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希望能听见她说生气的,只要她表现出一点点的在乎,他就能高兴得忘乎所以。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桃夭,只盼望能从她的嘴里听到自己想听的话。
桃夭回头看他,她放低了身子双手撑在桌子上,道:“是啊,我可生气了!”
看着他嘴角放大的笑意,继续道:“我生气是你总是把这些事推给我,自己倒是躲起来了。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啥时候能给我们寻个嫂子,也好打消了那些小女儿的心思。”
宇文灼烨闻言,将荷包丢回桃夭面前,整个人又躺倒了回去,眼睛看向窗外,语气轻得不注意险些听不清的道。
“时候未到!”
…………
这次太后没有再派专门的轿撵来接桃夭,她自己乘了侯府的马车进宫。
和往常一样,她身边只带了流月一人。
到了宫门前下轿,步行进入第一道宫门,里面早就有等候的侍从。
领着桃夭一路往里走,虽然已经来过多次,对于永寿宫也算熟悉,不过每次太后都派了人来接。
这是她为了显得重视特意做的,桃夭心下明白。
只是这条通往永寿宫的路却不同,直到她站在重华殿的门前,她知道,这次都是他的意思。
领路的宫人早就退下了,桃夭走近推开了沉重的殿门,一旁的两名宫人上前拦住了流月。
桃夭蹙眉,在流月担心的目光下,还是点了头,示意她留下。
重华殿里面很静,四周的窗户都挂着幔帐,虽然是白天,却十分昏暗。
往常雷打不动的守在里面的薛烁也不见了身影,整个大殿内落针可闻。
桃夭往里走了两步,本该躺着的人也不见了,偌大的龙床空荡荡的,就像这个宫殿一样。
桃夭放下撩起的床幔,不知道周华辰又想搞什么鬼,她四周随意扫了一眼就打算离开。
“这么急着走,是不想见到我吗?”
身后突然响起男子的声音,随即一双手从身后伸出,将桃夭环抱住。
“几日不见,你不但给我找了许多麻烦,自己和他过得倒是悠闲。”
周华辰将头埋在她的发间,她不爱用香料,整个人都散发着干净清淡的味道,如此熟悉。
他甚至有些贪婪的吸取着这些味道,这些久违的,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被她抱住的刹那,桃夭身子有瞬间的僵硬,然后她挣开抱住自己的双手。向前走了两步,转身淡淡看着他,也不言语。
双手突然落空的感觉,这空落落的就像他这些年的世界,就只有他一人,始终只有他一人。
那温软的触感,他怀恋的叹了口气,看着桃夭那张冷漠的小脸笑起来。
“记得我第一次跟你们一起去玩,你们说要分队。你就躲在侯府中的一角,说我们谁先找到你谁就与你组成最后的搭档。他晚了我一步,后来就始终都晚了,后来你说你心悦我,我才赢得彻底。”
说起当年的事,周华辰脸上满是回忆的温暖,他看着桃夭,慢慢走近。
低头看着她毫无波澜的脸庞,越发好笑起来:“几年不见,看来他是后来居上,将我超了。”他突然俯身凑近桃夭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你是不是又心悦了他,你当初说想做我的新娘,现在可是已经成了他未公布于人前的新娘呢?”
“啪……”
响亮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响起,周华辰斜着脸,他的左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浮现。
桃夭放下举起的手,方才过于用力,掌心有些发麻,可是这点疼痛都比不过她心中的痛。
她忍下眼眶的酸胀感,心中的痛就像潮水一波一波袭来,痛得她无法呼吸。
本以为上次一见后,她不会在对他的任何话语引起情绪的变动,可是她错了。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第一次情窦初开,第一次情之所系的人,可惜从小被人称赞聪慧的她,这一次错得离谱。
“你可有过真心?”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桃夭问出声,话出口她又有些后悔。
如此问,不就说明自己未曾放下,对当年的感情抱有希望。
周华辰一怔,随即抚摸了一下有些红肿的脸庞,他长了一张严肃冷厉又好看的脸,桃夭这一下倒是让这张脸大打折扣了。
他是皇帝,至高无上的存在,他都忘了被人这样掌掴是什么感觉了,其实她可以直接判她个大不敬的罪名。
不过真的这样做了,下一次又怎么让她来见自己呢。
周华辰好似仔细的想了一会,一摊手道:“也许有吧,只是时间长远,我都忘了。”
“呵……”桃夭冷笑出声:“是我问错了,竟然期望你能有真心,莫说真心,你本就没有心没有情不是吗?”
“天家无情,帝者无心。当年你助我登上这个位置,就应该想到。”
“我想到了,只是信错了!”桃夭自嘲一笑,转移了话题:“你今日用了太后的名义诏我来,怕不是为了病症吧?”
如果真的是因为病发,身为太医令的吴太医怕是早就在这里守着了,如今重华殿空空荡荡空无一人,除非他另有所图。
周华辰转身走到床上坐下,视线投向一旁堆满奏折的桌上:“你给我找了这许多麻烦,不打算收拾干净吗?”
那里是谏议官员上来的折子,大部分所说只为一件事,公车令许长林的去留问题。
看来他是知道的,这络绎不绝的奏折,出自她的手笔。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既不用一开始就惊动胡岩,又能从最重要最基本的地方入手。我送了你这样一份大礼,你该感激我才对。”
把司马门拿回来,宫廷也算是拿回了一些基本保障,桃夭说得很对,他是该感激她的。
不过……
“我是该感谢你,不过更应该感谢另外一个人。”
周华辰起身,从桌案上拿起一本奏折递给桃夭:“要看看吗?”
按理说,她是女子,在宫中女官都算不上,是不能干预朝政的。
对于下面官员呈报上来的奏本,她没有翻阅的资格。
不过在周华辰的注视下,她还是接了过来,打开翻看了一遍。
这个国家主宰,一国皇帝都不在乎,她又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