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那么绝对呀？”凌阳道。“你难道不知道世上没有绝对，万事万物就像圆周率一样，是动态的，无限的。”

“再动态再无限圆周率也是在3.1415926至3.1415927之间跳动呀。”英莲道。

凌阳紧紧地握住英莲的手，道：“像今天晚上我一直跟着你走。就一点儿也不害怕。不管是多坏多黑暗的东西都引诱不了我！”

“那还不简单？你就一直跟着我好了！“英莲说。

“嗯——去哪里？”

“回家啊，”英莲道。“还能去哪里？”

“我以为是去世外仙岛哩。”凌阳道。

“你是真心的？”英莲道。“想去世外仙山？”

“当然是真心的罗！”凌阳道。“可是那个地方总也找不到。”

英莲忽地停下脚步，凌阳也跟着停了。她将两只手搭在他肩上，从正面凝望着他的眼睛。在她的明眸深处，一洼浓黑的液体聚成一种奇妙的图形。这么一对美丽的眸子盯了我好久好久。然后她踮起脚，轻轻地将她的脸颊贴上我的。这动作棒透了，暖得教人感到胸口一阵紧缩。

“我看你是在学校里读书读多了，看女生也看得太多了，太理想化了，总想追求心目中的那个女神，可是总也追求不到，即使追求到了，发现也不是心中的那么女神。”英莲道。

“是啊！“凌阳说道。

“你说我是女神还是女神经？“英莲说。

“就像邻家妹妹啦。”

“为什么是邻家？”英莲道。“我不是在你家住着吗？”

“若是一家，”凌阳道。“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当中哪有妹妹亲哥哥的。”

“我亲你是觉得你可爱，”英莲道。“就像小龙女亲神雕大侠一样，是神雕大侠的姑姑亲神雕大侠。”

“你是我姑姑？”

“我一千多年前就出生了，比你姑姑的姑姑还姑姑呢。再说我亲姑姑和你爸妈还有若婉大娘都亲如一家人哩。”

“真是无语了。”凌阳道。

“为什么自从白素贞和许仙后，就没有人蛇恋了。”凌阳又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人世间本来就没有人蛇恋，”英莲道。“都是人杜撰瞎编的。”

“雷峰塔却是真的有啊。”

“可是雷峰塔下真的没有白素贞。”英莲道。

“那白素贞在哪里？”

“在许仙的心里。”英莲道。

“人类的哲学就如你们龙族的身体一样，”凌阳道。“总是绕来绕去的。”

“所以你还是正正经经的上学，正正经经的上班，正正经经的恋爱，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平平凡凡才是真的。”

“如果我总也找不到心中的女神咋办呀？”凌阳道。“事实上的确如此，越痴情的人越不容易找到自己心中的爱神。”

“你痴情么？”英莲笑道。“没感觉你痴情，总是不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就如徐志摩追求林微因一样，即使把林微因追到手，生活也会一地鸡毛，还是觉得不是心目中的那个女神。”

“那心目中的那个女神究竟在哪里哩？”凌阳道。

“把你流放到孤岛你就知道了。”英莲道。

“是啊，鲁滨逊在孤岛上就从来没有想过女神，并且还活的那么幸福自在。”

“你又不是鲁滨逊，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想心中的女神哩？”英莲问。

“确实是这样。”凌阳道。“我不是鲁滨逊，不知道他想没想过女人？也不知他过得快不快乐。”

“我们还是别谈情说爱的了，”英莲道。“无聊死了，说了那么多听了那么多，我真该去漱漱口洗洗耳朵。你别理我就好了。“

他们在一片悄然无声的松林里踱着步。小径上散见些死于夏末的蝉的骸，干干痒痒的。踩在脚下便发出哔哩啪啦的声响。凌阳和英莲像是在找寻什么似的，一边盯着地面，一边徐徐地在小径上踱步。

“对不起！“英莲说道，然后轻轻地握住凌阳的手腕，摇了摇头。“我并不想伤害你，别在意我说的。真的抱歉！我们就这么的走着路别掉在井里不好吗？“

“好吧。”

他们伫立在那里，倾耳聆听这一片宁谧。凌阳用鞋尖去踢蝉的残骸和松枝，从树隙间仰望天空。英莲则将两手插进上衣口袋里，优雅的踱步。

“喂！凌阳，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喜欢！“凌阳答道。

“那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两件事？“

“多一件也可以！”凌阳道。

“两件就可以了。两件就够了！”英莲道。“第一件，你可以喜欢我，就如你喜欢天下任何可以喜欢的女孩子一样。“

“那是自然！“凌阳说。“那另外一件事呢？“

“那第二件就是记住第一件事。“

“我当然会永远记得。“凌阳道。

她说笑着走到前头去。透过树梢射进来的秋日陽光，在她的肩头上熠熠跳跃着。凌阳又听到了狗叫声，似乎比刚才更近了。英莲爬上一处如小丘般的坡，走出松林，然后快步跑下坡去。凌阳跟在她身后约两、三步的距离。

“到这儿来啦！那口井说不定就在那边哟！“凌阳在她背后喊。英莲于是站住脚，一面笑一面轻轻地抓住凌阳的手腕。他们便并肩走完剩下的路。

“如果我忽悠一下消失了，”她轻声问道。“你真的会永远记得我？”

“永远记得，”凌阳说道。“我怎么忘得了？“

“我希望你永远记得我，永远记得我这个人。”英莲道。“只有不相爱的人才会永远记得彼此。”

“那真正相爱的人呢？”

“坐忘。”英莲道。“忘记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