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洛雅的意识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身边的凌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陌生的景象。
血色的天空十分的灰暗,空气中充满着铁锈味和血腥味。
原来茂密的森林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地上被染的红一块褐一块,看起来血腥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洛雅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之前可以听见的鸟叫和虫鸣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远处传来炮声和爆炸声,地面也随之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震动。
洛雅猛的反应过来,开始环顾四周,她发现这里的地形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她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那座熟悉的木屋。
木屋虽然还在那儿,但是看起来已经残破不堪,像是被别人拿刀砍过一样,上面的红黑色液体散发出一股恶心的味道。
除此之外,洛雅发现这里的一条小路特别引人注意,她抬起头,顺着这条路看向远方,艰难的辨认出这条路应该是通向家族中心的。
她决定顺着这条路到家族中心去,以了解她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当她踏上那条小路准备走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那座木屋。
有一些地方好像不对!
她这样想着,然后马上转过身观察了起来。
木屋虽然残破,但是上面的磨砂玻璃却基本完好,如果说破坏这座木屋的人的目的是杀死里面的人的话,按照正常思路肯定是破坏这面玻璃闯进去。
但是奇怪的是,玻璃上只有一些裂痕,边缘大大小小的缺口也并不能证明它曾被击打过。
洛雅想到,里面的那一架白色三角钢琴,那首绿袖子。
还有,凌芩。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呼吸也变得不规律了起来。
“凌芩!”
洛雅急忙打开门,闯了进去,面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三角钢琴的琴盒盖被很暴力的掀开,倒在一边,里面的琴弦已经断了大半,呈卷曲状向后翻着,原本干干净净的琴键上落满了灰尘,能看到灰尘掩盖住的一道道锯齿状红色血印。
钢琴凳也被粗暴的扔在一边,里面的弹簧都爆出来了,凳脚也断了一根。
洛雅颤抖着按了按琴弦看起来没有断的一个琴键,传出了难听而沙哑的声音。
这种声音吓了她一跳。
她快速收回手,收回的手垂了下去,握成了拳,但依旧颤抖的很厉害。
洛雅麻木的低下头,看见地上星星点点的发光石头状碎片已经被血染成了红黑色,但她能分辨出,那是白色的魂晶碎片。
说明有一个白色能力者就在这里被打碎了魂晶,陷入了永恒的死亡。
而这些魂晶碎片的主人是谁,她想都不敢想。
洛雅感觉头脑发热,马上冲出了木屋,她感觉呼吸十分困难,胸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抽搐,她极力的安慰着自己,但是心脏的狂跳声和时不时的颤抖无一不在鼓舞她放纵自己的害怕和绝望。
她顺着那条小路狂奔着,内心却在祈祷和哭喊。
“洛琳!”她说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洛琳!洛琳千万不能有事!
洛雅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家族中心花园篱笆的附近。
透过篱笆,她看见里面分分散散的,大约几十个全副武装的黑色能力者。
她暂时平定了自己的心情,用风吹的沙沙声掩盖了她穿过浓密的树丛的声音,到达了篱笆附近。
那里有两个士兵模样的人在聊天,洛雅想通过他们知道妹妹洛琳的去向。
她蹲在草丛里仔细的聆听着。
“哈哈哈不会吧。”
“没骗你,真的。”
是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听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
“对了,明天要不要去看对洛家后裔的处决。”
“当然,听说那个洛家后裔的骑士还要求要和她一起处决。”
“哈哈哈这人是傻子吗。”
“明天的瓦迈赫街可有好戏看了呢。”
“是啊。”
洛雅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她强忍着冲出去和他们对打的欲望,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树丛。
“洛琳。”洛雅走远了后,只感到心里一阵难受,她忍不住把手用力的压在了自己的胸口处,但是这样也无济于事。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平复心情。当务之急,是要马上去瓦迈赫街。
洛雅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近乎疯狂,但她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哭欲和绝望感,用最快的速度跑向瓦迈赫街。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透过树丛,终于看到了瓦迈赫街街口的影子。
还有远处看起来被炸的破破烂烂的第五层白墙。
她从侧边慢慢靠近了街口,站在一棵树的后面探出头。
她看见,街口站着三个黑色能力者士兵。
到这时候,她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己和洛家的后裔洛琳长得一摸一样,怕是进不了大门就会被士兵拿下。
而且现在身上除了那对短刀,什么也没有带。她想着,手不自然的握住了刀柄。
洛雅一动不动的在那里仔细思考着通过的办法,完全没有注意到走到自己身后的人。
“你好。”
洛雅被吓了一跳,她迅速的转过身,发现背后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有着一头浅蓝色齐肩发的水系能力者女孩,看起来很疑惑的样子。
“你怎么了?”对方看起来似乎无害,但是洛雅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毕竟现在的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
那人看洛雅什么也没有说,好像更加疑惑了。
“你好,我叫方许清,请问你也是来办自由通行证的吗?”那女孩接着说。
“自由通行证?”这一次换洛雅疑惑了。
“你不知道?”对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难道说,你…”
“知道啊。”洛雅做出自然的样子,对方好像信了。
然后那个女孩突然凑近了,洛雅本能的往后退。
那个叫方许清的女孩顿了顿,默默开了口。
“对了,从刚才我就想说…”
洛雅紧张了起来。
“你和报纸上的洛家后裔的眼睛有点像呢。”
这番话,让洛雅感觉更加的紧张和不知所措,接下来,如果对方认出她是洛家后裔,洛雅则一定会找机会杀死她。
面前的女孩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报纸递给洛雅。
“你看,是有点像对吧。”
洛雅看见,报纸上的洛琳被绳子捆着,绳子硬生生把她无力的身体撑了起来,看起来已经瘦了一大圈,手部的骨骼清晰可见,表情痛苦的脸上也满是污垢,但她努力的抬起头,怒视着面前的人。
那绝望痛苦,却又十分不甘的眼神,像火一般烧灼着洛雅的心。
洛雅的瞳孔猛的缩了缩,她强迫自己回答对方,但是声音听起来是颤抖的。
“是吗。”
看见这样的洛琳,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失去活下去的意义了。
而面前的人继续说:“还没有问你的名字呢,看你的打扮挺讲究精致的,还带着武器,你是来这里办事的吧。”
看来对方没有认出来,洛雅略微松了口气。
洛雅挤出了一个自然的微笑,回答道:
“我叫月(注:读rou)芽,肉不是那个肉啦,是月亮的月。芽是小草发芽的芽。我来这里的确是有事要办的。”她依照自己和母亲的名字,现编了一个假名。
“那我可以叫你肉姐吗?”女孩看起来小心翼翼的。
“可以。”洛雅看起来笑的更加灿烂了。
但是,这样的灿烂的笑容背后的痛苦,只能暂时藏在她的心里。
因为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悲伤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救下洛琳和雪。
“请问,自由通行证是要去哪弄来着?”洛雅看起来笑的很自然的说着。
“哎呀,你别开玩笑啦,快走吧。”叫做方许清的女孩笑着拉上她的手。
方许清的手摸起来似乎很结实有力,洛雅对面前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女生,产生了一丝怀疑。
方许清带着她慢慢走近了街口,洛雅感觉非常紧张。
当她与街口站着的黑色能力者士兵对上眼神时,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脏狂跳的声音。
她紧缩着眼部的肌肉,尽量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不像洛琳,口里也含住了一口气,撑的脸部比平时胖了一点。
她觉得自己站在士兵面前,已经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我的同伴。”方许清拿出一封信,递给了面前的士兵。
好在那士兵只是在阅读信的时候,抬起头瞅了瞅面前的洛雅,并没有其他任何不正常的反应。
她们居然顺利通过了,但是洛雅并没有感觉到放松。
而是莫名的感觉不甘心。
她没有想到,洛琳已经憔悴的和记忆中的她判若两人。
更没有想到,她们这对几乎一摸一样的双胞胎,现在除了眼睛,已经没有什么地方相似了。
洛雅默默的跟着方许清继续往前走,却觉得自己慢慢失了神。
她回想着这么短的时间内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如潮水般涌而来的大量信息。
充满杀戮和血腥味的的环境,家族和妹妹洛琳的变故,还有生死成迷的凌芩。
一切的一切,构建起来的荒谬而恐怖的世界。
对于洛雅来说,人间地狱,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