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一次的孤军奋战，其实我想起的应该是那次校园暴力。

胡：那每次这样呈现，是不是也是一次报仇雪恨？如果有人与你并肩作战，就不再孤单，也不再“挑起事端”了。假若不挑起事端，也就没激情了吧？

我：不是报仇，是重拾安全感，勇气和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有几次就真正处理了，就可以换个方向继续了。

胡：嗯，这样如果支持，就更贴近伙伴们。

我:然后我又有个认识，坏孩子真性情，我喜欢和他们玩。然而坏孩子们伤到了我，好孩子们很虚伪，我可能不爱和他们玩。我在找，也在试探，我在找规则下的真性情。既不伤到我，又不累。

胡：你想扒掉成人的伪装，像孩子那样淘气，但不讨厌，嬉戏、恶作剧，但不世故的单纯孩子。是在孩子的年龄段，没有人看懂你的淘气是在寻求连接。

我：这个不太对，我可能没在小组里讲过我小时候的故事，我从小是个好学生，常年全年级第一，还考过全市全局的第一个前几名。所以坏孩子不和我玩，好孩子的家庭条件比我好，而且他们接受的教育让我有时候不太能理解她们的一些行为，比如拉帮结派，崇拜有钱人，坏孩子们是崇拜力量的，0到6岁的时候生活的地方，比较丛林，但是由于后来的启蒙教育是武侠剧和武侠小说，所以我又信奉扶弱锄强，维持公平正义的理念。所以最后我不喜欢好孩子，我喜欢坏孩子，但是我会保护弱者。所以其实两头都不太受欢迎。我以为我是坏孩子那头的，但最后我在那受到了伤害，我曾经保护过的好孩子也没有出来帮我。所以我构建的安全的世界被打碎了。

胡：你在维护公平、公正，好孩子，是隐藏了“坏”。又没有力量，他们跟你在一起，很无力，不敢跟你在一起。

我：我从未期待父母可以保护我，因为他们养活我已经用尽全力了。我觉得。我姐姐和你们一样，一直在纠结于母女关系。觉得父母没有给到足够的爱。我没有这样的感受。

我的公平正义是受武侠剧和小说的影响。我不知道，我从未真正理解她们。

胡：常言说老不读“三国”，少不看“水浒”，也是这个道理吧。

我:嗯嗯。

胡：你就是在追求真善美，可别人的环境和教育不同，真善美都压抑了。你敢于表达情绪，这是真

放眼望去，谁还敢表达自己的情绪呢。

我：其实和成长环境有关。按照我的家庭条件，我应该在村子里的小学上学，这样就统一了，我应该是信奉力量和丛林法则的，后来我妈为了我们又更好的教育，和一个铁路职工换了房子，我爸是矿务局的，我爷爷是铁路的。去了铁路的小区和小学以后，我和小朋友们格格不入。高估我了，我只是不懂。不懂她们的规则。也不喜欢。

胡：咱们俩有共同语言和思路，也是我的农村经历。而且，不因为农村的童年而耻辱。

我：我希望我是你说的那样，因为那是我信奉的状态，可是我不确定，在城市里，我是孤独的。

胡：我也是，城里的隔离让我想拆篱笆。

我：其实也是仰望的，由于从小的生活环境和家庭条件，我只是在学习上步入了好孩子的行列，在生活上，玩上格格不入。我其实并没有判断哪个更好，我只是出于我本身，我不理解。

胡:我也痛恨那种自己不努力，只想享受现成的人。我的“奋斗”精神，与农村经历有关。不是好坏，是我们在农村被装入“善良勇敢”的程序。

我：我不痛恨，这点略有不同。我很敏感，很脆弱。但我确实不痛恨某一群体，我只是想和他们玩，但是他们的规则我不懂。

胡：你要懂所有人的规则。其实，咱俩是一样的目的。我是要解决与特殊人的关系冲突。曹燕很有代表性。很多人的游戏规则，我有能力融入和改写。这与我的经历和年龄有关。

我：这两块不太懂，其实我是需要一个边界的确定。就是和这类人相处的时候，我可以放肆到哪个边界？换句话说，我有多大的自由，比如丛林法则里，你不能挑战老大的权威，和比你强的人的权威，因为他可以暴力你，和杀死你。除此之外，你是自由的，你可以选择依附强者，也可以保护弱者，前提是不和比你更强的人或者更有势力的人冲突，我虽然讨厌这个规则，但是它在逻辑上是通顺的

胡：嗯，你每次都是在试探——可以“作成啥样”[呲牙]

我：中国城市里的规则，挺难懂的，结合了封建社会的权威规则，官本位，还要套上一些道德绑架，道理说服，其实说到底，在撕破脸以后还是看谁拳头大。这个规则我没完全明白。拳头所包含的内容包括和上级领导的关系，人脉，自身武力，处理与警察的关系和政府的关系的力量。好复杂。

胡：张戎应该是最收益者。我们也在收获。如果大家能看懂你的诚意，就不再恐惧。不知道你的表达中是不是被大家误会了。以为你要拆了“堡垒”，其实，你是在裸露自己，示意大家都卸下盔甲。

我：在没撕破脸以前，我看不清这个规则，比如张戎喜欢保护曹燕，比如女人的那种依附，不能独立自主，关键她们标榜自己是独立自主的。不是，没法不撕，不撕她们就在一个我看不明白，极其复杂的规则内活动。她们展现出来的自己和她们口中描述的自己，我对不上号，她们也不愿意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或者那种负责的模式是我没懂得。

胡：嗯，她们的私人关系很近。张戎如果有我的感受，就不会那样“保护”曹燕。她是溺爱曹燕，我们都感觉不公平。带领者就是套中人，她不敢裸露。

我：所以，我经常看不见有某个人，好像是被社会同化的太厉害了。对，这就是看不见的部分，昨天我对张戎表达了质疑，我说我看懂一点，你对曹燕的保护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在那里，你维护不了公平。曹燕好像有一些身体上的疾病，是不是癌症一类的，我记得有一次她说过一点。城里人太藏着掖着了，她们有一套自己认为的好的行为方式。昨天张戎对我说让我等下去等真正的冲突，我觉得好笑，真正的冲突是以什么为标准评判的？

胡：而我们都看到，你的裸露被鞭挞，（这唤醒他们的羞耻感）我的真诚被无视，我是带着哀伤在躲闪。

我：嗯，她们的规则太复杂了。我不太懂，她为什么这么做。

胡：这暴露了她的人际关系问题。

我：我忽然开始厌恶这种社会化，因为我不熟悉，而且不喜欢。太累了，也不只是她，是一群人，如果是一个人，早就让我撕吧了。

胡：打个比方，你有没有感觉，是你一个人竭尽全力地表演，别人带看不看，还说——你演的我们都不稀罕。没有和你互动，也不想知道你在干什么，因为了解你的内容，会勾起自己的伤。

我：嗯，经常这样。不是伤，是打碎自己构建的世界观和规则的痛苦。张戎居然认为我是想当神，她完全不懂我啊，也许和她的成长环境有关，还有我讨厌的那个进步和成功的话题，她们信奉的还是在伪装下的丛林法则，我要变强，我就拥有自由了。强力不是自由。我最近在学习一个课程，非常棒，就是有点难懂。清华大学的一个教授，他说我们虽然生活在知道时代，可是信奉的法则完全不同，他认为自由以及权利是社会，国家，组织的核心和根本。我有点说不明白，我还没看完。他说人类需要启蒙。

胡：“女神”是2014年我见张戎的定义。也是亚隆小组开课，老师让大家描述看到组员的第一印象。事实是她想当“女神”，你在扒她的演出服。

我：是即使打碎了，也不知道重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观和规则的痛苦和无助。打碎了一个看似很累的世界观，要建立什么样的完全没有方向，她们也不愿意和我一起探索。我的碎的比较早，一直在重建，所以确实不是一个阶段把。

胡：你这样说，我们小组成员

不在一个朝代。

我：我的抑郁来源于世界观的破碎，在她们还没碎掉的世界里，虽然累，但那些习惯的模式，会给她们带来安全感。

胡：我突然有个感觉，打碎旧的，不一定要建立新的，“新”是指一个阶段的动态。

我：真正打碎了，就需要自己去构建了，原先的世界观不是自己构建的，是教育，父母，家庭，社会和自己一起来的，而且其他的占据主要部分。打碎了意味着要自己去重建，自己担负起自己对自己的责任。

胡：“安全感”“不确定”一直是我再探寻的方向，我现在都把它当成动态的，就不那么难受了。

我：这是女性面临的困境，她们不愿意自己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所以想在原生家庭里找到出路，其实是一种改良主义，如果能在原生家庭里找到出路，说明原先的模式和世界不用打碎，修修补补就好了。

胡：自己不思考，咋能建立新的呢？这是独立的过程。大家喜欢依附，不敢独立，不知道自由有多快乐，骨子里不敢自由。那是有风险的，要承担责任。

我：可怕的是咨询师也是在修修补补，到底谁的是对的呢？大家肯定更愿意相信咨询师。甚至王芳也是在里面修补。

胡：到这儿呢，我想到，人性的本质其实是懒惰的，如果能依附他，就不愿意自己去探索，更不愿意去那种冒险。我觉得之所以我是这样的一个个性，是因为我知道。什么人我都靠不住，因为最信任的母亲是那样的家，里边儿的亲密关系是那样的，孩子是那样的。我的独立是被逼出来的。

我的冒险，时刻都在体验。昨天在饭桌上直接和同学说我的感受——不舒服。但是，说完后，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很愉快，知道以后该怎样改变。包括昨天，比如我说饺子馅儿怎么拌，既然我承担了，她还一直在给我出主意，要这样，要那样，大概有五六遍。我觉得面很少，再和一块儿面，她在拒绝，又是五六次。我所有的事儿都是按照我的意见一直坚持下来，到饭桌上，我跟她说，我为啥要那样做啊，当他那样的挡我的时候，我会有什么想法，从我进他家门儿，他说的第一句话，我一点儿，一点儿，一点儿，给她展开。这就是我的真诚，也是我的冒险，我不怕破坏关系，如果这关系都破坏了，根本就不是好朋友。所以我经常使用这种方式去试探，我要变我的关系模式，要变游戏规则。

我：你所最信任的人都靠不住，才要独立，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前，大家都还对那些抱有幻想，不愿意自己真正当一个人的活着。所以我看到很多人，都没有多少自己的灵魂，我和一个人交朋友，好像在和她的全部原生家庭和一个社会大关系在交朋友，乏味的很。

作为一个独自的灵魂活着，就要去面对孤独，这才是孤独的真意。

表达自己的感受比指出对方的问题，更容易被接受，下次我观察一下你的方式，给予支援，我学习一下。

胡：你年轻，还需要保护关系，我跟谁都不必强装笑颜。

我：嗯嗯，我也不用，只是承受能力差，真诚是唯一的情商，方式也很重要。

胡：嗯，你相当于针灸，我是按摩。感觉不一样，效果也不同。

我：保护自己不受伤也重要，我经常匮乏的原因是自己受伤了，毕竟针比较让人害怕，发现了问题，解决了问题才是重要的，不然会受伤和伤人。你的方式好。

胡：我甚至一句一句展开我“怼”她的细节，让她感受我情绪的变化。也表达她对我的包容，让我有勇气做自己。她今天早晨就有变化了。表达了很多关心的细节。

怕我来不及吃，煮好鸡蛋，热好牛奶，面包、糕点都在桌上。水已经开过，凉着。还有，就是我们翻译别人行为的词典不同。

我：我要把这些话记录下来。反复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