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后,在华山住了近三个月的姚兴等人,决定启程返回了。
这几个月的收获,受益匪浅,让姚兴等人活得更加通透。
姚兴离开的那一天,胡古道未曾相送,倒是山下的洪崖先生颇有些不舍。用他的话来讲,师傅难得留人在山上呆这么久,他们走后,居士又是一个人了。姚兴也颇有些不舍,但无奈他并非出家人,还是世俗眼中的世俗人,因此只能选个日子返乡报平安,不过姚兴倒是答应了洪崖先生,有机会有时间一定会再带着人来华山拜访。洪崖先生自然十分欢迎,客套说着,到时候山上归上山,但仍需要接受他的考验
莫说是其他人,孙巨首先拍着胸脯保证,下一次见面,一定要让洪崖先生见识到他孙巨的厉害。
众人一阵大笑。
孙巨下山后,实力恢复到七品上境界,而剑客赵樾因与胡古道所修相契,又加上心性纯熟,进步飞快,下山后,已有八品武人初期实力,但凭借他高明剑法,并非江湖中纯粹凭借拳力、掌风成名的武人,实力更在那些武人之上,全力爆发下,可在八品上武人手中逃脱,在下山的前一晚,孙巨和赵樾切磋了一番,如今单凭刀法,只能在赵樾手中走四十回合,曾经的二人可是势均力敌,三百合内都不分胜败的,如今差距显而易见。但孙巨并未因此心灰意冷,反而更加充满斗志。最后这句话不仅是对洪崖先生说的,更是在提醒兄弟赵樾。
赵樾笑而不语。
至于姚兴。这位公子哥从始至终都没有暴露自己狼拳手段,不过再后来洪崖先生有一次无意中说起这件事,胡古道只简单回复了四个字“乃幽王后。”
这里的“幽王”指的是“幽王洪并”,当初“剑鬼吠罗”第二元神下山历练,自称“幽王洪并”加入了丐帮,那时洪并以武入道,修行“降龙十八掌”威震天下,在武林盛会上更是所向披靡,获得“掌尊”的封号。
如今胡古道透露的信息中称姚兴“乃幽王后”,并不是说姚兴和幽王洪并有什么血缘关系之类、师脉相承,而是说在幽王洪并飞升后的近五十年中,江湖上终于又出现一位拳术堪称一流的大高手,虽然二人一个习练掌法,一个习练古武狼拳,但都是十打十锻体方面的造诣,而非寻常武人借助外器所致的成就,相比之下,锻体拳术或是掌法一开始或许不如外器高手,但九品境之后,一旦进入大宗师行列,是完全有机会以武入道,成就肉身成圣之体的,那时的拳术古武一流,一拳甚至可排山倒海,翻云覆雨,岂是区区外器高手能比?
幽王洪并后继有人了。
后来经过胡古道大致推算,姚兴是这些人中武道修为造诣最高的,至少有八品上的武道境界。
在下山后,更是一路突飞猛进,虽然并未暴露实力,但仔细想想都明白,这一趟远游获益匪浅,起码在突破九品前,有了一定奠基基础,不同于当初未上山前停滞修为,导致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突破九品都只是时间问题。
三个月后,泸州石岸江客栈
石岸江客栈外,一大早就停留了三辆马车,有人往其中的两辆马车上布置沉重木箱,木箱里面的东西不得而知,但当有人在其中一辆马车前辕,插上代表着威武镖局镖旗时,街道旁围观百姓自行散开,从客栈内走出二三十个大汉,都是威武镖局的趟子手,有几个领头镖头簇拥着年轻镖头走出来,那年轻镖头一挥手,叫了声“行路。”众人便开始赶路了。
二十年前,江湖中还盛行着北徐南虬的说法。
北徐说的就是这威武镖局的第一任镖头,徐正武,当然他也是威武镖局的创始者。
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客栈的中年镖师,名为徐青是徐正武的长子,如今接替父亲职位,成为了威武镖局的总镖头。
那徐正武在数月前去世,算是当初胡古道时期一众江湖人活的最长的。死时已有近七十岁的高龄。
随着威武镖局越行越远,道旁走来个背刀青年。
刀客步伐矫健轻快,与威武镖局的一众镖师擦肩而过,举止大方,扭头看去,见带头镖师是个中年大汉,剑眉星目,神骏非凡,心中震撼,轻声赞道“真威武!”,刀客抖擞精神,提了提身后背着的质地古朴的大刀,行入客栈。
店小二眉开眼笑迎了出来,见是个年轻的小后生,仔细观察此人,但见其姿容俊逸、风度洒脱,即便放于人群中,都是能一眼认出博人眼球的俊后生,便过来热络欢迎,年轻刀客也不客气,选了一处闲静处坐下,要了简单饭菜。
这青年刀客一看便是普通江湖游侠,身着都十分朴素庄重,没有半点刻意为之,博人眼球的感觉,但谁让人家长了一张俊俏容貌,纵然穿的在普通,也是让人一眼就难以忘记的。
不一会,饭菜齐备。青年刀客搓了搓双手,举筷吃饭,边吃边喝酒。
背后的大刀背在身上,仿佛已经与他融为一体,纵是吃饭时都不曾取下。小二也是热心肠提醒道“小哥,这刀我替你取下来,吃的舒服些。”说着,便要去取年轻刀客背后的大刀。
那年轻刀客随手倒持着筷子,迅速夹住小二一只碰触到刀身的手,不见怎么用力,那小二却疼得哇哇怪叫,立刻离开了刀身,年轻刀客头也不抬,已久扒拉着碗里饭菜,只是嘴里边吃边嘀咕“多谢好意,我背着就行。”他说话不怎么利索,小二并未完全听明白,但是一想起手疼,索性便放弃了与年轻刀客继续纠缠,积攒在心头的些许好感,登时烟消云散,不知嘴里嘀咕着什么转身离去了。
刀客也懒得计较,吃的不亦乐乎。
活不多事,门外又进来三三两两的客人。
又片刻,门外走进两两三三的客人。
又一阵,门外行入六七客人。
这些人中,第一波进来的人手中统一拿着刀。
第二波进来的人,手中统一拿着剑。
第三波进来的人,手中统一拿着鞭。
他们似乎早就约定好了一般,围着年轻刀客周围坐下。
只是,刀客背靠墙壁,左右前尚可容人,身后却不能。
如此已来,三桌客人却将年轻刀客围在了中心。
众人要了统一量的饭菜,统一量的酒水,统一量的牛肉、羊肉,疯狂吃了起来。
等年轻刀客吃完了碗里的饭,打了个饱隔,如同听到暗号一般,其余三桌人都停止了吃饭,齐刷刷将碗放到桌上,直起身子,挺直腰板,静静的坐着。
他们的坐姿很奇怪,就像是军营中训练士兵站法时,极有规矩。
年轻刀客取了牙签剔牙,似乎在自言自语,哼着小调“北来的客人靠边站呦,我要同西来的客人说说话;西来的客人靠边站呦,我赞同东边的客人喝顿酒;东边的客人靠边站呦,我要同北边的客人打一架。”唱罢,背后长刀猛然飞起,如同接到命令般,便面前正北方向横掠而去。
只是那北面坐着的三个人,都使长刀,几乎同一时刻,用刀的出刀抵御,用剑的三人,与用鞭的七人,齐刷刷抽出武器,向那青年刀客刺去甩出。
如同流星闪过,急电骤雨,速度飞快。
年轻刀客早有准备,提起酒坛,拿在手中,飞起一脚,踹翻了面前酒桌,同时转腿勾住酒桌下檐,横扫向一旁持鞭甩出的七人。
另三剑同时刺来,年轻刀客大喝一声,将酒坛中所剩不多的酒水横洒出去,酒水四溅,不偏不倚,溅到三人眼睛里,三人都是“啊!”的一声大喊,三剑威力瞬间被削去大半,三人都依着剑势继续刺去,只是另一只手以构不成剑术架子,而是去擦被酒水遮蔽的双眼。
年轻刀客趁势施展轻功,一跃而出,借着面前剑器刺来的发力点,轻踏剑身,纵身一跳,飞掠过面前一人头顶,提在手中酒坛摔在骂人头上,疼得他哇哇怪叫的同时,捏住长刀刀柄,蓄势而发,刀身“嗡鸣”一响,崩断了面前持刀人的一柄钢刀,其他二人也被同时震开。
这几下兔起鹘落,干净利落,别看是行云流水般的一套动作,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却能从中精确发觉出年轻刀客不俗的武学造诣。
一行十三人的队伍,顷刻间被年轻刀客打得七零八落。
年轻刀客的身子一缩,已退到门外。
只听“笃、笃、笃”一连急响,十几点寒星已流星般打向年轻刀客。
刀客掠上屋脊,立刻就看到刀光一闪。
三柄快刀。
从三个方向疾攻而来。
这三人是那些持刀武人中的刀法佼佼者,不知何时,早已悄然退出围杀人群,判断刀客会绕梁而逃,便早早地在房檐上等着,刀客心中震惊,只见三人刀光闪电般劈下,一柄砍他的足,一柄削他的肩,最后一柄在朝他腰砍去,似乎想将他拦腰劈成两截。
在他们做出动作的同时,刀客身子一斜,贴着刀光斜斜躲开最先砍他腰的那一刀,但他肩头隐隐感到一阵疼痛,随机向后贴身行走,这时伤口流风,有血迹渗出,隐隐感到这柄刀划破了他的衣服,摘掉了他肩头的一块肉皮。
在他向后掠开的同时,那柄砍他足的刀便落空了。
在他退出危险范围之后,年轻刀客迅速做出反击,他提步纵身,猛冲过去,如同一道幻影般接近三位刀客,他的手已捏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向上一抬。
只听“叮”地,火光四溅。
年轻刀客只能趁机接住一人的刀势,对于其他二人,在想进攻,对方已有防备。
其余两个刀客见机得快,趁势重新提刀削来,最先接近他的一柄刀,由上至下,当头就砍。
年轻刀客似有先见之明,抓住对方手腕的同时,将刀提起,这柄刀已架住了当头劈下的那柄刀。
接着空余的一只手,持刀直刺,刀身本为一半钝器,一半锋锐。倘若是用剑,直刺倒还有些威力,用刀直刺却显得笨拙了,然而事态紧急,以可看出,在这期间,年轻刀客内心已有些动摇。
只是他这柄刀又不同于其他普通砍刀,他这柄刀即便偏钝器的那一头,也同样又威力。
只是朝前一刺,对面那人砍向自己的刀还没来得及落下,刀身刺入小腹,向旁一扯,那人身体五脏便同时被扯得流出,整个人顿时眼前一白,再也没有提刀的力气,当即跪在地上,气绝而亡
那柄砍刀脱手,但余威不减,第三柄刀落到地上,就是一片屋瓦碎裂的声音。
几乎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年轻刀客一脚踹出,挥刀自上而下砍来的那人还在半空中惊骇看着年轻刀客,整个人就已被踢得飞了出去。
年轻刀客顺势一个肘拳,打在同时握刀的第一人肋骨上,那人全身酸麻,松开握刀的手,眼前一黑,肋骨几乎已被人打进胸膛里。
第二人固然已被踢得飞了出去,但他毕竟功力不弱,再被踢飞的同时,身体猛地一沉,飞行顿力锐减,平平躺在了檐上,这人生怕迟则生变,立刻双手撑地,用力一顶,整个人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比鲤鱼打挺都快但他也看到年轻刀客斩杀自己伙伴的惨烈一幕,已被吓得魂飞魄散,说时迟,那时快。三人身死一线,只在片刻之间。
当第二人起身的同时,楼下众杀手已经有几人飞升上楼。
年轻刀客又同时被五六人围在垓心。
先前第二位持刀的大汉不管不顾,早已有些心胆俱裂,掉头就往屋子下面跳。
他身子刚跃起,一柄刀已自背后飞来,有人出剑去挡,结果好端端的一柄利器,也被直接削断一半,刀尖自背后刺入,前胸穿出,那人直接从房上落下,鲜血花雨般飞溅而出。
他的人就这样摔倒楼下,倒在自己的血泊里。
年轻刀客一刀掷出,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人已再次掠起。半空一个翻身,头上脚下,重又自先前撞烂房檐的洞内穿进去,房檐上的众杀手只觉得自己仿佛被戏弄了一番,正要齐齐跃下,却发现客栈零零散散,人满为患,以暂时没有了他们的立足之地。
年轻刀客待得掠过众人后,拍了拍肚子,笑道“吃饱喝足,小爷走了!”飞燕投林,箭一般向客栈外射了过去!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出客栈,随后又听从客栈外传出年轻刀客的声音“忘给饭菜钱了,哎呦大事不好!小爷从不赊账,但如今情势不同,这帮王八蛋们要我小命,饭菜钱你管他们要!”
那客栈掌柜的、小二都听的一脸懵,但也大致能听出个所以然来。因此都纷纷去拦余下数人。
这十三人队伍听说他要走,有几个跟了出去,大叫大嚷,从后拦截;还有几个直接从窗外跳出去,从前面拦住。
整个客栈只留下持刀的二三人,浑身颤抖,显然刚才那一震之力,劲道不小,至使三人还未从中缓过劲来。
掌柜的姚化及与本州姚氏并无直接关系,只是碰巧同姓罢了。但他此前多次有过他人吃霸王餐被坑的经历,于是就索性仗着自己的姓氏,传扬自己是泸州姚氏的旁支族人,虽然他不会武功,但家中长辈个顶个的都是江湖中一流好手,如此一来,不经常到此的外地游人多少都被他唬住了。
今日这一连四波人都是生面孔,显然也是外地来寻仇追杀的江湖中人。姚化及虽然心中害怕,但对方若吃霸王餐是坚决不允许的。索性壮着胆子,挺起胸膛,拍了拍身旁小二,使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