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刘凡慧？”凌阳道。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工牌，”凌阳道。胸前工牌写着灌肠部机长刘凡慧。

“是呀！”她说，“其实我真名叫王小香。”

“什么意思？”

“刚进厂时年龄小，没有身份证，就借亲戚的身份证进的厂呗，”王小香——不，刘凡慧笑道。“一用就用到现在了。”

“那么小就出来打工，怎么读书呢？”

“读书？”王小香笑道，“读了，太笨就没读了。”

“你哪里笨？我觉得你挺聪明的。”

“就是嘛，我也不觉得我笨，”王小香喝了一口奶茶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说80、81哪个年龄大？”

“这个？”凌阳有点小惊讶。

“是不是81年出生比80年出生年龄大？”

“这个？”

“我们车间的都说我傻，我看她们才傻了哩。”王小香嘻嘻的笑道，又露出明光闪亮的小白牙，配合她那灿烂的笑容，蛮有亲和力，蛮耐看的。

“等我回去问问别人再告诉你吧，”凌阳道。“我也拿不准。”

“我看你才傻了哩，”王小香笑道。“一个大学生书白读了，哪个大都不知道，还要回去问别人。”

“这问题很难算的，何况我的数学是语文老师教的，”凌阳道。“如果算错了，满屋里人要笑的吃不下饭，可不是我的罪过。”

“怕什么？”王小香道。“都是一个厂子里的，整天见面，谁有好笑话谁的。”

“也是。”凌阳道。

“今个厂里食品加工知识竞赛，那你为什么不回答？“

“今天不大想回答。“

“怎么不想回答？你们可是大学生呀！”

“我怕他们要是问我80、81哪个大可就糟了，凌阳道。”真不知该怎样回答？”

她把太陽眼镜摘下来，放在桌上，用一种窥探关着稀有动物的笼子似的眼神直盯着凌阳。“『80、81哪个大？』“她重复了一次。“喂！你讲话的方式蛮像我们车间里的小妞们的嘛！他们见我老问这个问题，我都懒得理她们了。“

“怎么会？你告诉她们哪个大不就得了。“

“告诉她们81大，她们还是老是问我。”王小香鼓着眼睛道。

“噗嗤——”凌阳也笑得奶茶喷出来了。

“笑什么嘛，”王小香道。“啥时请你到我们车间，给那些妞们好好讲讲80、81哪个大，让她们见识见识。”

“嘿嘿。”凌阳道。凌阳彻底被她的天真打败了。

“怎么晒这么黑？”王小香又问道。

“一没事就喜欢在海上钓鱼，所以才晒黑的。“

“一个人？“

“是呀！“凌阳说。“到处都会碰上渔翁嘛！“

“有没有什么罗曼史呀？在海上和女孩邂逅什么的。“

“罗曼史？“凌阳惊道。“喂！你果然是误解了。像我这样的人除了鲨鱼虎鲸，美人鱼见我都要远远游开的，到哪儿去搞什么罗曼史呀？”

“你总是像这样一个人钓鱼吗？“

“也不是啊！”凌阳道。“还有同学。”

“男生女生？”

“自然是男生了，”凌阳道。“一个猪头一样的男生，整天要么我跟着他身后，要么他跟我身后。”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那个胖胖的男生，你们喜欢溜冰吗？“她托着腮说道。

“喜欢，”凌阳道。“溜的不怎么好。“

“那就好，我们礼拜天去溜冰”王小香道。“金英也去，你有空吗？”

“好吧。”

“金英那家伙就喜欢睡觉，不怎么喜欢恋爱。”

“没有人不喜欢恋爱。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朋友。“凌阳说。

“没有人不喜欢恋爱。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朋友。“一边衔着镜架，她一边喃喃说道。“你将来如果谈恋爱，这种台词就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谢谢！“凌阳说道。

“你喜欢黑色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现在穿着一件黑色的运动衫呀！所以找才问你喜不喜欢黑色的嘛！“

“谈不上特别喜欢。什么颜色都好。主要是我这人比较懒散，黑色耐脏。”凌阳道。

“一般情况下男人穿白色衬衣最帅气，能引起人的注意虽然不耐脏，但它干的快，给人清亮，洁白，感觉很好，那才是白马王子的样子吗。”王小香笑道。“那个阿英就喜欢白色的白马王子。

“噢！”凌阳道。“你呢？”

“我是天然黑，别人都叫我黑玫瑰，听着这个名字就讨厌死了，”王小香道。“就像阿英一样，水嫩水嫩的才好看。”

“她呀，也不是那么的白；你呀，也不是那么的黑，你俩都是自然色，你俩凑合一起，倒像黑白无常吗。”

“那你可要小心一点，”王小香笑道。“别看你那么健壮，运动员特种兵一样，把你一下子就拉到地狱里去。”

“地狱？”凌阳脑子一抽筋，忽然想起英莲的那口井，“地狱是不是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我又没去个地狱怎么会知道？”王小香道。“地狱应该不是一口井，地狱也应该是一个世界，人活着在这个世界，死了就去那个世界了，冤家能在那里碰头，那里应该很黑，没有阳光倒是真的。”

这时，她点的菜已经送来了，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男孩叫道：“喂！黑玫瑰！吃饭罗！“

她对着那边举起手来表示知道了。

“喂！凌阳！你明天晚上真的去溜冰吗？“

“去吧！“凌阳说。

就在这时，那边又叫着：“喂！刘凡慧，王小香！不快点来吃会冷掉唷！“

“喂！明晚不见不散噢！“王小香对那声音置若罔闻。

“嗯。“凌阳答道。“你说金英也会去？”

“不去也得把她拉去。”她笑着站起来，回自己的座位去。后来当凌阳经过他们那张桌子时，黑玫瑰向凌阳招了招手，其余三个人只稍稍看了凌阳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