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事情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做完这些之后,李少久又变成了一个笑弥勒,满脸慈善的对申寒说道:“申寒,这一次问话,得益于郑毅同志的坚持,你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是,我相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接受现实的。当然,如果事实证明郑毅同志是正确的,你可要好好感谢你的救命恩人哦。”
看着李少久,又看看自己的队长,再看看一脸温和的郑毅,申寒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愚弄之后,申寒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能够相信谁。眼前这三个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在陷害他,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的敌人。
这三个人当中,申寒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他程志明。程志明是申寒的队长,曾经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可是,他却故意泄露了申寒的踪迹,引来国安部的人对申寒进行审查。申寒怀疑程志明,却又不能肯定,如果程志明真的是为了让他早日归队,他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程志明知道申寒和吕家的矛盾,他也知道,时间拖得越长,吕家介入的可能性越大。
毋庸置疑,李少久在问询的过程中一直在针对申寒,甚至不惜和郑毅争吵,但是,他是第七局的人,第七局本身就是审讯间谍的地方,如果说这本来就是他审讯犯人时独有的风格和手段,申寒也感觉无可厚非,毕竟,各司其职,每一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特殊性,申寒他们在完成任务的时候,有时候也会不择手段。
现在回想整个问话的过程,申寒发现,郑毅似乎总是在维护自己,帮自己扛住了李少久施加的心里压力,为申寒争取到了验证真伪的机会,可是,如果他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怎么办?
申寒的心乱了,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无牵挂,不畏生死。他带着卡琳娜回到了国家,他需要为卡琳娜的安全和生死负责,他不敢冲动,不敢赌,卡琳娜是他最大的软肋,申寒无法回避,他只能死守这个秘密。
“我必须将卡琳娜忘掉,否则的话,他们动用测梦仪,会带给卡琳娜巨大的麻烦。从现在起,我必须尝试着完全忘记这个女*人……”申寒在心中不断的暗示自己,企图忘掉卡琳娜。
程志明陪着李少久,准备离开。郑毅突然说道:“刚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现在,如果你们不急着离开,我现在就将这个问题问完。”
看着认真的郑毅,李少久感到这个人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还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有问题,就接着问,无所谓,我们等你。”
郑毅来到申寒跟前,蹲了下来,很认真的看着申寒:“申寒,我记得你说过,你在美国军事医疗和中心治疗的时候,丁武突然带着美国的武装天使去指证你,将你投入监狱。这件事非常奇怪,我想知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和想法?”
申寒抬起头,瞅了瞅郑毅,又瞅了瞅李少久的不屑,再瞅了瞅程志明的漫不经心,犹豫了许久。申寒有一种感觉,郑毅应该是在对吕家的事穷追不舍,郑毅询问的每一个问题,都和申寒与吕家的纠缠有关,但是,申寒不敢肯定,这是吕家在试探自己,还是郑毅真的想要查明问题的真~相。
“对不起,我不知道。郑毅队长,自从你介绍我见过刘教授之后,的确发生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但是,我真的无法解释,因为,我真的不明白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回关山祭奠父母的时间和路线只有郑毅知道,自己在关山的行程也只有郑毅泄密的可能性最大,申寒一直对郑毅抱有成见,怀疑郑毅和吕家之间有瓜葛,无论郑毅询问什么问题,申寒都不愿意配合。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吧,哎……”看着申寒,郑毅有点失望和无奈,也有着一丝不解,他站了起来,详细地做了记录,向李少久表示:“好了,我的问题结束了。”
“老程,这一次,来到你的地盘,你必须得好好款待我们。”事情结束了,李少久恢复了笑弥勒的样子,笑着拍打着程志明的肩膀,开起了玩笑。
“放心吧,那是肯定的。能够和你们两个钦差大人一起,那是我程志明的荣幸。”程志明拉着两个人离开了,出门时,回头看了申寒一眼,嘴动了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作为程志明多年的部下,他们配合默契,申寒读懂了程志明的意思,程志明在说:“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事情。”
看着程志明远去的背影,申寒对程志明的感觉更加复杂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对自己的队长产生怀疑,又该不该对郑毅产生怀疑。
“我该相信谁?我能相信谁?”申寒是彻底迷惘了。
申寒被带回上海,又一次被隔离了。不同的是,这一次,申寒住的是禁闭室,外面,四个高级炽天使不分昼夜的看守着。
“这两年,我是倒了血霉了,好像就没有过几天自由的生活。先是被历三成作为试验品囚禁,然后因为带回来的消息过于骇人被国安部隔离,好不容易归队了,第一次参加战斗就被俘,然后又在美国坐牢,从牢房出来接着被兰贝迪尔当做小白鼠软禁!麻皮的,现在,好不容易逃回国内了,又被当成叛徒,关了禁闭。”申寒无聊的坐在地上,等着芯片的验证结果,他看着头顶一尺大小的铁窗,看着一缕珍贵的阳光照射在对面的墙上,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不由得苦笑起来。
上海静安寺,佛音缭绕,庄严肃穆,香火鼎盛,人头攒动。
二一五零年二月二十七日,农历二月初一。元宵佳节刚过,马上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正值战争的非常时期,许多人正排着队在寺院内诚心的烧香拜佛,拜求佛祖在这个战争年代护佑自己和家人的平安与幸福。
法堂的第五层,一间典雅的休息室里面,主持正悟大师正陪着一个俊朗的有点阴柔的年轻人谈论佛法。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则非菩萨。大师,菩萨即菩萨,非众生所知所想,也非众生能知能想,善即恶,恶即善,众生善恶难辨,菩萨即是菩萨。”年轻人正是吕家三少爷,他每一次到上海,都会到静安寺,寻找心中的智慧,加持自己心中的无上佛念。
“施主智慧洞察,年纪轻轻,能领悟佛法,实在是有大智慧之人,与我佛有缘,受我佛善佑,可喜可贺呀。”吕家每年都会捐赠大量的财物给静安寺,所以主持对这个年轻人格外的看重,特意抽~出时间,单独陪吕家少爷说法*论禅。
“大师,菩萨是什么样的人?”三少爷若有所思的问。
“施主刚才已经说了,菩萨即菩萨。道众生、觉有情、大觉有情、道心众生,身业无失、语业无失、意业无失,身业清净、语业清净、意业清净,身业无动、语业无动、意业无动。菩萨即是众生自觉觉他,众生自觉觉他即是菩萨,自度度人乃至舍己救人。”正悟耐心的给三少爷解答。
“众生自觉?哎,众生何能自觉?”三少爷不由得摇头。
“所以,菩萨即是菩萨,众生还是众生。”大师合掌。
“众生不自觉,我觉众生,众生不自度,我度众生。”佛印缭绕,檀香怡人,三少爷俯身拜佛,他的神色庄严神圣。
“阿弥陀佛,施主心智,无坚不摧,乃我佛金刚,可成阿罗汉果。”正悟大师盘膝而坐,低声吟诵起《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和着木鱼短促清脆的敲击声,让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就在这时,三少爷的通讯仪震动起来,他弯腰合十,向正悟大师请辞。大师诵经不停,微微欠身还礼。
三少爷躬身退出了法堂,只剩下大师的木鱼声更加短促清脆。
轻车熟路的找到一间清净的密室,掩上门,三少爷接通了通讯,大哥的身影立刻凝聚在面前。
“大哥好。”三弟看着大哥的神情不是太好,立刻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是啊,的确是有事。那个申寒,没有被即刻定罪,只是被隔离了。”一提起申寒这个名字,大哥就显得有点恼怒,更加不开心了。
“不应该啊。一得到消息,我就通知他们,推荐李少久前去审讯,难道,李少久没去?”三少爷问道。
“李少久的确去了,可是,这一次,他也没有成功。”大哥郁闷的解释。
“怎么回事?难道,申寒这一次从被俘到回国,就没有一丁点的失误?不可能,他们这些搞特战的人,做事从来都是以目的为导向,不择手段的,不可能没有任何破绽。只要有破绽,以李少久的能力,就一定能抓~住,除非李少久故意敷衍,放他一马。不过,我特意查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李少久应该和申寒没有任何瓜葛才对,要不然,我当时就推荐董西去了。这中间,一定是出了其他的什么事情了。”三弟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的确是出了其他的事情了。”大哥佩服的看着三弟:“你说的没错,根据反馈回来的消息,实际上,李少久当时已经基本成功了,只不过是被郑毅给破坏了。这一次,陪着李少久去审讯的,是郑毅。”
“哦,那就是了。郑毅这个人,最是精明,生性又谨慎,是个绝对的人才,却偏偏软硬不吃,一直和我们不和,我也拿他没什么办法。最关键的是,这个郑毅恰好又是上边最信任的几个人之一,想换也换不掉,想动也动不了,到的确是一个麻烦。”三弟来回度了几步,眉头蹙了又舒,舒了又蹙,几次反复,一咬牙,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站定身子,对大哥说道:“既然常规的路子走不通,那就只好不择手段了。众生不自觉,我觉众生,众生不自度,我度众生。你放心吧大哥,申寒现在应该还在上海,我刚好也在上海,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他合情合理的离开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大哥等的就是三弟这句话,他知道,只要三弟愿意,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不过,你也不要在这件事情上太过执着,一个小小的申寒,成不了什么大事,我总觉得,你有点太过在意了,有点着相了。好了,你看着办吧,我先挂了。”
大哥的身形化作点点光影,逐渐消散在空中。三弟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法堂,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戾气:“屁的金刚,屁的罗汉,我度众生,我即是菩萨!”
大师的木鱼声清晰地传了过来,短促而清脆,听到这木鱼声,三弟忽然又笑了:“戒嗔,戒怒,怪不得大哥说我着相了,的确是着相了,哈哈……”
申寒看着铁窗里的阳光从西移到东,从明亮到昏暗,然后消失不见。他在心中计算着日子,今天,应该就是二月二龙抬头了。
“做个芯片鉴定这么难吗?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三天了,除了负责一日两餐的天使,没有一个人来看过申寒,申寒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又是傍晚了,窗外的光线开始黯淡,室内的灯光自动点亮。申寒焦躁的来回踱步,他总是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又找不到自己心乱的源头。
远处传来脚步声,这一次,不是送餐的天使,听脚步声,来的应该是六个人,三个人类,三个天使。长时间的囚禁生活让申寒对脚步声非常敏感,能够清晰分辨人类和天使的脚步区别,知道有人过来,他心中一喜:“来人了,应该是结果出来了。结果一出来,就能够证明我的清白了!龙抬头,龙抬头,真的是个好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