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项王不是战神而是爱神。”若婉道。“项王和虞姬的故事太太浪漫了。”

“爱神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不能吃，两千多年后又变成了个渔夫。”

“愚夫？”

“对，像不像个笑话？”

“是挺可笑的。”凌波道。他此时心里面想着的是倾覆得底朝天的渔船，它仍是好好的，他想。它是完好的，没受一点儿损伤，除了那个舵把。那是容易更换的。

他感觉到已经在湾流中行驶，看得见沿岸那些海滨住宅区的灯光了。他知道此刻到了什么地方，回家是不在话下了。“不管怎么样，风总是我们的自然界的天然的朋友，”凌波道。“是它送我们回来的。”然后他加上一句：“有时候是。还有大海，海里有我们的朋友，也有我们的敌人。”

“还有什么？”

“还有床，”凌波道，“床是我现在最最思念的朋友。光是床，就让我朝思暮想几天几夜了。”

“那么是什么把你打败的？”若婉问道。

“什么也没有，”他说出声来。“只怪我出海太远了。”

等他驶进小港，露台饭店的灯光全熄灭了，他们知道人们都上床了。海风一步步加强，此刻刮得很猛了。然而港湾里静悄悄的，他直驶到岩石下一小片卵石滩前。没人来帮他们的忙，他俩只好尽自己的力量把船划得紧靠岸边。然后他俩跨出船来，把它系在一块岩石上。

他俩拔下桅杆，把帆卷起，系住。然后打起桅杆往岸上爬。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疲乏到什么程度。他停了一会儿，回头一望，在街灯的反光中，看见那鱼的大尾巴直竖在倾覆的渔船船梢后边。他看清它赤露的脊骨象一条白线，看清那带着突出的长嘴的黑糊糊的脑袋，而在这头尾之间却一无所有。

他再往上爬，到了顶上，摔倒在地，若婉过来要扶他起来，他不愿意起来，两人躺了一会儿，桅杆还是横在肩上。

男人呀男人，真的不好当啊。他想法爬起身来。可是太困难了，如果不是若婉催他，他真的不愿动弹了。他就扛着桅杆坐在那儿，望着大路。一只猫从路对面走过，去干它自己的事，后来又窜出一只猫，应该是一公一母。他俩都看见了它们。

“它俩才是真正的爱神。”凌波笑道。然后只顾望着大路上的那两只猫咪。

“爱神早被鲨鱼们吃了，变成一滩白骨了，真是搞笑，要还没累死就赶快回家吧，海风越来越大了。”

若婉嗔怒道。

“不要爱神了？”

若婉回头看看在水里摇摆的那条白骨，也叹了口气，曳起凌波，往回走了。

他举起桅杆，扛在肩上，牵着若婉，顺着大路走去。他走一段路就要坐下歇歇，若婉也不得不坐下歇了五次，才走到他们的小木屋。

他不仅是累，更是疲惫，身心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