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去同州沙苑打猎整整一天，亲自同猛兽格斗。

第二天，沈演之上奏说“《尚书》赞美周文王不敢玩于游猎，《左传》也记载于人告诫夷、羿不要贪图游猎的话。汉武帝好打猎，司马相如进谏说“如果突然遇到猛兽，生死存亡之际，即便陛下身边有大力士，有百发百中的高手，恐怕也无济于事。如果万无一失，那也不是天子的本分。”汉元帝外出射猎，薛广德说“现在关东地区极其贫困，百姓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陛下却在撞击亡秦之钟，歌唱郑、卫靡靡之音。士卒暴露于原野，从官劳倦于道路。陛下想要宗庙社稷长久安定，却不把心思用来处理朝政，反倒干些空手搏虎、徒步渡河的事。”我思量这几位君主，难道都是木石心肠，偏偏不为驰骋游猎动情？他们所以克制自己，听从臣下的劝诫，那是为了社稷江山的大业，不为一己的享受欢乐。我听说陛下昨天同猛兽搏斗，早晨出发，也要才回来。陛下以万乘之尊，在荒野中跋涉，深入林丛，穿越茂草，这实在不是万全之计。愿陛下割舍娱乐的私情，打消同野兽搏斗的乐趣，上为宗庙社稷着想，下为群臣百姓的担心。”文帝说“昨日打猎一整天，只是偶或办了糊涂事，不是一贯如此。从今以后，我会深以为戒。”

丁酉日，月亮掩盖了金星。

凉州连续两年地震，城郭崩塌，大地开裂，地泉上涌。

文帝召集群臣以及和尚、道士们开会。

皇帝登上高座，辨别释道儒三教的先后。

结论以尊道教为国教，佛教次之，儒教为后。

下诏书说“尊重年高齿长的人，是历代的好风尚。按次序酬谢劳绩，圣人有明确榜样。我继承了大业，统治全国，领导众多的百姓，使大家都能活得愉快长寿。在军民里面，都有年老的长者。他们到了衰老的暮年，应该受到优厚的待遇。可以颁授老年人的职位，使他们的荣誉传遍家乡。”

这一年，北境边关蓄势未发，四位帝国顶级虎将，在边境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

漠北皇庭

陇西道，妖魔大营。

深夜。

妄窟君主独自一人走出营帐，抬头看着天上寥寥几颗星辰，闪烁着不紧不慢，并不耀眼的光。如果继续僵持下去，虽然漠北皇庭会给足粮草预备，但这终究不是妄窟君主想要的。他并不是这一国土的雇佣兵，有空闲的日子终究还更乐意去享福。

天上有流星扫过，在天空画了一个圈后又飞走了。

妄窟君主没有打扰任何人，徒手开启一座小型虚空通道，迈步走进。营帐外，寥寥几个人族身影颤巍巍走了过来，疑惑看向四周，其中两人相互交谈，用的是漠北方言“奇了怪了？刚才明明看到有人过去的。”

另一武卒点点头“莫不是看花眼了？”

第三个武卒紧接着道“一个人看花眼也就罢了，难不成我们几个都眼花了？”

其他几人随声附和，其中一个武卒走在最前面，缓缓道“我们在好好找找。”

齐圻不知何时来到他们的身后，轻轻咳嗽一声，几个武卒皆扭头看去，见到齐圻便齐刷刷的恭敬行礼，连道“将军。”

齐圻笑嘻嘻道“大晚上不回营安枕，来这里做什么？”

一个武卒道“我们适才在这里见到了大将军，可是一眨眼功夫，他人就不见了。”

齐圻微一皱眉，接着又道“你确定看清楚了？”

其他武卒都点头，表示千真万确。

齐圻叹了口气。

先前那武卒多嘴问了一句“将军为何叹气？”

齐圻道“对不住。”

那武卒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连道“将军说什么？”

齐圻抬头看着他，笑嘻嘻道“下辈子，做个农民。”话音刚落，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柄虚空之枪凌空出世，只在众人面前迅速一划，其他人眼中都是一道白光闪过，眼前仿佛天旋地转，了无生机。

齐圻看着地上一个个惨死的头颅，手一挥，北河枪斩尽杀绝，面前几个武卒全部化为齑粉随风消散处处。

齐圻抬头望天。今晚天色很暗，没有月亮，寥寥几颗星辰闪烁着微弱的光，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在齐圻的上空转了一个圈，又接着飞走了。

妖王齐圻眉目如画，仿佛变了一个人，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北河枪飞到他的身边，齐圻轻声对着枪说道“带我去。”随即，那枪如同听话的奴仆，点枪尖挺立而上，一头钻进虚空中，开启的裂缝很快合拢，霎那间，齐圻身轻如燕，身影没入即将打开，又迅速合拢的裂缝中……

……

今晚江辰看到了一件怪事。他竟然连续看到两颗流星从天上划了过去。一前一后，正如争相追逐的巨鸟。

本就因思绪繁多而失眠的剑客，在看到这一幕奇观后，更加兴奋的睡不着了。

江辰抚摸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那柄君寒刃，这柄长相奇特的怪剑，几乎用尽了自己全部心血打造。实话实说，倘若没有君寒刃，江辰平日里的手段，恐怕最多是陆地神仙初期。况且他心力虽然强大，浩瀚气蕴养却实在不够，这一漏洞，也导致了江辰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苦心钻研。任何一套法门秘术以及修炼方式都是有用的，并非像江辰想的那样，只一心寻求心力的进步，即便开辟了内心世界，但所浩瀚气欠佳，仍是一大**难关。

那些前来助阵的成名剑客中，对浩瀚气领悟最为精深的，恐怕就是胡古道了。

千秋居士擅长养气养剑，因此笛中剑每进步一分，浩瀚气便会提升一个层次，反之亦然——浩瀚气提升一个层次，笛中剑也会相应变强。况且，由于先天蕴养庞大气机，胡古道自身痊愈的速度也比寻常人快些。

不久前受的伤，如今也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一些皮外伤而已。

再往下，便是秦九与子房两位剑客。这二人都是驭剑大师。对浩瀚气的修炼自然不俗。

至于武当余老头。老人家身居武当，自然有一套不同于山外江湖人的养气功夫。

据说是从《八池摘星参同契》中截取出来独成一流，名为《操气诀》，可谓清新脱俗。余邵驭剑不足挂齿，但余老头的三千拂尘丝分心困敌的手段可谓别具一格。

……每一个剑客都有各自的优势，但彼此之间最为明显的，莫过于浩瀚气的强弱。江辰终究是小瞧了，这看上去及不明显的差距。毕竟在他曾经的想法中，浩瀚气的初期修炼是极其容易的，只需要每日静坐冥想配合呼吸吐纳，养气的法子大抵千篇一律，别无它所，然而越往后江辰才发现，看上去简单的事本就不简单。浩瀚气初期容易，但后期想要修炼到极高深的境界却也极难。类似胡古道这样一整天都在养气的剑客，本就与笛中剑无比契合，所谓相辅相成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本命飞剑养剑的同时，便是在修炼浩瀚气，因此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这个状态，一般剑客还真没有千秋居士这样的大毅力。再往下，秦九和子房就相对弱一些，二人都是每日驭剑才会调动浩瀚气修炼，但代价也是极大。究其原因，大概是修炼剑术法门的不同。本身胡古道的《戮剑图》本就是需要浩瀚气蕴养的，而秦九与子房两位驭剑术，对自身体魄的要求比较多，浩瀚气的修炼只是为了更快习惯驭剑术而准备的。

江辰盯着手中的君寒刃，通体透亮，散发着微微深蓝色光芒的剑身，神识空间一柄明亮剑器伫立于七曜星图上空，在七颗内观星辰中不断游走。

江辰整个人瞬间垮下来，略有些愁眉苦脸，自言自语道“有些人的本命法宝在丹田中，需要用浩瀚气去培养，有些人的本宫法宝在手掌中，需要炼体专横之法去蕴养……我倒好，本命飞剑在神识空间里，需要构成一座完整心神世界才能蕴养。说是练浩瀚气容易些，可也没看出来容易到哪去啊……”静悄悄的夜色中，只有江辰胡言乱语，这年轻剑客接着自言自语道“这玩意儿怎么练啊？也没个量声打造的师傅教我，一切都凭自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可是这领我入门的师傅好像也是我自个。剑宫的老爷子算是领我入门，那也是对道的感悟罢了，于见到老爷子可一窍不通。我生下来就是世间少有的通剑之体，以前常听师叔吴道子讲，“通剑之体，万般感受，全凭自悟。”这自悟一道本就七分靠灵性，三分靠记性，我连三百六十五座窍穴的名字都记不住，气息如何自然流转，如何快速运用，这都是后来通过师尊讲解才明白的。这三分记性便少了一点五，这七分灵性便没了三点六……”接着，又是一阵叹息。夜色迷离，仿佛他整个人便是一个负面情绪的磁铁，渐渐的将周围所有负面情绪都吸引过来。

流氓剑客如厕回来，耳力极好的青年并没打算偷听任何人说话。然而，却还是听到了。

千秋居士双手挠头，一个嗓音响起“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念诗呢？”

江辰身体僵硬地缓缓转身，看到一张极其愤怒苦恼的脸，脸如明月，一张黑线。

千秋居士板起脸，不说话。

江辰愕然，歉意道“是我打扰了居士休息，这就回了。”

胡古道摇了摇手，重重打了个不经意的哈欠，连道“无妨无妨，反正已经睡过了。你小子不是失眠吗，巧的很，我现在精力充足，你陪我聊会天。”

江辰一怔。

胡古道“关于浩瀚气、心力、炼体等方面的修炼，大可不必要太纠结。当初我的……”胡古道顿了顿，兴许是想起了不愿再见的奸诈老头，话风一转，继续道“《戮剑图》的优势不过是对气的运用，秦九、子房他们是驭剑术，更注重体魄与本命飞剑的契合程度。余老头的《操气诀》则是半路出家，不足挂齿。像从前，姜尧章还在莫霄世界的时候，曾经便自创了一套名为“剑雾领域”的剑术，完善了原本剑法《剑劲七章》上的不足，修改完善成为了《剑劲九章》。你所疑虑的不过是浩瀚气修为低，影响了你整体修炼的进度。简单来说，浩瀚气和识海是有些相似的。丹田“内力”是武者说法，修行者蕴养气机，形成内转之功，如同识海空间一般，称作“浩瀚气”，这浩瀚气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识海空间构成，甚至早期很多修行者都感觉不到识海，心力法门一脉，自后羿大神之后，几乎没人能修炼到第五炼的层次，因此不论武人养气，还是修行者炼丹，其根本原因，便是蕴养强大浩瀚气形成内丹，这内丹啊，在修仙界还有一个称呼“金丹”。之所以一开始，很多修行者注重浩瀚气的修炼，是因为，如果没有强大磅礴气机保护，倘若刚刚凝练出的内丹被毁，修行路就会因此断绝！这时，修行者与武人之间的区别又分出来了。

寻常武人，注重五分外功，五分内力；而修仙者的实力七分源自于丹田浩瀚气，自然就无比重视丹田。”

江辰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

胡古道“依我看来，浩瀚气是一个修行者的基础根基，根基若练不扎实了，日后修行速度等各方面都会受影响。但是你看，为何还有修仙者可以不通过修炼浩瀚气，仍能修炼到在你认知中的很高境界呢？”

江辰沉思摇头。

胡古道继续道“比如，姜轻侯就没这么想。他所修剑道为“劲”，所以整体类似子房、秦九对体魄的打造，但是相比二人，又更加精炼。这其中的差异就在于，剑劲是完全排除了浩瀚气的。只在乎体魄锻造，并以强大心力契合飞剑，从而完美控制飞剑的程度。换句话说，姜尧章最后总结出来的“剑雾领域”上升到领域的层次，却仍没有动用丝毫浩瀚气，因为他本身不练浩瀚气，所以身体没有一丝气可以调动，这“领域”虽然叫“领域”，但其实更像一种阵法。”

“剑阵？”江辰疑惑。

胡古道摇头“也不完全是……怎么说呢……”千秋居士白眼道“剑阵是单纯的剑术也需要调动浩瀚气来操控，而姜尧章的领域，更接近神通。”

江辰虽然没听懂，但仍点了点头。

胡古道不紧不慢“神通你知道吧，历史上有很多关于神通的记载。三头六臂、法天象地、烛龙之眼、**玄功，都可以称为神通，但这些神通都太珍贵了，只在修仙界历史传说中出现过，莫霄世界也很少。”

江辰好奇道“我曾在剑宫看到过有关神通的记载，听师尊说，我莫霄世界算是中法时代，所以诸多法门都消散过遗失了，即便有一二神通也是残卷。师尊之所以一心想让剑宫钻营成为中原认可的门派，有一个原因就是，南朝据说有莫霄世界唯一一部完整的神通记载。”

胡古道眼前一亮，似乎觉得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苦闷无聊，接着道“你说的应该是《气通山海》。”

江辰愕然“名字我忘了。”

胡古道“错不了。这法门是东晋留下来的，原为《入木三分》，后改名成了《气通山海》。”顿了顿，似乎叹气道“这神通与我等剑客无缘。”

江辰疑惑“为何？”

胡古道“这是书法大师王羲之的手笔，练习写书法用的，你一个剑客应该用不了。”

江辰道“写书法应该也可以用在剑法上。”

胡古道一怔，用赞许的眼光瞧着他，不带丝毫隐瞒道“好小子，其实我也这么想。”接着，他脸色一紧，继续道“但是，你可知。姜尧章便是真正开创了第一套剑道神通的人。”

江辰道“难道那“剑雾领域”就算？”

胡古道“勉勉强强吧。毕竟姜轻侯离开这方天下时，也并没有明确说过只是将“剑雾领域”最后两招写在了《剑劲九章》里面，准确说来，“剑雾领域”应该仍属于剑道法门。”

江辰若有所思。

胡古道继续道“我之所以对你说姜轻侯的事，是想让你知道，任何东西，只要你愿意终究会有所改变，这世上的路本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从前没有路，只有道、杂草丛生、一片荒芜，但如今却形成了各种各样的路。正如我等修仙者，固然有按照先辈所走的路继续走下去的普通人，却也有不断开拓的新路的开拓者。”胡古道眼中充满向往，他便是自己口中说的开拓者，末了，又补充一句“总有人，要成为第一个。”

江辰看着他郑重点了点头。

“人活一世，总要做些值得骄傲的事出来。”胡古道看着面前光景，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与江辰说这句话。后者有些讶异。

这话人人都听说听过，真正了解其中深意的又有多少呢？

俗吗？

不！

不俗！

甚至有点神圣。

大俗……其实是真谛。

胡古道笑道“所以啊……”看向江辰“非要执着。你担心什么呢？”

被如同圣人一般的流氓剑客指点一番，江辰倒并没有太多的勉为其难，只是觉得，常人若能与千秋居士如此随心所欲的对话，大抵也是善缘极其深厚了。

他们自然更不会知道，能够喊胡古道一声居士，有多么难得。

向来不被条条框框束缚的千秋居士，这一生只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去生活，他是唯一一个活出真实自我的人。因此，胡古道就是胡古道，独一无二，任何人都不可替代。

只不过，经常板着脸的流氓剑客，若平日里不怀好意的笑一下，也会让人惊心动魄，生怕做错了什么事，居士果真一点也不让人亲近，胡古道偶尔笑了，甚至于他亲近之人都不知道自己做对了什么，让居士如此开怀。

就像是当初他在面对妖魔大军的几个妖王时，也曾笑过。

微笑的死神果真不是白给的。

了解此间深意，江辰立即跑路。

胡古道抬头望天，有些惊奇“呦，流星！”紧接着，见匆匆而过的第二颗之后，又跟着补了一句“还是两颗！”此话一出，掷地有声，两颗流星如入云雾，又跟着快速跑路，一闪即逝。千秋居士一言以蔽之，当真落花流水，横扫千军。

葫芦谷因一战，主城受损严重。江辰为此深感忧虑，如果下一次妖魔大军将此处作为突破点，再来进攻，别说秦九，就是派出更多厉害高手，也同样是易攻难守了。

江辰想在葫芦口往来的要道上筑一座大城以资防守。

于是在黄河西面各地征发十万民夫，配甲士一百人，并都督筑城事宜。

江辰道“算来要筑好此城，十天时间也就够了。那儿距漠北皇庭治所有四百多里地，我们第一天开始动工，第二天敌境才会得知此事；假如漠北皇庭征调军队，要用两天时间才可能召集起来；而敌方商议对策，又得用三天时间；从西陇道派军队来，两天之内不可能到达。我方城墙，是完全有时间筑好的。”于是下令筑城。漠北皇庭果然派军队南来，因怀疑北魏有大军，便停下来不敢继续进军。当晚，江辰又命令葫芦谷以南，介山、稷山下各村，到处烧起火堆，漠北皇庭的人认为那都是北魏的军营，于是聚结军队，加强防守。北魏终于将城筑成，结果像江辰所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