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沙滩，葡萄酒，还有阳光。

“你还是让我痛痛快快的死吧，”犟牛道。“我真的喝了太多太多的美酒，真的真的要醉死了，我觉得我不行了，这次真的要死了。”

“我们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怎么能轻易地死去？”若婉道。“我们不能死，你一定要掌控好自己，再来一次长途跋涉。”

“就像树上的鸟儿，我恐怕要展翅飞翔了。”凌波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你哪能独自飞翔？我还没准备好，我再畅饮两杯，等下我们一起飞翔。”

“但飞翔的羽翼已经张开了，是那么的真实。”犟牛道。“我已经看见天使已经把我搂起。”其实，哪里有天使，而是身边的黄脸婆把他搂抱入怀里。

“要是你不自暴自弃，你就不会醉死。”若婉道。“睁开眼睛，欣赏远处的风景，蓝天白云多么的美好啊。”

“可是我看到的是木头呀？”犟牛道。

“就没有看见木头丛中有一棵小白菜？”若婉问道。

“没有。”

“看来你是真的醉死了，”若婉悲伤的想道。也许他是对的，就算是一棵又白又嫩的白菜，几十年后还不是又枯又皱的木头？呜呼哀哉！岁月就是一把无情的杀猪刀，黑了木耳红了葡萄。

他静静地伏在干净的沙滩上，过了一会儿，接着目光越过那片灼热而炫目的小山头，眺望灌木丛的边缘。在远处的山涧上，有几只野羊显得又小又白，在远处，他看见一群羚羊，映衬着葱绿的灌木丛，真是风吹草低现牛羊。这是一个舒适宜人的疗养之地，天下独一无二的小岛，山中绝无仅有的温泉之家，大树遮荫，背倚山岭，有波涛汹涌的大海，也有清洌的甘泉水。附近有一个水帘洞，每当清晨时分，沙松鸡就在那儿飞翔。那洞里也许有石床石凳石锅石桌，不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越过水帘，到里面寻幽觅奇哩。

“你要不要我给你读点儿什么？比如你爱听的诗歌。”她问道。

她尽量让他的身体舒展一点，以免身下的小石头把他的后背咯的生痛；但她也尽量舒展一点，想搂抱起他，让他枕住自己的胳膊，那样他睡的就会舒服一点。

不一会，他就有了鼾声，而她的胳膊枕在他脖颈下，被压得酸痛，为了让他舒服一点，不弄醒他，让他睡得好一点，她默默的咬牙忍着。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是他的大地，他是自己的天哩。——不，他就是一头牛，一头犟牛，比之以前，更有耐力和韧性，而不是任性。想当初，一尥蹶子就甩手不干的逃跑的青涩青年，现在能够拉犁，像一头老牛，能承担更多责任和义务了。渐渐地，在肥沃的土地上，他也有自己的节奏了，他可以忘我忘情的奋力迈开四蹄，也可以俯首一心一意的默默耕耘。

“有一阵微风吹来了。”若婉让身上的公牛醒一醒。

“谢谢你。”犟牛道。“公牛真的醒了。”

“也许你真的会成为优秀的炼金术士，一定会的。”若婉道。“你不再是毛头小伙子了，渐渐的成熟起来，能掌控自己的火候了。也许你真能找到宝藏，——不，哲人石。”

“我根本不在乎炼成炼不成哲人石。”犟牛道。“我在乎的我的心。”

“它在哪里？”

“它在这里跳动。”他捉起她的手，捂在她的胸口。

“我们都忘掉自己吧。就像忘掉我们的牛羊家园大海小岛一样。”若婉轻轻的拉起他，“我们回去吧。”

他缓缓悠悠的站起来，跟在若婉身后，——不，若婉牵着他，就像牵一头犟牛。夕阳下的沙滩上，留下两对脚印和长长的身影。

晚上，他梦到了大海，他不再是渔翁，而是一条大鱼——不，两条大鱼在蓝蓝的大海遨游！她也跟着他的节奏，有时逆流有时顺流，有时也跃出水面，看一看辽阔的苍穹和美丽的浪花。

大海就是他们的家，大海中也有一张床。鱼也要休息睡觉。她尽量舒展身子，让他舒服一点，自己也舒服一点。无论做什么事，不光是两个人的相互体谅和默契配合，还有一个人为另一半的默默付出，才能最终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