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夫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

陈邻的心太大，大到他感觉，区区天坑三城数万里方圆之地，都不能令他满意。一直想着待一统天坑地界，就出郧阳隘口，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陈邻太聪慧，他进历州城只一年时间，就稳稳地有了自己的势力。只要他的一个不高兴，历州商界和地痞，都要战战兢兢。

陈邻太霸道，他如今还只十五岁，看到历州城里的乌烟瘴气，就以翻云手段让城中青皮按他的规距做事，但有不同意见者，陈邻就让其手下上位。

他这样的人，成功的太容易，因此觉得世道太无聊，总想着冒险挑战下一个不可能。如今他带着吴四儿、景波等人直面郧阳大军，其中未偿没有冒险心理。

“来了！”陈森感到口干舌燥，他是武者，但面对郧阳方面冲来的千军万马，此时已经不认为他能活着回去了。看看吴四儿、郑墩子等人，也好不到哪去。

等看再看向陈邻，他与陈邻并肩而站，能够看到陈邻的侧脸。这张往日里很普通的脸上，如今满是坚毅。陈森心里的不安稍减，同时胡感慨起来：“大哥就是大哥，以区区八人对抗敌军千军万马，竟可以如此平静。”因为他了现，陈邻握刀的手很坚定。

历州军今天不只是左备身大营的一万大军，还有左武卫的五千大军。左备身的一万大军是生力军，自三天前开战以来，一直没有出动。而郧阳军今日虽然有援军补充，但刚刚探马来报，郧阳补充进的全是新兵！如此，且淹下令，昨天刚经历了一场大战的左武卫也全体出动。

因为一个独龙坡大营，已经挡住了历阳军整整三天。虽说攻破独龙坡之后的五百里，直到郧阳城下一马平川，可是以行军速度到达郧阳城下，最少也需要半个月。此时已是深秋，半个月后天气转寒，历州军将要在寒冷中作战。而且郧阳大雨连绵两个月，今年一定会比往年更加寒冷。

左备身大营全线出击，且淹的帅旗竖立在左武卫大营，在这一日的正午，历州军对郧阳军发起了全面攻击。

“报！”传令兵拉着长音，一马当先来到且淹身前大声道：“禀报大公子，刚才有军士说，林冲队正带着一伙新兵，如今正在与人形凶**战。”

“战果如何？”且淹问道，不是他不够稳重，自前天人形凶兽现身战场，历州军连老兵都心有忌惮。他当然知道林冲乃三阶武者，因此对于杀死人形凶兽，为历州军解除大患充满了希冀。

“尚不清楚。”传令兵见且淹面有不虞，赶紧道：“当时围攻人形凶兽的，乃是李淇书吏和候孝杰。候孝杰战死后，郧阳出动了右武卫，其他围攻人形凶兽的军士纷纷逃走。据军士所言，他们在逃走时，林冲队正已经与人形凶兽战在一起。”

“樗里显！”

“是，大公子。”樗里显是一个彪悍的中年，他称呼且淹为大公子，因为他是且淹的亲兵队正。

“你立刻率队前去为林冲压阵。”历州尚武，樗里显身为且淹亲兵队正，其军衔乃是振武中郎将，比林冲这个没有军衔的队正高了太多。再加上所率军士最低都是初阶武者，一起出手的话，任巨汉如何凶残，也绝无幸理。

但林冲先与巨汉交手，出于尚武的传统，樗里显再是手痒痒，身份再是高于林冲，也只能帮林冲压阵。而且只要林冲赢了巨汉，樗里显将来被人提起时，也定是要竖起大拇指的。

“如果林冲战败。”且淹看着樗里显，道：“你记住，这里是战场。如果林冲战败，你给我取了人形凶兽的首级。”

“是！”樗里显接令，一提马缰，率麾下一个百人队扬尘而去。

郧阳军战力低下，在与历州军的冲突中，似从未占过便宜。这是陈邻对郧阳军的了解，也是所有历州军士都知道的常识。

但是战力再是低下，郧阳右武卫老兵脸上的冷漠，被陈邻看到后仍然心里一惊。因为这种冷漠，比陈邻在脸上刻意展现出的凶狠，更令人心悸。郧阳新兵在前，老兵在后，陈邻没有看已经接近了他的郧阳新兵，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与新兵拉开了近一百米的，那些郧阳老兵的身上。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郧阳新兵即将与陈邻短兵相接。

郧阳军早就看到陈邻他们了，但郧阳军的行军速度并没有很快。

刚才历州军新兵看到郧阳军之后，立刻向后退去，因此郧阳军的行军路上至今没有遭到抵抗。他们看到了陈邻，也看到了正在与巨汉死斗的林冲。

令陈邻稍有些安心的是，随着郧阳军的前行，散落在战场上的郧阳新兵被收拢了起来，如今正在帮郧阳右武卫打头阵。

“杀！”陈邻不喜欢等着别人来杀他，他想主动去杀别人。

随着陈邻的向前冲去，陈森始终与陈邻并肩在一起。吴四儿、景波、郑墩子、魏三、王强、马涛六人紧随着他们二人，一起举步向着郧阳军冲锋。而且王强和观涛在向前冲去的同时，将腰里挂着的首级全部解下。这一次的冲锋之后，不论他们战死或者活了下来，他们都不需要首级了。

迎着陈邻的，是一个满脸凶意的年轻人，一身白色戎服外披竹甲。有了他身后那些冷漠的老兵对比，陈邻对他脸上的凶意，已经不再意了。

陈邻一举劈下，那年轻人举刀挡格，但陈邻的百炼刀并没有与对手的刀刃多作纠缠。轻轻一触，陈邻刀随身转，绕到了对手身侧，一刀从这个年轻人的肋下切入。

随着不甘的惨叫声传来，一个鲜活的生命就此走到尽头，而陈邻已经杀了第二人。

不止陈邻，十伙其他人之前在陈邻的坚持下，每天正常训练之后还要劈刀千记，如今终于看到了效果。如吴四儿，在陈邻看来他比陈森更适合打探消息，为人也更跳脱。但就是这样的人，因为每日比别人多出来的劈刀千记训练，他的每一刀，都可以非常精准的，将刀锋嵌进敌人的甲页缝隙中。每一刀划过，都能够非常省力地切割一条生命。

再如王强、马涛，他们本是城中泼皮，有着好勇斗狠的本性，但也有着见风使舵的本能。今日如果不是陈邻要坚持林冲的军令，他们这个时候，一定会跟着其他人一起逃走。

不知不觉中，或者说因为陈邻进城一年来积威深重，十伙众人因陈邻而更像军人。有一点陈邻以及十伙众人可能没有察觉，其实相比才十五岁的陈邻，十伙其他人，论起年纪都比陈邻大。

陈邻是进城之后招揽的人手年纪都比他大，因此他已经习惯，而其他人也是因为陈邻的威名太盛，他们都服气陈邻。

“巨灵神，是巨灵神！”郧阳军人数太多，陈邻区区八八在数万郧阳军面前，根本不会被重视，但巨汉不一样。所以陈邻还在与郧阳军死战不退的时候，有其他郧阳军绕过了陈邻，然后看到了正在与林冲死斗的巨汉，立刻喊出了郧阳方面对巨汉的尊号。

“伙长！有敌人绕过我们了！”因为死了李小虎和赵大壮，如今是郑墩子和魏三在殿后。相比其他人专注的拼命，郑墩子在阵列中仍有余裕关注身后。

“退！”一刀劈翻一个敌人，这时其实陈邻十伙已经杀穿了郧阳新兵。陈邻看着郧阳老兵脸上的冷漠，下达着后退的命令。

此时就可以看出，陈邻坚持阵列训练的好处了。战场上，前进后退各种现象都会有，但对新兵来说，很多时候一次正常的后撤就会酿成溃败。

而陈邻直伙所有人经过训练之后，都知道自家伙长不止会下达向前的命令，也会下达后退的命令。因此众人退而不乱，

只见在陈邻下令“退”的时候，十伙八人两两迅速靠近，相互戒备着，在郧阳军的喊杀声中，旋转着向后退去。本来他们阵列的中间应该还有两个随时接应的人，但李小虎和赵大壮已死，如今他们只能空着最中间，挥刀或挡格，或斩杀着向他们攻来的敌人。

转了半圈，也就是陈邻终于面对着林冲时，才发现他此时嘴角溢血，身上也血迹斑斑。巨汉此时也好不到哪去，也是直到此时，林冲将巨汉身边倒伏的尸堆破坏了很多。陈邻才发现，巨汉的左腿脚踝处，被一支弩箭惯穿。不见箭头也不见箭尾，那支弩箭如今还有粗若儿臂的箭杆留在巨汉的脚踝上。

这就是巨汉纵然嘶吼连连，却没有逃走的原因了。

林冲虽嘴角溢血，看起来神色萎靡，头盔早已不见踪影，如今披头散发。但他仍然可以挣扎着向巨汉发起攻势，比之巨汉就强了很多。

而巨汉不止脸上翻卷的伤口多了几道，他的铁白色甲胄上有数道仍在流血窟窿，鲜血如溪而流。其双腿上的伤口更是纵横交错，因为相比他的上半身，巨汉双腿上的裙甲防护力太薄弱，林冲要杀巨汉，当然会向其防护薄弱处攻击。

“巨灵神？”陈邻心里喃喃一下，没想到这个疾呆巨汉，在郧阳军中竟被神化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