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24章 红木盒子-3(1 / 1)唇上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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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守财在当铺对面的热汤摊坐下,硬是说服店家在九分满的碗里再多加一勺汤。

他将手缩在袖子里小心地捧着热碗喝着,静静地看着当铺那块发霉生蛀的招牌,和小巷上来往的熟悉面孔。

明日,这块招牌就要被卸下了,他在这铺子也工作了近十年,从一个当铺的后生开始做起一心想成为掌柜。

然而在老掌柜离开后掌柜的位子就一直空着,张守财高不成低不就,渐渐成了一个集掌柜、朝奉、票台等于一身的人,最终落得个管事的称呼。

哎,当铺都要不在了,看来想成为掌柜的心愿是无法实现了。张管事叹了一口气,喷出一口寡淡的葱油味。一个身影快速地闪到他的面前,将一只红木盒子放在了碗边。

张管事隔着热汤气把眼珠一转,看来二少姨娘那日把他拉到院角嘱咐的话看来是真的,可送盒子来的不应该是个丫鬟吗?怎么成了这个不男不女的镖师。

张管事回到铺中取出一张钱票给武小异,他正要伸手去取那红木盒子,岂料听得门外传来一声:“慢着!”

只见一个浓眉大眼的俊气男子牵着一匹黑马站定,他快步走至柜台边将手压在盒子上不放。“小异,你可是等钱急用?我借给你。”

武小异一愣:“不劳烦少总镖头,我是在替穆小姐做事。”

万成誉自与穆因音分别后,有空了就在书院到自在楼之间转悠,今天被他无意间瞧见了武小异便跟了上来。

“她出了什么事?要多少钱?”万成誉两道剑眉一竖,盒子已被他一把揽了过去。

这个该怎么解释,穆因音也没详细说明啊,只说把盒子送到就是,武小异面露难色:“这事少总镖头还是不要插手了。”

“你若是不说,我就亲自去戚家找她问个清楚。”

“不可以!你是想要害死她吗?”武小异攥紧了拳头,虽然她不是很喜欢穆因音爱耍机灵的性子,但也着实不想看着她陷入麻烦中。

“我是想帮她!你怎么会用害死这么重的字眼,难道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万成誉越猜越惊心,转身就要带着盒子离开,武小异连忙绊住他的脚步,解释道:“穆小姐是戚家二少爷的妾室,你一个男子怎么能去找她?!”

戚即安吩咐过大同小异在外时不要轻易暴露穆因音的身份,免得给她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但眼下不得不说明。

“你说她…她是…!”万成誉脑中的谜底被解开,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她是戚家二少姨娘,是这铺子的主人,更是万路镖局的雇主。”见万成誉臂膀一垂,武小异连忙夺过红木盒子交给张管事,于她而言这件差事算完成了。

武小异前脚刚离开,一个穿着水蓝色缎子背心的姑娘一边望着她的背影,一边迈入当铺中。张管事还没将红木盒子收妥当,她便喝住了张管事,顺手将四百两钱票甩到了柜台上。

“姑娘,你这钱可只够买这盒子里一件物事。”张管事笑着将红木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两只镶金玉镯,一对青珠耳坠,一支红珊瑚鎏金头钗,一支别致的灵雀玉簪。

满儿拿起那支头钗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了,随即将灵雀玉簪牢牢握在手中,她认出这是戚老太太曾经戴在头上的簪子,把戚老太太送的物事卖了可比当了二少爷的头钗要严重许多。

万成誉见到红木盒子被打开,不由慢慢走近,他小心地拿起青珠耳坠。

她昨夜就戴着这一对耳坠跑至他的面前,跨坐在玄影上,奔入人群间,最终消失在院墙后。

“这对耳坠…”万成誉将耳坠轻轻晃了晃,四颗青珠脆响着碰在一起,像青色的晨雾中有人听得唤声向他转过身来。

这盒子里的东西除了卖给戚家的小丫鬟,可是要原封不动还给穆因音的,这少总镖头可千万别出高价买。满儿还没走,张管事的心里猛打着鼓,飞快地想着该如何拒绝万成誉。

“真是好看。”万成誉乏力地笑了笑,将耳坠放回盒子中,他生着拳茧的手珍惜地触了触青珠,随即握上马鞭,快骋着离开了。

与滚滚钱庄郝老爷的聚会还有五天,戚即安突然决定今日在书斋泼墨,画一副千里怒江图呈作见面礼。

他向来波平无澜的眼神变得锐利,挥臂顿挫间笔下波涛怒卷,气势磅礴。凝神聚力,长卷画一气呵成,他转了转发酸的手腕,眼光有些得意地向身侧瞥去。

今日满儿外出替会汐榭置办冬衣,戚即安便让穆因音待在书斋伺候,作为她昨夜晚回的惩戒。

只见她两眼定定地看着画纸出神,手中的墨条就要磨尽了,指尖已经沾满墨水在砚台上打着圈。

穆因音是有些心神不宁。那件夹着地址的衣裳已经吩咐丫鬟拿去洗了,满儿早上走得那么匆忙,且没让汀儿陪着她一起出去,想来是在去往当铺的路上了。

戚即安忽然握住她的食指,在纸上一按一滑,怒浪之巅便多了一叶扁舟,乘风破浪,无所畏惧。

“在想什么呢?”他低声问道。穆因音回过神来瞧向他:“画得可真好。”

戚即安扶住她的双臂,将她身子一转背对向书桌:“那你说,我刚刚画的是什么?”穆因音努力看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他的眸中寻出一丝端倪,然而看见的全是自己的脸。

“对不起…”

手臂上的劲力忽然重了,戚即安将她抵在书桌边缘,书斋中淡淡的墨香忽然像散发着焦味一般,只要一颗火星就能点燃。

“从昨夜开始,你怎么对我连慌话都不会说了?”他依旧对昨晚穆因音说出的每一个字耿耿于怀。

穆因音的视线转向窗外,她勉强牵出笑意试着推开戚即安:“又没有他人在场,我们就不必做戏了吧。而且,想听真话不也是你自己说的吗?”

戚即安捏住她的下颌,令她重新望向自己:“呵,你何时对我言听计从了?一个活在面具中的人说的话,你也会信?”

“从成亲那时起你就很坦诚地与我约法三章,你的每一句慌话都是说给别人听的,对我并没有什么隐瞒,为什么不信?”穆因音被捏得有些疼,她眉间上挑讨饶地看向戚即安。

他默不作声,眸中的锐光映出画卷上的波涛,将她席卷在漩涡中拖入眸底深处。她似乎说得没错。戚即安骗了别人,更骗了自己,却从来没有瞒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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