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会不同,可是最终的结果也是没什么不同。
周华辰抬起左手,用手臂覆盖在眼睛上,宽大的袖子将他半个脸都挡住了。
桃夭蹙眉看着他,就像睡着了一样,甚至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本以为他派人叫自己回来,是因为白天许长林说的那些话,那些冒犯了这个帝王尊严的话。
他当时那样生气,必然想办法狠狠责罚那群不尊不敬的人。
谁知会是现在这样,什么也没说,就这么躺着休憩起来。
薛烁和流月就守在不远处,禁止了其他人的靠近,给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薛烁自然是愿意看到周华辰和桃夭这样温馨的相处,流月却不如此想。
她远远的看着两人的举动,面色如寒霜冰雪,眉头也皱了一个川字。
宇文灼烨如何疼爱这个自小护着长大的女子,作为宇文家培养的下人,她们十分清楚。
这三人间的爱恨情仇,多少也有所耳闻。
桃夭与周华辰本就是不再可能,可是看到这样的场面,流月还是忍不住的想,他们真的只是交易?
她的少爷看到,会有何感想。
“不要过去!”薛烁伸手拦下流月的动作,她本想过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恨恨的看了薛烁一眼,没有言语,别过了头去,只是没有再上前。
周华辰一躺就是两个时辰,等他再次睁开眼,天已近黄昏。
他看向上方的桃夭,被她闭目打盹,想睡睡不好,脑袋不停点着的模样逗笑。
“噗呲”他轻声笑了一下,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在她睁眼的瞬间快速收了回来。
“醒了?”桃夭揉了下眼睛,朦胧的视线渐渐开阔,聚焦在了正看着自己的男子脸上。
“醒了!”周华辰又恢复了一贯似笑非笑,高傲的表情。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同桃夭笑道:“辛苦了,我的女辅大人!”
“皇上既然醒了,那臣就退下了!”桃夭猛的站了起来,坐得久,加上腿一直给周华辰枕着,突然的起来让她觉得头有些晕眩的同时,腿也不听使唤的麻起来。
本想强撑着离开,谁曾想才走了一步,她酸麻的双腿一软,没了力气支撑一般斜斜倒了下去。
好在周华辰及时在后方扶住了她。
“小心……”
就着倒下的姿势被周华辰拥在怀里,桃夭不自在的站起,将他挣脱开来。
后退两步,恭敬行礼道:“多谢皇上!”
“不必多礼”周华辰突然靠近,牵起她的手。
他低头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煞是好看。
他笑着低声开口,语气说不出的暧昧:“白日才以血腥手段处死了许长林等人,下午回来又与我如此亲密。你妖女的名声可是坐实了,只是我演技如此好,女辅可想好如何奖赏与我!”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就这么在眼前笑着,身上的龙涎香熏得桃夭有些晕眩。
他说什么?演了出戏吗?
“小姐。”
流月从远处看到桃夭险些摔倒时就跑了过来,近了才看到两人格外亲昵模样,遂出声打断。
“你家小姐今日辛苦,腿现下也不方便,你好生扶她回去休息。”
他的话说得不清不楚,最是容易让人怀疑,特别是末了还柔声同桃夭道:“我明日再来寻你,好生休息着。”
流月的脸色变了几变,只是作为奴才,无权过多过问主子的事,只得看着桃夭问道:“主子?”
“回去吧!”白了周华辰一眼,桃夭没有理会他得逞般的笑。
扶住流月转身时,看着不远处露出的被挡了半截身子的几个宫女,看她们模样,几人正对着这边窃窃私语着。
原来他说的演戏是这个意思。
只怕不用明天,今夜她攒导着皇上残忍杀害朝臣,又光天化日引诱皇上的事就该传遍了。
又是妩媚惑主,又是心狠手辣。
周华辰果然好手段,今日的事所造成的所有影响和后果又被桃夭挡了下来。
后人只会说他被美色迷惑,是个昏君。但是所有过错,只会归结给桃夭。
交易才开始,他已经用得得心应手。难怪半点不惧怕穆锦华为此生气,说到底不过是场戏,谁又在乎戏中人的心情与处境。
桃夭回到醉芳华时,天已经全黑了,用过晚膳后本想去浴池的她在半路突然停了脚。
听着躲在廊下传来的宫女太监讨论的话语,她没了心思,只是没有立马离开,反而蹴足听了一会。
果然,谈的就是她白日里和周华辰两人在锁心湖独处许久,又被流月扶着回来的事。
虽已经做好心里准备,可是真的听到,心中就像打翻五味瓶,五味杂陈。
流月拿着换洗衣物过来时,她已经站了许久。
见到来人,她只淡淡说了一句:“今日不去了,就在房中随便洗洗吧,你去为我准备热水。”
说完便走了回去。
流月疑惑看着她,又看向廊下的那些人,蹙了下眉头转身跟了上去。
待桃夭洗漱完毕后,流月将她换下的衣物叠好,放在托盘,打算端去浣衣局。
只是看着自家小姐坐在窗前发呆的模样,忍不住走了过去:“小姐,还不休息吗?”
“我再坐一会,你不用陪着我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桃夭对着她笑笑,又恢复了看着窗外发呆的模样。
流月看着她,没有再多言,道了句:“是”退了下去。
夜已深,窗外传来虫鸣的声音,屋内的蜡烛燃的噼啪作响。
想来,流月她们已经歇下了。
桃夭趴在窗台上,整个头都埋进了手臂里。
以往她受了伤,得了委屈又不愿在人前展露,就会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坐着。
她也不想,不想用这样极端的手段处死他们,可是她不得不用这样的手段。
胡岩为人奸诈,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若不是这样,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个仗着宠爱为所欲为,恃宠而骄的人,如何对她放松警惕。
越是大张旗鼓,越是能麻痹敌人,就算胡岩机敏,也能麻痹他手下的人。
而且,还能因为她不查不问,胡乱判罪且用以酷刑,才可以把林州案中人逼出来。
有得必有失,她总是明白,可作为女子,被人利用,背负罪名。也难免心中难过,觉得委屈又不能与人说。
“叩叩”寂静的夜里,门外传来异常清晰的敲门声。
“谁?”桃夭转头,警惕的问了一遍。
“小姐,是我,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