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战和乐战,基本上没有什么意外。
这二十年向来如此。
每一次乐战的第一名,都由神乐宫拿下。神乐宫这个宗门,所有弟子的武器都是乐器,她们对乐器的掌握,堪称天下第一,所以乐战第一,自然非他们莫属。
棋战却又不同。棋战的第一,这二十年都是赵缺。
醉棋圣赵缺。
此人是个奇人,修为不是很高,即便已经六十余岁,却也不过守一境界。
但他的棋艺却近乎天下无双。
二十年前,身为散修的赵缺出现在云顶之弈上,现场找了一个七品宗门,参加棋战。
然后轻松夺魁。
十五年前,消失了五年的赵缺再次出现,又随便找了一个七品宗门,又一次轻松夺魁。
十年前……
五年前……
就是这么简单,赵缺每一次出现,棋战的第一便非他莫属。
最可气的是,即便二十年过去了,他的修为还是没有突破守一境界,所以他就还有参赛的资格。
今年同样如此。
棋战开始,作为七品宗门圣仙楼的棋战参赛者,赵缺几乎是一边拿着葫芦喝酒,一边过关斩将,拿下了棋战的第一。
方无云倒在了十六强。
没有办法,十六进八的时候,方无云遇到了赵缺。
然后就被赵缺一边“好酒啊好酒”,一边落下一子,斩了大龙。
“唉!我以为我下棋已经不错了,没想到在醉棋圣面前,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方无云被淘汰之后,满心懊悔。
方和清拍拍方无云的肩膀,安慰道:“算了,能十六强不错了,我还以为你早就应该被淘汰了,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厉害。”
方无云看了看方和清:“小叔,我总觉得你好像觉得我很不靠谱。”
“你什么时候靠谱过?没看你妹妹都没看你比赛吗?她早就知道你会被淘汰。走吧,去看看陈潇他们。”方和清道。
方无云想了想,?觉得方和清说的挺有道理的。
自己肯定拿不到第一。
想通了这一点,方无云就高高兴兴地跑去看书战了。
没多少人看乐战,也没多少人看棋战。
因为这两局的结果大家都已经可以预料。
只有书战每年各有不同。
今年更是精彩。
……
陈潇三人来到了书战的比赛场地。
这是望幽河的上游河滩边,此时已经摆满了五百多个书案,上面各有文房四宝摆设。
大多数参赛者已经就位。
“话说你没担心过掌门会不会拿第一吗?”张一白问韩梨。
韩梨毫不犹豫地说:“师父不管干什么,都是第一。”
“嘿,你这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呢?”张一白笑道。
韩梨问:“那你觉得呢?”
张一白仔细想了想,一脸严肃地说:“我也觉得掌门会是第一。”
韩梨道:“你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笑了起来。
陈潇可不知道这两人的对话,他拿着参赛的牌子,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一张书案,一张宣纸,一对镇纸,一个笔架山,一个砚台。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
陈潇刚刚落座,忽听得旁边有人叫自己。
“嗨!陈兄!”
陈潇回过头,发现是何笑。
何笑见到陈潇,很是高兴地跑过来。他身边跟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身穿白色书生衫,戴书生帽,手里拿着一把冬天并用不上的扇子,面带温笑,温文尔雅,仪表堂堂。
“何兄!”陈潇对何笑很欣赏,故站起来拱手打招呼。
“你也参加书战吗?我还没见过陈兄写字,想必应该很厉害。”何笑笑着道。
“哦,这位是我师父,屠常安,师父,这就是我常跟您提起的陈潇陈兄,就是他救下了弟子的性命。”何笑引荐那位书生给陈潇认识。
陈潇拱拱手。
名为屠常安的书生忽然打开折扇,面色颇为柔和:“陈潇,久闻不如见面啊。当日还是多谢你救下我这不争气的徒弟。在下屠常安,道友常称我为君子书生。”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陈潇觉得屠常安这话里似乎带着刺。
“唉!只怪我这弟子不争气,那些弟子更是不争气,真是拖累陈兄了,陈兄能救下一个人,在下甚为感激。”屠常安道。
他特意着重说了“一个”两个字。
陈潇想了想,道:“其实我能够救下更多,但没什么意义。”
何笑愣了,他觉得两人说话的语气有问题。
屠常安“哦”了一声:“那为何只救下何笑一人呢?”
“因为何笑值得。”陈潇道。言下之意,其他人不值得,“人行于世,当侠义心肠。我救下何笑,便是行此侠义。而不救他们,是因他们不配。”
“呵呵……侠义?陈潇也是侠胆义肝之人?那倒是和我这徒弟有些相似。”屠常安冷笑一声,“但行侠仗义,要有那个本事。”
忽然话锋一转,“听说陈兄的一剑派,是破格进入云顶之弈的?陈兄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只是认识一些人而已,碰巧。”陈潇谦虚地说。
“认识能够让九品宗门破格进入云顶之弈的人,在下也很想认识,不知陈兄能否代为引见一下?”屠常安道。
何笑觉得自己的师父今天好像有点不正常。
“该认识的时候,自然就会认识。”陈潇没多说什么。
“呵……陈兄可真是见外啊。”屠常安笑着道。
然后他又问道:“陈兄来到这火云城,还真是十分活跃,我不止听说你加入了云顶之弈,还听说你竟然和浮罗门有过节?这也是行侠义之事吗?”
陈潇道:“便是侠义。”
“真是不自量力,小门派就要有小门派的觉悟,这火云城里,火云山还能护你一时,但云顶之弈结束,一剑派的日子恐怕就到头了。”屠常安不阴不阳地说道,“侠义,行的是侠,寻的是死。”
“这个就不劳屠道友费心了。”陈潇淡淡说道。
“师父……”何笑发现自己师父越说越过分了。
屠常安好像没听到何笑的话,紧跟着说道:“其实这事情也很简单,只需要稍稍低下头,然后认个错,浮罗门不会逼迫太急。我可以做个中间人,有我说话,此事必能解决。”
陈潇好像明白屠常安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看中了陈潇背后的势力,又看中了浮罗门。他想通过何笑,与陈潇联系,然后做所谓的中间人,解决韩梨杀死浮罗门门主小舅子这件事。
这样子的话,他就能和两边搭上关系了。
想法挺好的,
就是太天真了些。
陈潇觉得有些好笑,他摇摇头,道:“书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屠兄还是准备一下吧,这些事,不劳你费心。”
见陈潇丝毫不放口,屠常安哼道:“给你机会你不珍惜,真是可惜啊。这书战,实在没什么意思,我既然来了,我便是第一。陈兄,重在参与。”
“何笑,咱们走。”
说罢,屠常安头也不回地离开。
何笑左右为难,他犹豫片刻,终于咬咬牙,对陈潇道:“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师父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可能书战太重要,有些语无伦次。”
陈潇摇摇头:“没事,不用介意。”
他想到了一件事:“何兄怎么会拜他为师?”
何笑道:“我对书法甚为喜爱,虽然有些功力,但比之大家,还有不小差距。一年前我碰到了师父,他的一首小楷令我折服,且为人坦荡君子,我便拜了他为师。”
“哦……”陈潇想了想,道,“何兄请便吧,书战就要开始了。”
何笑点点头,知道今天师父的一番话,算是得罪了陈潇。
他不想失去陈潇这个朋友,再次道歉,匆匆离开。
“何兄的眼光,可真是差了些。”陈潇看着何笑离开,不禁摇头。
忽然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眼神。
陈潇回头,正与罗寂然对视。
罗寂然面无表情比划了一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