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冷山林,胡琴声悲怆莫名,如泣如诉。
急卷的寒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天地陷入一片朦胧之色。
初雪,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降下。
寒风中,身形单薄的少年手挽胡琴,神情肃穆。
青色的墓碑,孤立于荒坟孤冢前。枯黄的野草似那飘摇的人,在寒风中不由自主的摇摆。
“风怎如此冷,吹的牛爷,都忍不住流泪了!”
牛十三口中喷吐白气,缩了缩身子。将牛头埋进身子,似乎这样便能躲过寒风一般。
雪越下越大,细小的雪花化作鹅毛琼花,像是挂在天幕上的荧玉珠帘。
“师叔,我们要不要走快一点,以免那贼人先我们到达平剑湖!”
常春脸上挂着未消的淤青,神色有些焦急道。
他现在无比纠结,即害怕胡硕不去平剑湖,又害怕他先一步到达恐有闪失。那枚灰色的宝珠,他势在必得,却又不好直接讲于长空听。
“无妨,我们走的是近路!如今,大雪降下,他们定然会耽搁下来!”
长空背负长剑,手里拎着一枚红彤彤的大葫芦。一边走,还一边不停往嘴里灌酒,惹得一众平剑湖弟子眼馋不已。
“又是一年隆冬,不知今年试剑大演,谁能拔得头筹!”
一名胖乎乎的平剑湖弟子,禁不住寒意侵蚀,一边搓手哈气道。
“哼,肯定不是你们!”
“一个个丢人败兴的玩意儿,平剑湖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长空扭头,狠狠的瞪了该弟子一眼。眼中的鄙夷之色尤为浓烈,一点也没有给这些后辈留情面。
一众平剑湖的弟子,感觉面皮发烧,纷纷低下头不敢与长空对视。
他们这次可谓‘全军覆没’,如果不是对方无意取他们性命,怕是他们现在已经身在黄泉幽冥。
长空冷哼,心中更是气恼,指着他们的鼻子咒骂道:
“你看看,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哪里还有一点平剑湖弟子的样子?”
“想我平剑湖,好歹也是修炼界中声名显赫的名门,至今仍有先辈的传奇事迹流传坊间,多少人想要拜入平剑湖而不能?”
“你们可知道,天下有多少剑客想像你们一样,亲身走进这代表剑道传承,诸多仙门代表之一的平剑湖?”
“你们就因为败了一次,就失去了斗志?”
“看来我说的没错,你们真不配做平剑湖的弟子。我这次回去,就请青山师叔随了你们的愿,将你们一个个全部赶出山门!”
长空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差一点拔剑,直接跟他们来个血肉相搏!
“师叔,你就不要打击师弟们了,他们是第一次出山,还未通宵世道险恶便遭遇这等祸事!”
常春刚想为师弟们鸣不平,就被长空一个暴栗,敲在脑袋上。
后者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的的咒骂道:
“你还有脸说,你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丢人败兴的东西!”
常春黑着脸不敢再开口,他这纯粹是自讨没趣,怪不得长空骂他。
他堂堂平剑湖新秀一辈的大师兄。竟然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给制住,最后更是像死狗一样被人随手丢弃。
每每想起来,他胸中就有一团火焰在燃烧,恨不得能立刻遇到两人一牛,与他们来个生死搏杀!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般。
一条欣长的身影,踏着厚厚的积雪,缓缓向他们迎面走来!
来人身材健硕,虎背猿腰着一袭素黑长衫,在雪中尤为显眼,怀抱一口朱鞘狭长冷刀,裹带着一股比寒风还要冷肃的刀意!
“嗯?好纯粹的刀意!”
长空驻足,醉眼微眯,透过飘飞的雪花打量来人。
飘扬的琼花似是天界的珠帘,来人在三丈外停下脚步。朔风呼啸,漫天飞雪顷刻倒转,露出一双孤高肃杀的眼眸!
“是你!”
常春顿觉胸中火烧,两条眉毛登时立起,咬牙切齿的冷道。
其余平剑湖弟子得见来人面目,下意识的向后退去,神情明显有些畏惧。
“他是谁?”
长空神色凝重,感受到来人身上阴冷的杀意,下意识攥紧手中的酒葫芦。他虽不知来人身份,但从常春和其他弟子的神情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怕不是,月黑风高,冤家路窄!
“萧剑惇,纳命来!”
常春再难压制胸中的怒火,第一个出手。只见他手掐剑诀直扑对手,背后剑匣剑气冲霄,两口青碧飞剑在半空,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径直刺向来人!
“幽冥索魂,黄泉引命,诸位上路吧!”
萧剑惇沉声低喝,冰冷的声线,像是从黄泉幽冥传来。
下一刻,他出刀了!
“刷——”
银光乍现,犹如晴空霹雳,刺目的刀芒充斥天地,浩荡四方!阴冷的杀意席卷漫天飞雪,刀光快的令人猝不及防!
锵锵——
刀光一瞬,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倒卷琼花纷扬坠落。
常春双眼暴突,身影戛然而止,脖颈上一条纤细的红线猛然炸裂!
“噗——”
鲜血激射,常春挣扎着捂住脖子。嘴里发出痛苦的噗噗声,面带不甘的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便没了生息。
“第一个!”
萧剑惇拖刀而行,眼神冷漠杀意更胜!
狭长的冷刀拖地,划出一道猩红的痕迹,像是从黄泉深处走来的索魂使者!
“狂妄,你到底是谁!”
长空对萧剑惇怒目相视,疾言厉色道。
“黄泉引命的使者!”
萧剑惇双眼微眯,对上长空满是怒火的眼眸,缓缓抬起手中的长刀。
“师师叔......他就是黄泉八刀!”
一名弟子战战兢兢后退,被吓得面无血色。只是眨眼一瞬,常春这个平剑湖的大师兄,便被人一招斩于刀下。
“你就是斩杀妖蛇的那名刀客?平剑湖与你可有仇怨?”
“无仇无怨!”
“那你为何要杀他?”
长空强压着自己要拔剑的冲动,咬牙冷喝道。他出身江湖,见过太多恩怨情仇,本以为萧剑惇是为了寻仇,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无新仇旧怨,却是奔着他们而来!
来者不善呐!
“废话休说,出手吧!”
萧剑惇横刀力劈,不愿与长空多做纠缠。此地距离平剑湖不足百里,若是惊动平剑湖的某个老古董,他即便是能将这些人全杀了,恐也难以脱身。
“好狂妄的少年,你有信心胜的了我?”
长空挥剑格挡,剑未出鞘便挡下萧剑惇气势汹汹的一刀。
两者高下立判,长空不愧被誉为是平剑湖百年来,最为出众的剑修,身兼武法之长。
若不是他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他的师父都有心让他继承,自己那一脉的传承。
“胜你不易,杀你不难!”
萧剑惇刀不停歇,一刀接着一刀,密集的刀影犹如重重水幕般密集。
“狂妄!”
长空高喝,手挽长剑见招拆招,丝毫不逊色半分。
刀剑之争,旷烁古今。
长空以武入道,开启剑道仙藏,浸淫十数年之久。早已将一身剑意磨砺的无比凝练,且身兼御剑术,剑法之大成!
他对于剑道的理解,甚至超过平剑湖诸多老一辈高手!
只是出身江湖,世俗气太过浓厚,一直无法沉下心顿悟剑道!
萧剑惇,初悟刀道,已是略逊半筹。
他虽借助悟武之境,侥幸跨入启藏境,却还未真正领悟自身仙藏的奥秘。他刀势凌厉如层叠不穷的浪涛,却难以突破长空浑圆如意的剑幕。
“能在你这个年纪,领悟刀意的,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
“不过,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长空瞪目圆睁,长喝一声,庞然剑意爆发。他整个人犹如一口出鞘的利剑,清濛剑气鼓荡,反守为攻。
一手掐剑诀,一手持剑,逼得萧剑惇节节退败!
“杀你足以!”
萧剑惇眼睛微眯,竟主动放弃防御,任由长空手中的长剑刺向胸口要害。手中狭长的冷刀横扫,刀鸣如龙吟虎啸,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你——”
长空心神震颤,仓促变招格挡,却被凌厉的刀芒震退数步!
“黄泉九曲,以杀问道!”
萧剑惇抓住时机刀势再变,森然刀芒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劈向长空。
森然长刀上撩,像是九曲黄泉冲破大地,欲要浸染苍天!
长空再退,虎口巨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容!
“幽冥现!黄泉引魂!”
萧剑惇旋身再出刀,狭长的刀锋震颤,发出阵阵颤鸣。刀芒搅动虚空发出阵阵诡异声响,像是从黄泉幽冥之下传来神魔的呢喃!
“好霸道刀势!”
长空止住颓势,手中长剑直刺萧剑惇劈来的刀尖。与此同时,他手中掐起御剑法决,一道湛蓝寒芒从他口中激射而出,直扑萧剑惇面门!
“口中剑!”
萧剑惇眼神微眯,嘴角不自觉上扬。面对来势汹汹的口中剑,竟不闪不避,手腕翻转,原本力劈而下的长刀顺势化作斜斩!
千钧一发之际,萧剑惇猛的侧头,湛蓝飞剑擦着他的额头掠过。
锋锐的剑芒撕裂他的头盖骨,带起大片的头皮,鲜血顿时染红了他半张脸庞。
噗——
而他手中的长刀,也在同一时间斩在长空的肩头,刀锋略有停顿顺势劈斩而下!
“你——”
长空惊恐万分,他从未遇到过这么无赖的对手,根本不把自己的生死当回事!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着实令人惊惧。
猩红的血水喷涌,长空踉跄倒退,一道巨大的伤口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右腿。若不是他一向谨慎,习惯保留三分气力,这一刀足以将他一分为二!
“刀出不二,黄泉斩!”
反观萧剑惇,丝毫不在意自己额头的伤势,反而攻势越发凌厉。他拖刀逼近,被鲜血浸染的眸子,闪烁着一股猩红的寒芒!
“剑藏开!”
长空长啸,长发根根倒立,高大的身躯猛然迸射出一股冲天的剑意。
天地为之一顿,一道暗红色的剑意从,长空背后升起直插苍穹。下一刻,冲霄的赤红剑意崩碎,化作万千血剑。
血剑铮铮而鸣,交织成一道杀网,罩向萧剑惇全身要害!
“黄泉绷断,幽冥现!”
萧剑惇猛然收刀,将狭长的冷刀竖于身前,竟缓缓闭上了眼睛对迎面而来的剑网视而不见!
下一刻,长空惊悚,感受到一股强烈为威胁!
“天刀——”
一刀化开天地,璀璨的刀芒犹如赤阳般刺目,萧剑惇缓缓递出手中的长刀,直指长空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