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因音在晓湖馆见识过顾梓钿骂人不吐脏字的本事,眼下又被抓个正着,只得忍了。
不行,在没有妥善解决望浦军的事情前,不能和戚即安见面。她心中焦急,但面上淡定,笑了笑轻声道:“三堂主可千万别告诉即安你找到了我,他呀总是出入欢场,可把我气坏了,现在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感受一下他的在乎,你可别搅了这份情趣。”
顾梓钿不禁冷笑,天下十个女人中有九个心思怪异,要不是因为穆因音是兄弟的妾室,他才懒得搭理。“要我答应可以,除非你替我做一件事。”
叠欢楼的后门来了一辆马车,车夫正往地上不停地抽着马鞭,不让还在继续乱窜的老鼠靠近。
顾梓钿带着穆因音钻进车厢。
穆因音本就有逃跑之意,当下将计就计,乖顺地从了。“不知三堂主把我带离即安的房间,是要送我去哪儿?”
“你认得李斗?”
果然晓湖馆的事没那么轻易蒙混过关,穆因音眼珠一转:“不认得。”
“不认得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曾经在路边听两个喝醉了的赌徒谈起过,感觉是个厉害的人物,就记下了。”
马车往前驶着,顾梓钿并没有作声,只是从座位旁取了一把匕首兀自在手中转着,烁烁寒光在车厢内飞舞。他觉得这也太巧合了,可又抓不到话语中的把柄。“当真如此?”
“假的。”
“瞧,我就知道天底下没那么巧合的事!”顾梓钿有些得意,但穆因音眼里的笑意让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三堂主真是个有趣的人,我说假的你就信了,我说的真话却反要怀疑。”穆因音的话有些尖刺,但她的笑又让人觉得是在开玩笑,一旦认真就显得顾梓钿小气。
匕首狠狠插落在两人中间,顾梓钿双手抱胸打量着身边扮成阿婆样子的女子。好啊,这小妾挺会绕人,待会儿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我怀不怀疑不打紧,重要的是李总堂主的想法。我当时保你一命,替你圆了李斗的谎,现在轮到你帮我,把这慌话啊变成真的。不然万一被李银...总堂主戳穿了,你我都没好果子吃。”
马车经过一家赌坊,随后转了个弯在赌坊后的一栋院子门前停下。
顾梓钿将穆因音拽下马车,吩咐丫鬟们把她收拾一番然后直接送入赌坊去。
“李斗现在正在赌坊里玩着,你要替我做的,就是去结识他。能不能守住你和戚即安的那份恶趣,就看你自己的了。”顾梓钿说完就甩着手离开了,故意没有告知她李斗的面貌、身份和相处起来的注意事项,就是想刁难一番。
契州的这家赌坊名叫落袋,也归顾梓钿管。包欢笑此时也正好赶到赌坊与他有事相商。
包欢笑与戚韶堂有一点相似,那便是男生女相。不过戚韶堂是富贵艳丽的女相,包欢笑是粗重俗气。
身穿百蝶穿花闪色缎长衫,腰系石青撒花鸾绦,脚踩落花粉底小朝靴,当真花见花谢,花谢不再开,顾梓钿远远一瞥见就心烦。
包欢笑统管正天会的青楼产业,无奈这一块始终没有什么起色,眼瞧着与他同时入会、来路不正的顾梓钿颇受重用,这使得包欢笑越发心生嫉妒。只要与顾梓钿有关,纵使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会抓着不放。
“三堂主,今儿大清早叠欢楼里无端闹了鼠患,你当时人在楼中不但不帮忙查找祸首,还在打老鼠玩!”
“四堂主的话说得滑稽。鼠患的祸首不就是老鼠吗?我不打它们,难不成要打你?”顾梓钿对着包欢笑一瞟,摇了摇头:“不好玩。老鼠会吱声,四堂主却只知放屁!”
包欢笑气得笑不出来,好不容易才想起此番来的目的是为了搅黄他围剿反贼之事。“那不知三堂主可有找到反贼的踪迹?李总堂主可急得很啊。”
“你没把事办好,他能不急嘛。”顾梓钿在椅子上坐下,高高翘起双脚不耐烦地快速抖着。
“我就是想将功补过,所以来助三堂主一臂之力。”
“不必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包欢笑还赖在房内不停地说着。
顾梓钿两眼一翻,难忍烦躁,他知道这阴阳怪气的四堂主缠起来就没完没了,比戚即安的小妾更为令人恼火。他掏出一块缺了表盖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穆因音在赌坊差不多待了半个时辰。
“是我让他多跟着你学学,这一次就带上他。”李银贵忽然出现在房门口,不过他没有看向顾梓钿,而是咬着烟杆瞧向赌坊一楼的厅堂,脸上现出森森的笑。
“癫子,你说得不对啊。”李银贵眯着眼,喷出一大口烟气,手拿烟杆指向一楼一个穿着豆绿色洋绉裙的女子。“我看这戚家二少姨娘不是你说的那样。”
顾梓钿惊出一身冷汗,忙收起双脚站定。糟糕,他怎会突然来了赌坊,此时定是认出了穆因音,这下可露陷了!
“她才不仅仅是你说的难耐寂寞,而是水性杨花啊。一头躲着戚二爷,一头打扮得光鲜陪李公子玩得不亦乐乎。哼,祸水。”
顾梓钿朝烟杆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穆因音正负手绕着赌桌走着,左手手腕上套着李斗的鸳鸯戏莲佩,不知她笑着说了句什么,原本闹哄哄的厅堂忽然鸦雀无声,紧围在赌桌边的人则闭起眼来。
她这是在搞什么花样?不管怎样,顾梓钿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对戚即安的眼光稍有认同。
李银贵鼻中冷笑,随即看了顾梓钿一眼:“算她运气好,真攀上了李公子,能多赚几年命活着,不然单凭你一句话,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欢笑,现在就去把她的行踪透露给戚二爷,最近诸事不利,我得看出好戏顺顺心情。”
“总堂主,这大快人心的事就交给我去做吧。”顾梓钿抢先说道。
“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还是对章积孝余党多上点心。”李银贵说完,幽幽看向包欢笑:“四堂主,让你找戚二爷应该不难吧?若是顺不了我的心情,你可知道后果?”
“知…知道。”包欢笑尴尬不已,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扯了一把鸾绦上的穗子快步退了出去。
顾梓钿还在试着劝说:“总堂主,把戚二爷叫进赌坊来,或许会暴露他与正天会的关系。”
李银贵的烟枪打在了顾梓钿的肩上。“戚二爷也是人,怎么就不能来赌坊走走了?我可知道他身边的祝酒就是从你的落子坊带走的。癫子啊,有些事越瞒越会露出破绽,比如戚二爷和...正天会的联系。”
“总堂主,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