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9章 给狗儿诊病(1 / 1)古豳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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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陈先生?此人竟也姓陈?”陈邻心里嘀咕着,将邀月楼那位姓张的说书先生给陈邻的话,奉送给眼前这位老者:卿本佳人,奈何为贼?

“你还没有回答老夫呢,你可识字?”老者冲板牙等人随意地摆摆手,依然向陈邻问道。

“小子陈邻,和先生五百年前是一家,哦,读过八年书。”陈邻老实回答道。

“呵,就算你也姓陈,五百年前也不可能与老夫是一家。对了,你是哪个邻?”老者眼中有精芒在凝聚,灼灼地逼视着陈邻。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之邻。”陈邻被老者眼中的精芒看地很不舒服,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这老者如此看他,能够将他里里外外看个通透。“此人武道修为,一定早已超越了五阶武者,或许是这天坑地界少见的六阶武者。”陈邻心道。

“嗯,确实读过书。只是,”老者眼中精芒隐去,有些好笑地指着富贵手里牵着的黑马,道:“这可不是白颠马啊?”

“长者取笑了,小子只是一介小兵,宦囊羞涩置办不起白颠马。”陈邻心里有一个错觉,似陈姓老者眼中精芒隐去之后,对自己有了发自内心的亲和。此时想不通,只好斟酌地道:“便是这小黑,还是小子立下功劳,被上官赏赐下来的。”

在陈邻与陈姓老者对话之时,板牙五人一声都不敢吭,而且竟一起退到一边垂手侍立,对这老者非常恭敬的样子。

“呵呵,你才多大还军中?嗯?你竟是军士?”老者有些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陈邻。

陈邻当然知道老者为什么惊讶,他身材太过矮小,要不然也不置于军中最小号的戎服他都撑不起来。

“回长者,小子今年已经十五岁了。”接着,陈邻将郧阳城连下两月大雨,令历州与鄂城之主起了觊觎之心而放宽了招兵限制,然后他才得以进入军伍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板牙等人听陈邻竟说自己不是郧阳军士,面面相觑一阵齐齐怒视向陈邻。他们这几天见了陈邻身上的戎服,还安慰自己那是公子哥抢了别人的衣服,没见那衣服松松垮垮?如今听到陈邻的自承身份,一个个脸色都很难看。

以陈邻的心性,原本是打算撒个谎的。只是当他开口的时候,竟吃惊地发现,他想说什么竟有些不由自主!

“不成想,那场大雨会造成如此生灵涂炭的后果!”老者的口气里充满唏嘘,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陈邻在心里腹诽,你一个山民头子,装什么清纯呢?

老者感慨一阵,看着陈邻非常突兀地道:“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陈邻这下真是错愕了,但只是一瞬,他就清醒过来。看看侍立一旁的五个大汉,再看看须发花白相貌清癯的老者陈芳,心里一个念头匆匆闪过:“从老者手中逃走,肯定比从五个大汉手中逃走更容易些。”

至于板牙等大汉对老者的恭敬,陈邻可不放在心上。别说这里是以文为贵的郧阳地界,便是尚武的历州,人们心中最起码的尊老还是有的。

“学生陈邻,拜见先生!”其实不需要想太多,如今他身为阶下囚,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而拜了此人为师,至少眼下看板牙五人的恭敬,他以后的日子应该不至于太难过。

“老夫的意思是,你拜我为师,成为老夫的弟子!”陈邻愕然,他刚才习惯性的,认为这位陈芳与他的教书先生一样,要教他识字。但拜人为师也没什么,陈邻当初刚进入历州的时候,是想要跟着木匠、铁匠、石匠做学徒的,那时候他也是要拜这些人为师。

虽然不知道这位陈芳要教他什么,陈邻还是很顺从的,正要再拜之时。

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健壮妇人匆匆而来,远远地看到陈芳脚下有些迟疑,但很快又鼓起勇气来到陈芳不远处,虽一脸凄惶却依然轻声道:“陈先生,我家狗儿又发病了,还请先生快去救救他吧。”

妇人的话,令陈邻第二次的下拜没能进行。只见陈芳仰起头似感同身受的样子,道:“老夫虽料到狗儿这会儿要发病了,之前还心存幻想。唉!”这一声叹息,令陈邻感觉很奇怪。

因为他先入为主的,以为如今进了强盗窝了,目中所见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有些格格不入。因此乍听陈芳这一声很真诚的叹息,令陈邻对这位陈先生的身份起了疑惑。

“走吧,我们去看看狗儿。”陈芳举步向妇人来处走去时,陈邻心里想着,此人竟是一个大夫?如此一来,拜其为师学些医术,倒也不算太坏。

“师父等等我,我陪师父一起去。”陈邻看着陈芳经过拙政斋斑驳的大门,经过自己身旁,突然想到,如果陈芳离去之后,他这个师徒关系还算不算了?万一被板牙这些人重新押着关起来,那时他找谁说理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直到此时双手大拇指,还被岁虎的细丝线绑着呢。错过陈芳这个机会,鬼知道岁虎要什么时候才解开他的绑缚?

果然,一听陈邻要跟着陈芳一起去,岁虎不待陈芳有所表示,立刻小跑几步陪着笑,来到陈邻身后帮他解开细线。

呼!陈邻双手终于自由了。正常人根本不可能理解,明明有双手却被绑缚起来心里会有多累!而且陈邻这两天担忧着陈森和陈磊,心情之糟糕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至今仍然没有发作,实是他时时刻刻地告诉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几步跟上陈芳,陈邻看看在前方将手拢进袖筒的妇人,一身粗布衣料在这冬日里显得很是单薄,只看侧脸,就可以发现妇人脸庞有些浮肿,联系到板牙等人想拿他换盐的想法,这里的人看来很久没有吃过盐了。

“婶婶如何称呼?”陈邻如今与陈芳并不熟悉,而且说实在的,他有过那位李姓教书先生之后,对于如何与“长辈”相处再没了信心。他陈邻卖命赚来的钱给李先生送去,竟被人家隔门扔了出来。因此陈邻落后陈芳一个身位,只好向妇人打起招呼。

“小妇人哪来的名字,公子唤小妇人一声王李氏就是了。”王李氏,这个妇人姓李,嫁给了姓王的人,只是为何给孩子请大夫这种事不是丈夫过来呢?

“那就是李婶了。”陈邻轻松地道:“李婶不用担心,我去年年初,也就是十四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天花都活过来了,你家小郎君想来也不会有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见到这位陈芳师父之后,陈邻对自己的观察能力就总有一种,似隔了一层雾看不太清的感觉。就像刚才,当听到他去年得过一场开花,陈芳向前的身体似晃了一晃。

“多谢小公子吉言。”王李氏侧身一边走一边向陈邻敛衽一礼,又将粗糙,且手背上有了皲裂的双手合十,还是一边走一边看着天空念念有辞,竟是不敢浪费丝毫工夫的,在向上天乞祷。

绕过拙政斋,沿着其高大的侧墙向后走了一阵,在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时,才见眼前有点点灯火自破败的门逢里透出。陈邻身为武者,不止可以寒暑不惧,晚上视物也是等闲。

只是王李氏吃饭缺盐,令她的眼神也不好,这里是她们的居所,路面上有一些砖块瓦砾,王李氏竟看不到而一脚一脚地踩上去。陈邻看不下去了,见陈芳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有些感叹这老东西的心可真不好,只好自己上前几步,搀着王李氏向前走去。

也没走出几步,实在是这里的住户也只有二十来户的样子,沿着一条还算宽敞的大街在两边建房。回头看看,板牙等人也跟到了这里。再走一会儿,就已经到了一道破败的柴门前。王李氏向前推开柴门,请陈芳和陈邻进院子。

这里可真苦啊!陈邻心里感叹,他在落溪村的时候,日子虽然清苦,但家里有父亲,多少还有片瓦可以遮身。而王李氏的院子,在这大冬天里只有一只只有门帘而没有门的窑洞,这门帘还是用旧衣物拼接起来的。

走进窑洞,里面真的很浅,一盏昏暗的油灯给狭小的窑洞里无力地添着温暖。里面一张用土石垒起的破床,床上连块木板都没有,只是数十根树枝搭在两侧的土石上。然后树枝上铺一些树叶,树叶上再铺一层有破洞的麻袋。

如今这破洞麻袋铺在一个瘦骨嶙峋的,眼窝深陷又眼紧闭,脸上都没有二两肉的,七八岁的小孩子的身下。很明显的,王李氏自己铺的,就只是树叶。

这就是狗儿了。贫苦人家给孩子取贱名,求一个好养活的安慰,只是陈邻看着这个小孩单薄的胸膛急剧起伏,小小的脸上黄豆般的汗水滚滚而落。说实在的,陈邻第一眼看去,就感觉这孩子真的不成了。

陈芳探手为狗儿把脉,又掀开狗儿的眼皮察看一番,然后又将耳朵贴在其胸膛仔细聆听。如此几番之后,陈邻突然莫名的,在陈芳的后背上感觉到了浓浓的悲戚。妇人叫王李氏,如果叫陈李氏,陈邻都要认为,狗儿是陈芳的孩子了。因为陈芳身上散发出的悲戚,让陈邻这个局外之人都一阵鼻子发酸。

整个过程里,王李氏一直都很安静,只是凝神望着自己儿子的小脸,浮肿的脸上带着慈详,似在等着狗儿像往常一样,突然从小床上蹦起来,然后一个箭步蹿出门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唉!作孽啊!”陈芳低沉着声音叹息着,一边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料红豆大的红色药丸,掰开狗儿已经发白的干裂嘴唇,将那药丸塞进其嘴里。

“今晚应该不会再有大碍了。”窑洞里太小太浅,也没有可以坐的地方,陈芳刚才一直弯着腰身给狗儿诊治。如今转过身来向王李氏道:“再看看吧,如果三天后还不见好转……唉!”

陈芳自顾着向外走去,陈邻想安慰一下王李氏,却嗫嚅一阵什么也说不出,只好掀开门帘前去追上陈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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