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沧澜忽地感到了一阵惊慌,他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面对珠儿此刻的眼神。
聂沧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作笑颜,道:“珠儿,你怎么了?”
诸葛珠儿尚末开口,泪水已夺眶而出,他泣不成声地道:“大哥,你真的不要我啦?你爱上画上那个女人了。”
此时的聂沧澜,哪里还姑上什么计策的实行,只求把事情清楚,以得到珠儿的谅解。
于是他道:“那仅只是一幅画而已,很普通的,珠儿不要想歪了。”
诸葛珠儿冷冷地道:“又在骗我。”
聂沧澜于是将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了一遍,最后道:“你看,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诸葛珠儿是个聪明人,可是聪明人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不大容易出来了,她冷冷地道:“大哥真是越来越会编故事了,得就像真的一样,可是,既然这只是一个玩笑,为什么我进屋时,你和席领主那样地惊慌失措?”
聂沧澜道:“那只是增加事情的可信性。”
诸葛珠儿叫道:“你不用再了,反正我都明白了。”
她取了一个包袱,把一些衣服装进去。
聂沧澜道:“这是干什么?”
诸葛珠儿头也不抬,道:“这里不要我,总有地方要我,我回少林寺去。”
聂沧澜大慌,道:“珠儿不要当真,这真的是一个玩笑,大哥怎会骗你。”
诸葛珠儿惨然道:“大哥对我的好处,珠儿永远记得,大哥是个大人,有结婚生子的权利,珠儿无权干涉,我以前真是大傻,以为真的有人会一辈子不结婚。”
着着,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无声地低泣,聂沧澜心急如焚,几乎要叫出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珠儿竟真的会走,真的不要他了。
珠儿刚才的那番话,分明就是离别的话了。
看来家伙真的钻进了牛角尖了,聂沧澜默默无语,静静地看着诸葛珠儿收拾好一个包袱。
聂沧澜鼻头酸酸的,柔声道:“真的要走?”
诸葛珠儿倔强地一昂头,坚定地道:“我过的话一定算数。”
可是,不争气的泪水总是止不住往下掉。
聂沧澜恨不得将珠儿抱在怀中,柔声地抚慰,可是他知道如果他现在这样做的话,诸葛珠儿一定认为他是假仁假义。
聂沧澜怜惜地叹了一口气,失去了主意,无论多棘手的事情,他都可以轻易解决,可是一遇上诸葛珠儿的事情,聂沧澜的心就乱了。
珠儿是个倔强的孩子,想起以前,就因为一个杀手宋嫂而和聂沧澜大闹别扭。
别看她年纪,可是一旦她认准了一件事,那是十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诸葛珠儿此时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这个“走”的决心可下得不容易。
只是,内心早把聂沧澜当作自己最亲的人,如今聂沧澜“背叛”了她,叫她又怎不伤心?
很愿意相信大哥的只是一个玩笑,可是,刚才席领主和大哥慌张的样子确是她亲眼所见。
一个玩笑值得这么紧张吗?
诸葛珠儿最不愿做的,就是靠别人施舍可怜生活,她有时很骄傲,但大多时候都是很自卑的,她无法明白大哥对自己的好是真心还是可怜。
童年虽然很幸福,但毕竟丧失了双亲。没有父母的孩子,是不是总是自卑的?
别人认为诸葛珠儿可爱的地方,诸葛珠儿自己却不觉得,她一直认为,她没有什么好处让大哥喜欢。
一味地闯祸、惹麻烦,大哥会喜欢这样一个弟弟吗?
一时之间,又想起了许多,大哥不总是希望自己乖些吗?那么不乖的诸葛珠儿一定是惹大哥讨厌的。
她实在太聪明,聪明的人总是想得很多、很偏激的。
望着诸葛珠儿坚定的面容,聂沧澜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仔细地想一想,让诸葛珠儿离开,未必是件坏事,现在她很冲动,等她过一段时间后,自然就会平静下来,那时再对她解释,想必也可以听得下去了。
聂沧澜做如此想法,实在是极不得已,在他心中,自然是希望诸葛珠儿不要离开的,可是家伙既已犯了牛劲,又能怎么办呢?
诸葛珠儿其实是一直在注意聂沧澜,她如果看到聂沧澜脸上有挽留的神情,也许就不会走了。
可是她失望了,聂沧澜很平静,好像他认为诸葛珠儿的走并不是至关重要的。
泪水又一次涌出,诸葛珠儿“哇”的一声冲出了房间。
迎面正遇上席如秀,他是听了棒头的话,赶紧过来,准备解释清楚的。
原来以为,诸葛珠儿会因此事而改变装束,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孩。可是没想到……
他已明白,这件事情有一个大漏洞,忘了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女孩子在遇到情敌的时候,是有两种选择的,一种是竞争,另一种是退出。
倔强、聪明,外表很骄傲,内心却很自卑的诸葛珠儿,自然会选择后者的。
何况,诸葛珠儿现在还不懂男女之情,聂沧澜身边多一个女人对她来,是一种地位的剥夺。
她想不到,也做不出竞争的事情来。
席如秀已不止一次骂自己是猪脑袋,所以他一听珠儿出现异常,就马上跑了过来。
他跑进院子时,正遇上诸葛珠儿,更遇上诸葛珠儿那双闪动着绝望、悲愤和怨恨的目光。
席如秀明白,珠儿现在一定是恨透了自己,现在自己的话,只会添乱。
诸葛珠儿现在连大哥聂沧澜的话都不相信了,还会相信我这个席领主吗?
无言地退在一边,默默地看着诸葛珠儿离去,席如秀一下子变成了泥雕木塑了。
聂沧澜出现在门口,望着席如秀,他的神情很难过,难过得席如秀看了都恨不得大哭一场。
席如秀深深地叹息着,道:“宝少爷要去哪里?”
“少林寺。”聂沧澜声音很低沉:“无论我怎样解释,她都不听我的了。”
席如秀急得直搓手,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聂沧澜叹息着,道:“她走了也好。”
席如秀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圆了眼睛大声道:“大当家,你在什么?”
聂沧澜缓缓地道:“她现在一时转不过弯来,只有等她平静了才能听得进解释的。”
席如秀吁了一口气,道:“这倒也是,我刚才还以为你已不想要宝少爷了呢!”
望着诸葛珠儿走的方向,聂沧澜轻声道:“没有珠儿,我能开心吗?”
如果诸葛珠儿听了这句话,也许她马上就会扑进聂沧澜的怀中,可是诸葛珠儿是听不到的。
诸葛珠儿正飞奔下山,守由的弟兄见他满脸泪痕,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一时之间都忘了阻拦。
终于有一名头目拦住了诸葛珠儿,这名头目想起了大当家的命令来了。
诸葛珠儿见有人拦住了去路,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珠儿我是没人要的乞丐,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宝少爷吗?”
头目陪笑道:“大当家过,没有得到命令,是不许宝少爷下山的,属下是“金龙社”的人,必须恪尽职守。”
诸葛珠儿叫道:“大当家是你们的,可不是我的,现在我和“金龙社”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不放我走?”
聂沧澜恰恰赶到,恰恰听到了这句绝情的话,他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样难受。
虽明知这只是诸葛珠儿气头上的话,可是,谁听了这种话会不难过呢?
诸葛珠儿和头目大声争吵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她是想用这样痛快的方式来抒发心中的悲愤。
她明知聂沧澜就在身后,却一直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深怕看一眼之后,就下不了下山的决心。
其实她的内心中,多希望聂沧澜不让他下山。
可是聂沧澜自有聂沧澜的想法,他无法地摇了摇头,示意头目放诸葛珠儿下山。
诸葛珠儿毫不停留地冲了下去,心中的悲愤已到了极点。
好绝情的大哥,真的不要我了,我诸葛珠儿绝不是受人施舍的可怜虫。
怀着底下最悲赡心情,诸葛珠儿冲下了子午岭。
通往洛阳的官道上,走来了一名乞儿。
虽然蓬乱的头发、破烂的衣衫并不能掩盖他的风采,可是他的目中已如一潭死水了,好像对任何事情都已看透,好像对这个世界已失去了所有的热情。
身上的灰尘明他已走了许多路,吃了许多苦,他就像一个看透性情的愤世者,对所有的苦难已不在乎。
是不是因为他的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愤,所以对肉体的痛苦已感觉不到?
不用,他就是一气之下冲下了子午岭的诸葛珠儿了。
一时的冲动和偏激,使他作出了回少林寺的决定。
临行仓促,忘了带银两,他身上的包袱中的衣服早已换成了碎银,碎银又变成了食物,食物却早已吃完了。
正是五月,阳光火辣辣的,晒得人昏昏欲睡,诸葛珠儿似乎已忘了身上被阳光晒得烫烫的皮肤,他只是一味地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