少主尽管放心。”
钟云疏向钟伯微一点头,慢慢走回自己的舱隔,走在长长的木廊上,可以见到大多数舱隔已经熄了烛火,了无睡意。
从上船到现在,一直心绪不宁,有些焦躁,却始终找不出原因。
钟云疏打开自己的舱隔门,就去了浴房扯去一身汗湿的衣裳,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烫伤处已经基本愈合,想来后背至后腰的树枝烫伤还是会留下疤痕。
温热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的每个部分,之前时刻煎熬神经的疼痛感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长伤口的痒麻感,让他一整日都不怎么舒服。
想到沈芩上完药通红的脸庞,和不自在的视线,他的嘴角就微微上扬。即使到现在,他也不太明白,她到底看中他什么?
不过,既然她敢看上他,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冲去浑身的粘腻以后,钟云疏随便拿了一件长内裳披着,赤脚踩在木质地面上,在隔舱内走来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从上船的那刻起,他就有些心绪不宁,只有在沈芩身边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的直觉向来很准确,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且就在这几日;所以,刚才他不放心,还去底舱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哪个船工有异常。
手边的事情都已理出头绪,而且在有条不紊地动作着,改装过的运药大船,等闲人根本动不了,除非明帝的水军。
难道是永安城陛下发生什么事情?
又或者是信王发生意外?为何说身边有得力之人守护,让他们不用担心?
抑或是……
每个问题都像一根蛛丝,缠在钟云疏的身上,越缠越多,解不开也断不了。
钟云疏平躺在床榻上,两条胳膊垫在脑后,望着木纹顶发呆,船身规律地摇晃,不知道怎么的思绪就歪到了沈芩那里。
不知道她睡了没?有没有睡得香甜?有没有做梦,梦里可有他?
想着想着,钟云疏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进入奇特的梦境:
大清早,阳光透过窗格照进舱隔内,照在木榻上,他睁开眼,意外看到睡在身边的沈芩,两人发丝缠绕,铺了满床。
于是,他一骨噜起身,发现薄被之下不着寸缕,立刻慌得手足无措。
怎么会?
他有些慌乱,在大局落定以前,他一定会守着她的清誉,不会给她的前路上增加任何可能的阴影!
沈芩醒了,掩着薄被缓缓起身,眨着黑亮的眼睛,嘴角带笑地凝望着他,笑得极美……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忽然听到敲门声和钟伯的声音“少主,大事不好啦……”
两人慌乱下床,胡乱穿衣整肃衣容,还没来得及打开舱隔门。
钟伯在外面大叫:“陛下赐婚,十二公主给少主,储君迎娶沈芩……旨意正在来的路上,少主这可怎么才好?”
沈芩仍然笑得极美:“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信王哥哥。”说完就跑了出去。
钟云疏一身冷汗倾泻而下,不假思索地追了出去,却不见人影,只能听到轻盈的脚步声,船晃得越来越厉害,脚步声突然就消失了。
他拼命追赶,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吓得后退两步,沈芩穿上了隔离衣、戴着口罩,对他说:“大人,又有疫病,我和文师兄去尽一己之力。”
说完,沈芩又不见了。
钟云疏追了不知道多久,好不容易追到了疫地,发现尸横遍野,怎么也找不到沈芩,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找到了,却发现她在流泪。
他想问她怎么了,却始终发不出声音,说不出一个字。
“钟大人,我也染上疫病了,你走吧,快走,回去和公主成亲……”
“只有文师兄能救我……”沈芩和阿汶达手牵着手又走了。
钟云疏追得筋疲力竭,追得脚底全是血泡,越追离他们越远,直到他们不见了,连声悲鸣都发不出来……
……
大清早,阳光透过窗格照进舱隔内,照在木榻上,钟云疏躺得笔直,连睁眼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小心翼翼地伸展手臂,生怕身边有其他什么人。
床榻两旁空空如也,他一骨噜爬起来,终于确定这是一场恶梦,睡前披的长裳粘在身上,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被恶梦缠了整晚,让他身心疲惫。
正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钟云疏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谁?”
“我……”沈芩轻声说。
钟云的脑袋混乱得像一锅粥,昏昏沉沉地打开门:“什么事?”
沈芩只知道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却不知道难得早起的她有诱惑美男看,看着钟云疏只披了一件及膝的薄长裳,系了一个斜襟带,大片轮廓分明的颈肩肌肉以及修长的双腿……
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我一会儿再来……”沈芩下意识落荒而逃。
钟云疏想都没想,一把抓住沈芩的手,拽进舱隔,栓上门,双手撑墙,把她笼罩在他的双臂中:“你哪儿都不许去!”
“你是我的!”
“我们说好的!”
“啊?”沈芩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被会钟云疏壁咚,也因为他现在的姿势,斜襟变成了宽大的V领口,而且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件,这一眼下去什么都看到了,让她的眼睛更加不知道该往哪里瞧。
“你怎么了?”
“……”钟云疏有些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这个有些慌乱的沈芩,是真的还是梦中人?
沈芩努力让自己平静,觉得钟云疏的鼻息有些炽热,胸膛起伏也有些剧烈,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
好嘛,这是她摸到过的最高的人体温度了!
钟云疏发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