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虹道:“晚辈认为他们不肯多,不是受了南庄的警告,便是另有隐衷。”
聂沧澜笑道:“贤弟倒像是个老江湖。”
李飞虹笑道:“本来就是这样咯!”
三人又走了四五里路,前面已有一个集,地名桥岭,临近路边,有一座茅棚盖的酒家,一棵大柳树间,飘扬着酒帘,老远就看到棚下坐着不少人。
耿南华道:“我们也坐下来喝一碗酒,听他们些什么?”
李飞虹道:“我不会喝酒咳!”
耿南华笑道:“不会喝,也要装个样子。”
三人走近茅棚,耿南华目光迅快一瞥,发现棚下几张板桌,差不多全坐满了人,只有右首靠边一张半桌还空着,这些人果然全是参加大会,领取了解药之后,跟随冯五、汤一贴去的,只是偌大一座茅棚下,竟然没有一个人话。心中暗暗嘀咕,一面立即以“传音入密”朝身边两人道:“你们坐下来,也莫要话。”
当先领着两人走入棚下,就在那半桌上分三面坐下。
酒保也觉得今有些怪怪的,换在平日,四五张桌子上坐满了人,还不大声吆喝,高声谈笑?
但这些酒客,每个人身边都带着家伙,一看就知是江湖上人,他们不话,他自然不敢多问。
这时眼看三人坐了下来,忙不迭的送好杯筷,烫了一壶酒,切了一盘卤菜和一盘盐水花生,巴巴结结的送了上来。
耿南华也不话,取过酒壶,自己先倒了一杯,又给两人也倒满了,就自顾自剥着花生,喝起酒来。
李飞虹平日最爱话了,但方才耿南华嘱咐过了,也就只好坐着一言不发。
许多酒客,谁也没有话,有的已经喝完酒,从身边掏出碎银子往桌上一放,就站起身出棚而去。
这是非常令人纳闷的场合了,耿南华泰然处之,剥着花生,只是自顾自的坐着喝酒,也不和两人话。
座上酒客大半只是坐下来歇歇脚的,喝上一碗酒,就起身上路,这些人虽不曾互相交谈,却有很多相似之处。
譬如喝完酒,站起身来,就从身边掏出碎银子,放到桌上,才大步走出棚外而去,举止如一。
譬如坐着喝酒之际,从不向邻桌的人瞥上一跟,好像整座棚下,只有他一个人似的。
现在几张桌上的酒客,差不多全走光了,李飞虹刚张了下口,想什么,耿南华急忙以“传音入密”道:“不要话,有话等出了酒棚再不迟。”
他在话之时,已经站起身来,从身边掏了一块碎银,放到桌上,举步就走。
聂沧澜、李飞虹跟着他走出茅棚,又走了一箭来路,李飞虹忍不住问道:“耿前辈,是不是那酒保有问题?”
耿南华道:“此人很可能是南庄的眼线。”
聂沧澜问道:“四爷爷,你怎么看出来的?”
耿南华笑了笑道:“这些喝酒的人,每人最多也只喝了一壶酒,最多也不过十来文钱,但大家放在桌上的碎银子,最少也有一钱来重,几乎比原价多了四倍有余,这种生意平日里难得遇上,如果是普通卖酒的,早已乐得从心眼里笑出来,但这个酒保在收取桌上碎银子的时候,脸上毫无笑容。
可见他对这点蝇头利并不在乎,那就是他有固定的薪水可领,并不靠卖酒维生,他既不靠卖酒为生,何以要在这里开一个酒店来卖酒?不用,是南庄派在这里的眼线了。”
聂沧澜道:“这道理很简单,但四爷爷不,晚辈就会忽略过去。”
耿南华含笑道:“这就叫凡事留意皆学问,尤其咱们行走江湖,更得处处留心,才不会吃亏。”
李飞虹问道:“耿前辈,你看出来了没有?这些酒客,何以都不话呢”
耿南华沉吟道:“这些人显然是心有顾忌,不愿多。”
这时已是申未之交,夕阳衔山,再有半个时辰,就要黑了。
李飞虹问道:“耿前辈,我们要去那里呢?”
耿南华道:“他们强占聂家庄,改作南庄,把雷岭武德堂改成了岳麓下院,但以我估计,他们这是障眼法,重心分明是在雷岭,因为雷岭在武功山之中,不可能把重心放到太行山去,所以我们今晚先去雷岭,看看他们究竟玩些什么花样?”
李飞虹道:“从这里去,还有多远?”
耿南华道:“如果走大路,不消半个时辰就可以到了,但正面他们一定防范得很严,打草容易惊蛇,我们要走路,虽然远一点,却安全得很。”
他自在武功山长大,雷岭附近一草一木,自然都了如指掌。话之时,他已领着两人折入山谷间一条径。
就在他们走上径之际,只见谷外大路上又有七八个人朝西奔行而去,这些人一望而知也是参加大会,服过解药的人。
他们折入的山谷,树大蔽,阴暗幽深,就算烈日当空,也照射不到,这时色虽然还没黑,但这里却已幽暗如黄昏,加上径似有若无,仅堪容足,走起来就极为吃力。
耿南华就像回到了老家,领先纵掠,依然走得极快。
聂沧澜目能暗视,就是再黑,也可以看得清楚。
三人中最吃亏的要算李飞虹了,既要睁大眼睛看着径,又要提吸真气,跟着耿南华不致落后。
有时掠得太快了,没看清落脚点,几乎收不住势,上身就会俯扑出去,口中也就发出惊啊来了,走了没有多远,已经不住的喘气,累出了一身大汗。
聂沧澜跟在他身后,含笑道:“贤弟好像很累,要不要坐下来歇息再走?”
李飞虹巴不得歇一会再走,果然依言站停下来,但抬目望去,前面的耿南华早已走得不知去向,不禁急道:“你看,耿前辈已经走得不见了,待会找不到怎么办?”
聂沧澜笑道:“不会的,四爷爷回头看不到我们,自然会停下来等我们的。”
李飞虹道:“大哥,你认识路?”
聂沧澜笑道:“不用认识,我们走的这条路,是绕向雷岭后山,只要认定方向,大概也错不聊了。”
李飞虹道:“那就可以坐一会再走,你可不能弄错方向。”
着就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聂沧澜傍着他也在大石上坐下,笑道:“放心,我虽没走过,但雷岭高出群峰,决不会认错。”
两人坐歇了一会,李飞虹眼看色将黑,就站起身道:“大哥,我们快些走吧!”
聂沧澜道:“让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走好了。”
完举步往前走去。径虽然极险,但有聂沧澜在前头认路,耿南华经过之处,还依稀可辨,只是走了两三里路,依然不见耿南华人影。
聂沧澜不禁暗暗焦急,四爷爷怎么不等等自己,莫非路上遇到敌人?一念及此,心头更急,回头道:“贤弟,我看四爷爷可能遇上列人,我们快走吧!”
李飞虹道:“大哥只管先走,我会寻上来的。”
聂沧澜道:“贤弟心些,我先赶上去看看。”
完,纵身掠起,施展轻功,一路循着径,朝前飞掠而去。不过半里光景,前面出现了一道峡谷,谷口石崖对峙,仅容一人通校
聂沧澜目能夜视,这一抬眼,已看到右首石壁上镌有两行大字,写着“雷岭后山严禁樵采入内”十字。
心中方自一喜,自己果然没有走错,找到雷岭后山了,但就在此时,突然发现离入口不远处的地上,插着一柄朴刀。
聂沧澜一眼就认出这柄刀正是四爷爷的,因为自己腰间也挂了一柄朴刀,和它式样完全一样!
朴刀离鞘,而且还脱手插在地上,那么四爷爷真的遇上强敌了!
凝目看去,谷内又毫无动静,心头一急,那还犹豫,一个箭步往谷口纵扑而去等他落到三丈多远,脚尖落地,准备一点再起,那知脚尖点下,竟然并非实地,无处可以着力,只觉脚下一沉,一个人随着往下落去。
原来这谷口竟是一个陷阱!
这下真教聂沧澜骤不及防,但他也反应不慢,身形下落之际,慌忙吸了口真气,他练的“乾真气”果然不同凡响,下沉的身子立即随着吸气又往上窜起五尺多高。
但布设陷阱的人,也早料到如果有人武功高强,仅凭区区陷阱,未必能够困得住,因此在聂沧澜误触陷阱的同时,头顶上也及时撤下一张钢丝的大网。
聂沧澜往上窜起的人,正好被一张大网当头罩下,陷阱下面同样有一张大网,配合上面大网罩落之势,往上兜起,两张网合在一起,把聂沧澜像裹棕子般缠了起来。
两张钢丝网就算合在一起,也困不住聂沧澜,但两张钢丝网上每一个环节处,都缀有钢钩,人被困在网中只要稍一挣动,钢钩就会钩住你的衣衫,越挣扎就钩得越紧,设计恶毒无比,是以任你有一等一的武功,也休想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