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酒楼下，洛灵婼朝着桃夭拼命的挥着手，这番招摇的架势，半点没有女子该有的端庄矜持。

贴身侍女木夏小心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提醒她注意形象，奈何她家小姐这定型的性子，半分也不理她。

无奈下，木夏将头垂了很低，努力降低存在感，脸上的尴尬险些将她淹没。

流月护着桃夭挤着最后一个人走出人流，深深松了口气。

洛灵婼一把上前拉着桃夭的手，语气很不满先问罪起来:“说好来寻我，一起去玩的。你可好，回了府就没了踪迹，我去侯府寻你，门房也都说你不在。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野男人？”

一手指着桃夭的鼻子，洛灵婼煞有介事的沉着脸，一双眼睛好像在告诉桃夭，她早已看穿了一切。

“你脑袋又在想什么呢，就你一个我都怕了，还野男人？我要不要活了！”

桃夭没好气的打下她的手，那鄙视嫌弃的眼神赤裸裸的看着她。

她可是正经女孩，不是什么人都能看得上的，何况还是野男人，她眼光可挑剔了。

只是当初眼瞎了一段时间，这才让洛灵婼这小妖精有机可乘了。

“哼，这次差不多。”洛灵婼娇哼一声，放下手来。

在她看来，如她这般的女子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遍观京城，桃夭那性子也只有她能吃得住。

虽然，这只是她的自我想象。

“洛二小姐，这前面发生了什么，怎么闹哄哄的。”

流月伸着脖子看向远处，好奇的开口。

她问的，其实也是桃夭想知道的，所以一双眼睛好好看着洛灵婼，等她给个答案。

“这个啊，那可是大事，你们过来，我跟你们说。”

洛灵婼摆出一副夸张的表情，拉着桃夭还左右看了看，好像要说什么机密大事一般。

她放低声音道:“我跟你说，前面啊，是太常家的小公子冲撞了公车令家的大公子。这公车令掌着殿司马门，也算有点权利，而且还攀附着太尉，自然嚣张。”

“公车令家的大公子把太常家的小公子头都打破了，有个小厮护着那小公子，险些活活打死。这会正血淋淋躺着呢，怕是活不成了。”

洛灵婼说着，感叹似的摇了摇头。

这皇上病重，朝中丞相虽然主政，到底是文官，太尉胡岩掌着武事，那可是有实打实的兵权的。

旗下的跟随者大多也都是有军职的，朝中谁敢招惹。

就算现在太后重用着宇文灼烨，可是他到底消失了四年，再怎么聪明睿智，一时也难以斗得过太尉的实力。

洛灵婼作为丞相府嫡女，每每洛丞相回去同其他人商量政事时，她时不时也听过几句，故而也算有几分了解。

不过桃夭的侧重点，这场冲突，她只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这个人与太尉胡岩有关，这就够了。

“我们过去看看。”桃夭转身往事发地而去，纵使很多人看到这场面都慌乱逃离了，看热闹的人还是不少。

她们几个女子就混在人群中，不远不近的看着被围了一个圈，中间站了几个人地方。

现场看着比较乱，两帮人分两边站着。

一边是太常家的小公子，看模样大概只有十三四岁，长相清秀，有五分像他的姐姐刘清璇。

虽然年岁不大，个子也比对面的人小，不过还挂着泪痕的脸紧紧绑着，双眼倔强的瞪着对面的人。

这双眼，桃夭看着，像极了以前的自己，竟有些心疼。

刘清源跪坐在地上，手腕上靠着脸色青肿，嘴里不断冒出血来的小厮打扮的男子。

不同于他的狼狈，对面公车令的大公子，年过二十的高大男子一身光鲜，半点灰尘都不曾上身。

他双臂环抱，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小男孩，目光戏睨，连语气也格外傲慢。

“本公子说了，只要你乖乖低头，给本公子道歉，本公子就放你回去。你再这么耗着，你的这小厮怕是就活不成了，到时候可别说是本公子害的，那是你自己害的。”

他的话让刘清源怒红了脸，一旁的百姓都看不下去，只是碍于对方身份，敢怒不敢言。

刘清源顶着他稚嫩的嗓音，语气中是不愿屈服的傲气:“你做梦”他狠狠道。

不过从他紧紧抓着小厮衣裳的手来看，桃夭知道，他的心里没有面上这么有底气。

他其实很害怕吧，毕竟还是个孩子。

他更害怕的是他的小厮真的死了，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时常陪伴着他。

在他遇到危险时奋不顾身的前去营救，不惜搭上自己的生命，他如何能不重视。

只是小小的身体内仅有的傲气支撑着，他不愿意低头。

桃夭看了看他小心抱着的小厮，心中暗叹，这人已经是最后一口气了，就算现在有大夫，也救不活了。

为主尽忠，在别人看来是福气，在桃夭看来，不同。

生命本就没有高低之分，都只有一次，都终要离去。

能让他选择提前赴死，大概只有与小主子深厚的感情了，可怜刘清源小小年纪，就见证了生死离别。

“咳……咳……，公……公……子……跑……”

躺在刘清源怀里的小厮挣扎着动了动，可惜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双手抬不起来，只能勉强动了动手指。

一起肿起来的双眼耸拉着，留下一小条细细的缝。

好像自知没了生路，他半点没有提到自己。只在这样的情况下，依然不忘叫那个自己看着长大，如同亲弟弟一般的孩子逃离这里的危险。

刘清源强忍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我不走”他大声哭喊着，声音都嘶哑了，小小的身子，显得无比的弱小无助。

桃夭身边的洛灵婼也已经忍不住留下了眼泪，身边许多百姓也抹了抹眼睛。

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从他一开始挺身出来，到最后被打重伤，他做了身为一个小厮职责之外的太多。

任何时候，生命都是值得敬重的。

桃夭感觉心里堵堵的，眼眶有些酸，但是她没有哭，哭不出来，从父母离开，她就忍着，很少再让自己流泪。

“怎么样，道歉吗？给本公子跪下道歉，就放了你们。”

那让所有人怒目的声音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