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

江辰看着大厅正中摆放的巨大沙盘，排兵布阵。只可惜，此时胡古道不在场，未能听取千秋居士的深明大义，江辰实在有些仓促忙乱了。

余邵一旁看着，武当余老头曾在武当山钻研剑术，很少下山，对着兵法一道更是不通。一般情况下，云龙道人有这大面子请到的人，虽都是江湖中排在前十的剑客牛人，但这些人中，一个人是江湖高手，一群人可就未必了。

其余人也都对兵法不够通透，此时只有罗文庆与江辰在低声讨论。

几个时辰前，罗文庆接到江辰的邀请，来议事厅论事。但罗文庆是个粗人，战场上只懂得一个“勇”字当头，况且东境边关，罗将军一家独大，整个漠北皇庭与北魏王朝少有的九品上高手，岂是一般武者能够匹敌的？

须知武道九品，再往上便是历代王朝都屈指可数的宗师高手。

武者九品，以算一方霸主。

每境步步登顶，一步差不得，越往上便越艰难。与修仙者不同，修仙者注重养气，即便浩瀚气练的不行，还可以专修心力、锻体之类。所谓触类旁通，世间有三千大道，亿万小道，每一道都是绝无仅有的路程。修仙者的一个念头，都很有可能会改变今后修行的方向。因此，可选择性是很多的。

然而，武道却相对比较狭隘了。

武道只一境，不能停，更错不得，走得越坚实越好，走得快慢与否，反而没有那么重要，这与修行是不太一样的。所谓一条道走到黑，就是这个道理。

因此，历代追求武道巅峰的强者很多，但能真正登顶的却很少。

既然武道如此艰难，为何还有人会修武道一途？

这其中便更有说法了。就像一个词语“穷文富武”说的那样，历史上，家族传承下来做武将，修武道的的确是很富有的家庭，但一些普通人，为了能够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改变家族气运，也会走上这一条艰苦道路。毕竟，修仙一途，终归在常人眼中是神棍之法，况且修仙虽然比较容易，但耗资巨大，这其中单单是丹药、灵草、法宝之类的炼制与吸收都要好大一笔资金。武道艰难，但能成大道者，时至今日也都很少。

所谓宗师，便是真正一方可只手遮天的人物。

但凡到宗师境的武者，寓意着自身体魄开始由粗渐细，大成之时，肌肤纹理精密有序，如通体篆刻符箓。就像一颗被打磨得晶莹剔透的鹅卵石，表面光滑无痕，内里其实已经截然不同。

这一层境界据说已是武道巅峰，可实际如何，没有人会说清楚。即便是历代宗师高手，也对此沉默不语。此境深意，拓宽经脉，开辟武道大道。便是将一条看似狭窄如羊肠小道的经脉，变成实际上能够无限扩大的阳关大道。血液浓稠如血脂，重量却更加轻盈，气血凝聚合一。突破门槛，需要渡过一劫，叫“断江横流”。即是将一条经脉，完全打通分散到各处，正如传统意义上的“任督二脉”，看似相同，实则截然不同。这其中，早在进入武道四品上时就必须打通的任督二脉在此刻以全无意义。能否成功走过最后一个门槛，鲤鱼跳龙门，全在自身对以往武道的理解是否透彻，正如修仙者中的化神境，开天门等等，度过了便是一个全新的境界，若度不过，便只能在凡俗层次当座高峰了。

要不怎么说勇攀高峰？

高峰是得常常攀一下的。

如此一来，全然就得看习武之人的运气了。

饶是如此，这些大道者，单以武道便能力压数位修仙者高手。若武道登极，就像传说中帝国的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宗师，更有斩仙灭神的力量。

大宋王朝以前，太古时期大商朝就曾有一位武将斩杀仙人的事迹。

可以说，武者前期被人踩，但后期绝对是灭天灭地的存在。其差别只在于能不能登顶至极的宗师之境。

罗文庆虽说以有九品上的实力，但人至中年。此生恐怕也无法突破宗师境了。不过能在边境当一将领，掌管数万兵马，在寻常武夫眼中，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只可惜，罗文庆生了女儿，未能继承自己的武道，若非如此，这性格暴躁的将军，恐怕真的会让自己的亲儿子在战场厮杀历练，尝试突破武道宗师的。

因此，单以强悍如罗文庆坐镇北魏王朝东境边关，若非妖魔八脉助阵，恐怕这一次北朝战事，大半机率会以漠北皇庭议和结束。

唐柔与燕回都不能露面，这两个嫌命长的狗头军师可谓阴谋阳谋全部帮罗将军说了个透彻。罗文庆牢牢记下，便以过来人的身份，给江辰个下马威。

江辰听了一阵，略微有些惊吓道“罗将军你继续说。”

罗文庆道“这打仗一事与江湖豪侠之间的切磋对阵无关，那是真刀真枪见面就干的意思。”

江辰还想说什么，罗文庆一扬手，示意他等自己说完，接着便自顾自往下说去，“你们南朝可谓人才辈出，当初有张江凌，黄龙士那样的高人，如今又是像你们这些成名剑客今日得见琴阳老人天残脚，更是惊恐万分。”

江辰不知他言下之意，若真的只是夸夸其谈，大可没必要带上自己。

江辰缓缓道“下官师从寒霜谷剑宫，说起来也是北朝子民。”

罗文庆轻蔑看了他一样，冷冷道“寒霜谷难道不属于漠北皇庭？”

江辰一怔。

罗文庆道“哎，这些都是小事。我本也没打算在意的。”

江辰脸色未变，隐忍说道“不巧得很，当初就是漠北皇庭决心灭我剑宫，才有今日之祸。”

罗文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秦九老老实实摇头。

余邵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少女丁钰琪脸上光彩流溢，想为江辰说几句，只见那白袍青年若无其事道“罗大人，我们难道不是再说战争的事？”

罗文庆点点头，笑嘻嘻看着他“是的是的。”

江辰点头道“知道就好，规矩也懂些，既然罗将军说起来了，下官也说道说道。我寒霜谷剑宫虽地处漠北皇庭境内，但却是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且不说北魏王朝向来不惹事，漠北皇庭为了得到寒霜谷五百里土地，曾派遣杀手楼第一号杀手傅云泽暗杀我师傅，在之后又联合屈黎氏及玄巫岛想灭我剑宫。若非云龙师祖出手相救，恐怕剑宫毁了，江辰也不会站在这里和罗将军说话。”

罗文庆咬咬牙，装作恶狠狠的神情“真该死！这妖魔八脉真该死！”也不知他究竟是在痛骂谁。

二人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治理大军团就象治理小部队一样有效，是依靠合理的组织、结构、编制；指挥大军团作战就象指挥小部队作战一样到位，是依靠明确、高效的信号指挥系统；整个部队与敌对抗而不会失败，是依靠正确运用“奇正”的变化：攻击敌军，如同用石头砸鸡蛋一样容易，关键在于以实击虚。

大凡作战，都是以正兵作正面交战，而用奇兵去出奇制胜。善于运用奇兵的人，其战法的变化就象天地运行一样无穷无尽，象江海一样永不枯竭。象日月运行一样，终而复始；与四季更迭一样，去而复来。宫、商、角、徵、羽不过五音，然而五音的组合变化，永远也听不完；红、黄、蓝、白、黑不过五色，但五种色调的组合变化，永远看不完；酸、甜、苦、辣、咸不过五味，而五种味道的组合变化，永远也尝不完。战争中军事实力的运用不过“奇”、“正”两种，而“奇”、“正”的组合变化，永远无穷无尽。奇正相生、相互转化，就好比圆环旋绕，无始无终，谁能穷尽呢。

湍急的流水所以能漂动大石，是因为使它产生巨大冲击力的势能；猛禽搏击雀鸟，一举可致对手于死地，是因为它掌握了最有利于爆发冲击力的时空位置，节奏迅猛。所以善于作战的指挥者，他所造成的态势是险峻的，进攻的节奏是短促有力的。“势险”就如同满弓待发的弩那样蓄势，“节短”正如搏动弩机那样突然。旌旗纷纷，人马纭纭，双方混战，战场上事态万端，但自己的指挥、组织、阵脚不能乱；混混沌吨，迷迷蒙蒙，两军搅作一团，但胜利在我把握之中。双方交战，一方之乱，是因为对方治军更严整：一方怯懦，是因为对方更勇敢；一方弱小，是因为对方更强大。军队治理有序或者混乱，在于其组织编制；士兵勇敢或者胆怯，在于部队所营造的态势和声势；军力强大或者弱小，在于部队日常训练所造就的内在实力。

善于调动敌军的人，向敌军展示一种或真或假的军情，敌军必然据此判断而跟从；给予敌军一点实际利益作为诱饵，敌军必然趋利而来，从而听我调动。一方面用这些办法调动敌军，一方面要严阵以待。

所以，善战者追求形成有利的“势”，而不是苛求士兵，因而能选择人才去适应和利用已形成的“势”。善于创造有利“势”的将领，指挥部队作战就象转动木头和石头。木石的性情是处于平坦地势上就静止不动，处于陡峭的斜坡上就滚动，方形容易静止，圆形容易滚动。所以，善于指挥打仗的人所造就的“势”，就象让圆石从极高极陡的山上滚下来一样，来势凶猛。这就是所谓的“势”。”

这是《孙子兵法》“兵势”的之意。被这人解释了出来，江辰听到这个声音，眼前一亮，也跟着有了些许倚仗，紧绷的心也立刻安稳了许多。

胡古道被陈巨阙搀扶着缓缓走进来。

在场众人除罗文庆外，所有人都热情迎上去，高兴的问胡古道身体状况。

胡古道简单解释了一些，见罗文庆在人后脸色一沉。

胡古道“看来江小友与罗将军正在讨论战事，不知如何？”

江辰简单概括的说了。

结果是二人什么也没讨论出来。

胡古道笑道“为战者，当以兵战为先，又岂能在这节骨眼上关注私人恩怨？”

江辰道“人生来都是宁静的，淳朴善美的本性人人都具有。但由于受到社会的影响，本性就变了。嗜好**就产生了。即令是白云与飞鸟隔世，文和质不属同一时代，也要处处提防，严加限令。”

胡古道“最高的道是既大又深的，混沌的天是无边的。宇宙中包含着的、空冥中存在着的，那些理都是高深莫测的。但这些事理分支不同，来源久远，离开了原始的淳朴，使外形和本质背离。于是就产生了三墨八儒各种学派，争相为用；九流七略，各派学说分分亮相，有的说不出什么道理，也有的能说出一点道理，这已经是旧话了。不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他们之间的争论就不会停止。正如同，知道中岳、东岳的高大，守着一块沙海的，知道渤海的弘广。这样做不是很好吗？”

罗文庆挺厚，沉默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