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箭奔到钟云疏床榻上,唱作俱佳地叫:“我的老腰啊!”
“钟大人,钱公子欺负我……”
沈芩皮笑肉不笑:“赵大人,起来啊,让我一双手的呢?!”
赵箭天赋异秉,一脸担忧地盯着钟云疏,演技爆棚:“钱公子,我动不了,闪到腰啦……不能搬我!不要动我,我要躺在地上!”
“钱公子,我不要挨针,不要喝苦死人的药!”
“啊,钱公子,我再也不敢啦……”
白杨难得机灵了一回:“这么大个人还喊这么大声,臊不臊啊?”
赵箭生生地被噎住了,转成委屈巴巴地呜咽:“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芩借着赵箭的背景声音,抓住呆若木鸡的阿汶达:“文师兄,钟大人中毒了,汗流不止,照这样下去,必定脱水而死,我们要想法子输液,先对症治疗保命。”
阿汶达万万没想到,看热闹看出了一场紧急营救的大戏:“怎么输液?”
“汗透一身,大约一千毫升体液,”沈芩把阿汶达拽到床榻前,“钟大人体质特殊,现在还没有脱身的症状,但是失液过多是一定的。”
阿汶达瞬间回复了医生状态,花了十分钟做完全身检查:“我在南疆救过腹泻脱水的病人,有一套简易的输液装置,有改良版的。需要不少人手。”
“好,要什么告诉白杨,让他去联络陈娘杨梅和崔萍。”沈芩嘱咐道。
阿汶达想了想,凑到白杨耳畔,嘱咐了一番:“尽快安排,钟大人就算体质不同于常人,也吃不消如此透支。”
“文师兄,我打算冰疗,”沈芩深吸一口气,“需要冰块。”
阿汶达点头同意:“让他的新陈代谢快速降低下来,减少出汗量,也算是一种保护。”
“是!”白杨跑到门边,回头哈哈一笑,“赵贱人,你也有今天呀,等着啊,我去给你找东西,还不谢谢我?”
赵箭恼羞成怒地吼出声:“我谢你全家!”
“贱人!”白杨得意地走出舱隔,大摇大摆地像打赢了的斗鸡。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赵箭毫不客气地回敬。
接下来,白杨先去向韩王问早安,然后又去找了陈娘,还去底舱找船工长钟伯要了很多冰块。
于是,不出一刻钟,“赵箭和钱公子过招,骄兵必败,撞坏了腰,在钟云疏隔舱里动弹不得,既要冰敷,还要熬煮奇特的药水,钱公子和阿汶达都在救治”的消息,传遍了整艘运药大船。
陈虎听到以后,哈哈大笑了好些时间。
与此同时,钟云疏的隔舱内,开始了争分夺秒的布置和紧急治疗。
冰块送到,赵箭把木榻搬进浴房,将冰块倒满床榻,和阿汶达一起将钟云疏扶到榻上,三人合作进行降温。
沈芩和阿汶达商量下来,都认为是毒药引发的热症,只要及时降温、补充体液,等药物自然排泄,钟云疏就能恢复原样。
过了一个时辰,陈娘送来了蒸馏过的补液盐水,阿汶达用他的改良版输液装置,沈芩亲自动手,替钟云疏打上了点滴。
赵箭、白杨和陈娘惊得目瞪口呆,这些都是什么法子?
蒸馏的速度极慢,还需要冷却,这输液来之不易,沈芩和阿汶达轮流守在舱隔内,随时记录和调整。
终于在半个时辰以后,钟云疏超高的体温下降了一些;一个时辰以后,体温又降了一些,虽然还没恢复到正常水平,但总算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补液盐水一准备好,陈娘就万分小心地送来,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赵大人,您也老大不小了,以后莫要随意挑衅钱公子。”
“赵大人,药再苦也要喝,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呜呜呜……没脸见人啦……”赵箭变成了一个嘤嘤怪,可怜巴巴的。
阿汶达除了去戴荣那里巡查,其他时间都守在舱隔内,望着进进出出的人,恍忽之间,好像又回到了熟悉的病房。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为治愈病人通力合作。
“哎,”阿汶达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沈芩,“你们……为什么这么融洽?”
“过命的交情嘛,”沈芩当然看懂了阿汶达的羡慕,“他们是一群很好的人,嗯,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看,崔萍是我姐,陈娘是阿姨,赵箭陈虎是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两个怪叔叔,白杨像青春期敏感的弟弟,文师兄就是良师益友,钟大人是我的男票,韩王殿下就是坏脾气老爷爷……”
“真肉麻……”阿汶达的语气有些酸溜溜,又有些得意。
“我来时一无所有,这些就是我的一切,”沈芩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只要大家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可以。”
赵箭听了,忽然鼻子一酸,继续嘴贱:“谁是叔叔?我还是青年英俊一枝花,哪有这么老?!”
“哦,”沈芩一脸严肃地看着阿汶达,“更正一下,他不是怪叔叔,他是赵贱人。”
“哈哈哈……”阿汶达不顾赵箭凶狠的视线,笑得停不下来,“贱兄,景仰。”随机应变得如此自然,真是个少见的人才。
沈芩感觉到钟云疏的手指力量大了一些,立刻回头,发现他略干的嘴角扬起一些弧度,就知道他是清醒的,而且听到了刚才她说的话。
“舒服一些了吗?”
“嗯,”钟云疏虽然身体无力,听力却没有减弱半分,一直倾听着各种响动,尤其是听沈芩说什么做什么,“身体没那么软了。”
沈芩掏出宝贝的密饯小罐子,取出一颗,塞到钟云疏嘴里:“好好含着。”
钟云疏费力地睁开眼睛,浓密的长睫像小刷子似的,在眼周投下一弯阴影,随即又闭上:“桂花糖。”
“嗯。”沈芩回了一声,同时警惕地注视着阿汶达,“文师兄,我已经分你一半了,你别再想抢我的!”
阿汶达啧啧有声:“瞧你这小气鬼的样子!”这小师妹厉害得紧,只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企图。
“文师兄,”沈芩的眼神有些阴郁,“我想不出中毒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