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如瀑，将偏偏琼雪染成猩红色！

萧剑惇全身黑衣炸裂，猩红的血水将他周围数丈的积雪，都染成了红色！

“你......为何！”

长空身上的剑意消散，不可思议的看向奄奄一息的萧剑惇，难以想象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的胸口被一口冰冷狭长的刀锋刺穿，直透后背，滚烫的鲜血顺着刀尖滴落！

这一切全由，萧剑惇放弃了所有抵抗，以命换来的！

“我说过，胜你不易，杀你不难！”

萧剑惇口鼻溢血，脚下一个踉跄，猛的抽出插在长空胸口的长刀。而他自己也因失血过多，踉跄跪地，勉强靠扶长刀才没有倒下。

“你可想过，你也会死！”

长空跪地面如金纸，怔怔的看着血人一般的萧剑惇，难以理解他的做法！

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气息正在急速流逝，多年未曾感受过的寒意，正在逐步侵蚀他的意识。

“我还不能死！”

萧剑惇用力扶住刀柄想要站起，尝试几次都没能成功，却在一次次努力，倔强而坚韧。

“哈哈，能死在你手里，我长空无憾！”

长空怅然一笑，勉力摘下腰间的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道。他此刻，竟有些为萧剑惇惋惜，若是这样一名天才折损与此，他即便是死去也难以心安——

“我......不会......死！”

萧剑惇借着最后的力气勉强站起身，身形摇晃几次险些跌倒，却还是被他稳住了。

一阵灰蒙蒙的雾气，从他胸口位置逸散而出，灰雾包裹他的身躯。

他原本微弱的气息竟变得平稳，且身上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虽无法与蛇妖，本就拥有强大生命力的妖物相比，但愈合的速度也足以惊的吓死人。

可惜，长空没有看到，他在萧剑惇挣扎起身时，就已经闭上了双眼！

“恶魔，魔鬼——”

平剑湖其余弟子惊恐大喊，一些胆小之人更是吓得瘫软在地，鼻涕眼泪横流。

“今日之后，没人再知道......你的存在！”

萧剑惇深吸一口气，不顾自己还未复原的身体，拖刀冲向平剑湖剩余的十二名弟子。

“长空师叔死了......快去禀告山门......”

一名弟子刚要大喊，直觉心口一凉。

他顿时像是被抽光了全身力气，艰难的低下头，发现心口上赫然透出一截刀尖！

“分头跑，一定要将消息传回山门！”

有人大喊，一边朝着平剑湖的方向飞奔，他们都吓傻了，甚至都忘记了借助飞剑的力量！

萧剑惇眉头紧皱，片刻不敢停歇，他与长空一战几乎耗尽了体内的灵元。他灵元几乎耗尽，每说一句话都会耗损一分气力。

他不停的挥刀，抽刀！

他身上的黑衣残碎，沾满血迹，裹带着猩红的雪花。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索命恶鬼，所过之处，鲜血染地，残尸一片——

忽然，他脚下踉跄，几欲跌倒！

“我不能倒下！”

萧剑惇咬牙拖刀追击，诡谲的珠子确实能让他气息平稳，伤势平复。却不能，将他耗损的灵元补充回来，他现在完全是，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在坚持！

噗——

一名平剑湖的弟子扑倒，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染红厚厚的积雪！

“还有三个......我还能坚持......！”

萧剑惇用力咬舌尖，催发自身潜能，深吸一口冰冷寒风。落后的两人被他又追上，毫无花哨的挥刀，两颗面带惊恐的头颅高高飞起，鲜血如雨般落下。

“不要杀我......”

最后一名平剑湖的弟子惊恐大叫，他已经吓破了胆子，踉跄倒地不住的翻滚。

眼见最后的同伴被杀，他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消失。

他在厚厚的积雪中翻滚挣扎，数次都没能站起，神情哀怨恐惧！

“求求你，不要杀我......”

眼见萧剑惇拖刀走来，他惊恐蹬腿想要逃离，奈何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气。

一股腥臊气传出，他竟是吓得失禁了！

萧剑惇有些迟疑，眼神有些闪烁。

但下一刻，他毫不留情的挥刀，斩下男子的头颅！

不敢有半分停歇，手扶胸口仓促的朝着山林奔去。

只因，他刚刚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是从平剑湖方向传来！

萧剑惇刚刚离开，几个呼吸之后，一道嶙峋的身影，便降临在这片沾染血迹的荒林之中！

“咿！是平剑湖的弟子！”

来人须发花白，精神抖擞，尤其是一双世故的眼眸，炯炯有神。

虽是大雪寒风，他却只着一身灰布单衣，任凭寒风凛冽，他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

“何人如此大胆，竟在此处拦杀平剑湖的弟子？”

“依雪地上的痕迹，战场应是在前方不远！”

布衣老者背负双手，朝着血迹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时而皱眉，时而惊疑，轻声呢喃着什么，却被呼啸的风声掩盖！

“出手之人应是受了重伤，灵元耗尽！此人手法却异常干脆，什么时候平剑湖来了，这样一名可怕的刀者？”

布衣老者款步而行，神情淡漠，一点也没有因满地的血迹动容。

他步履稳健，却没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印记，这一身御空的修为，不知要羡煞多少人！

“长空——嘶！连他都被杀了？”

忽然，布衣老者看到半跪的长空，第一次露出了惊容。

“好霸道的刀意，一刀崩碎了心脉！”

老者环视四周，发现长空对面的雪地上隐约有大片血迹，虽是被风雪覆盖，仍能看出曾有人站在这里。以距离和方位判断，应是长空的对手，似乎也同样受了重伤！

“咿！”

老者眉头颤动，他看到长空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他这等修为，绝对不会看错，只是惊疑于，心脉俱断的长空竟然还留有一息尚存！

“心脉全碎，却尚存一息。换做他人也只能眼睁睁看你去死！”

“唉！可偏偏是遇到了我，合该你有此一劫！”

“罢了，老朽便做一次好人！”

布衣老者也没了继续追凶的心思，单手抓起长空，掰开他的嘴巴塞进一颗黑色的灵丹。随后，便迎着风雪朝着，萧剑惇离开的反方向纵掠而去。

老者虽身形单薄，力气却大的惊人。

他单手抓着长空，依旧身轻如燕，几个纵掠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中，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天穹越发阴沉，寒风拂过山林呜呜作响。

大如羽毛的雪花，扑簌簌的飘落，很快便遮盖了大地——

入夜之后，风雪渐渐停息，稀疏的星光洒落，与银装素裹的世界交映成辉！

一条颓然的身影，裹了裹身上的衣衫。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平剑湖的方向走来，他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和一坛美酒。

借着微弱的星光，依稀可以辨认，这人是一名年约三十几岁的男子。

稀疏的胡茬，似乎好久没有搭理，乱蓬蓬的。

眼窝深陷眸光暗淡，神情倦怠。

他似乎对这片山林非常熟悉，虽经历了一场罕见的风月，几乎无法辨别方向。他依旧能，坚定的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身后留下一连串深深的脚印。

山路崎岖难行，男子却没有半点怨言，步履坚定而深沉。

“这场雪恰如其分，再过不久便是试剑大演，到时候我便没了时间！”

男子哈了口气，将物品换到另一只手上，并将冻僵的手揣进袖口。

他抬头看向四周，确定了方向后，便进入了一片山林中。

胡硕依旧枯坐在童傲夫妇的坟前，任由呼啸的风雪将他掩埋，只露出口鼻和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他并未拂去身上的积雪，体内灵元依照天蝉功的路线运转，倒也没有感觉到如何寒冷。

一旁山坡上的牛十三，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

他身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远远看去，就像是隆起的土丘。

忽然，胡硕耳朵动了动，几片积雪扑簌簌落下。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来人气息悠长有力，绝非寻常人。

但不知为何，他却像是寻常凡人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胡硕屏神敛息，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脚步传来的方向。

牛十三同样听到了脚步声，加之胡硕气息的消失，他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论潜藏的本事，他比胡硕还要高明！

想当年，多少修士进入花山，欲行斩妖除魔之事。全都被他瞒天过海欺骗了过去，靠的就是一身精湛的敛气功夫。

夜行的男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发现胡硕与牛十三就在前方。

只是越是临近，他的脚步越是深沉，一副心事沉重的模样。

“唉，我又来了！只是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男子径直来到被积雪覆盖的荒冢前，却并未拂去坟堆上的血迹，也未曾擦拭沾染积雪的墓碑。

他对着墓碑拜了三拜，便席地而坐，将手中拎来的物品依次摆开。

几样简单的吃食，一坛烈酒。

男子似乎没有在意，坟堆旁边多出的人形雪堆。他径自从怀中，掏出两个酒杯斟满酒，自顾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滋——哈！”

冰凉的酒水入喉，男子发出一阵畅快的呼声，眼神也比之前亮了不少。

“平剑湖琼花酿的味道还真令人怀念，就像当年你我第一次相遇一般！你我一见如故，你虽是凡俗武夫，却有广袤胸襟，令我深深折服！”

“奈何，我亲手将你带出了囚笼，又亲手将你推进了深渊。”

“你说你喜欢平剑湖的琼花酿，以后要在平剑湖开个铺面，结交天下有志之士。如今铺子还在，我却再未曾去过，因为没有了你的铺子，就连着琼花酿都寡淡如水！”

“还记得我问过你，你恨我吗？”

男子端起酒杯，将杯中冰冷的酒水倒入喉中，神情越发落寞。

“你说不恨！你可知道那一刻，我是多么的煎熬？”

“但你还是杀了他！”

胡硕再难压抑胸中的怒火，蹭的站起，抖落一身的积雪。他双目喷吐着火光，死死的盯住眼前男子的双眼，单薄的身躯因愤怒剧烈的颤抖着。

“可否坐下，听我把心里的话讲完？”

“我猜得不错，你是在等我吧！”

男子抬头与胡硕对视，却没有一丝惊慌失措的模样，似乎他早已知晓胡硕就藏身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