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一岁不到的奶崽子会这么难缠。”
“呕!不要再我面前提它们了,我现在听到任何和它们有关的都想吐...”
“那你最好早点吐干净,早点习惯,接下来的一年中我们可能有大部分的时间要一直对着它们的脸了。”
“为什么身为继姓的我们要伺候这群奶崽子,就不能把它们全部扔在一边任他们自生自灭吗?”
“不行,正是因为我们肩负着这个姓氏才不能任由它们自生自灭,特别是族落中的成年族人大量死去的现在,你没看到风几即便伤成了那样也没有杀死任何一个普通的族人吗?现在每一个活着的族人对族落来说都弥足珍贵,你也好歹有一些身为继姓的自觉吧。”
“知道了知道了。”
还没到洞口外就听到了雷和戾的抱怨。
白虎其实在更早些时候就察觉到了它们粗重的喘息,四肢于雪地上的摩擦声根本没有任何想要掩饰的想法,被踩碎的雪层喳喳作响,可见它们已经累坏了。
“...”
其中的一个脚步声突然在洞口外停了下来,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怎么了,戾?”
“没什么,可能是今天做的事情太多,格外地有些累吧。”
“也是,今天已经有好几个普通族人累趴下了,可是那群小孩子还是饿得嗷嗷叫,不说了,我得赶紧休息一下。”
假寐着的白虎将眼皮微微抬起,看到雷出现在洞的拐角处,随后在自己几乎预定了的席位盘踞了下来,合上了眼。
看样子真的是累地不轻,前几日回来的时候都会和白虎打声招呼的。
“风姐~醒着吗?”
尽管很累,可是戾还是给白虎打了一声朝气蓬勃的招呼。
“没醒也被你给吵醒了。”
不能再假睡了,这家伙如果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会将她烦死的!
白虎无奈地将眼睛彻底睁开。
“哦,那就好,姐你继续睡吧!我也要睡了。”
戾见白虎醒了,点了点头,随后也趴到了沾染着大量自身气味的位置上,闭上眼,长舒一口气。
白虎眼皮抽了抽,心中的怒火陡然升了个小旺。
这家伙,不会是假着打招呼的名义刻意吵醒自己的吧?
肚子底下传来了细微的动静,白虎面不着色,腹部却暗暗使力将那动静压制下来。
然而肚子那还是不安分,一点一点地挪动...
雷皱了皱眉头,随后叹了口气,无奈地将眼皮抬起,对着白虎说道:
“风,你稍微忍耐一下吧,负责你今天吃食的卞正在忙活着将附近一批新迁徙过来的雪牛赶到祖地内,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将吃的拖过来。”
“我不饿!”
这种莫名其妙飞来的锅她才不接!
“骗人,不饿你的肚子怎么会咕咕叫?”
“...”
白虎不出声反驳了,但是心里憋屈地慌。
难道她还能将小家伙它们暴露出来说是它们搞出来的动静吗?
从天飞来的黑锅她也只能就这么认了。
“哼哼哼,害羞了吗?那就早点将伤吧!养好了我们一起去抓又肥又壮的雪牛!自己亲手抓的猎物可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地啊!”
戾不着痕迹地用眼角瞟了瞟白虎,插嘴道。
那甩动着的尾巴已经无形间出卖了它的小心思。
无非是看不惯白虎在它们忙得前脚打后脚时可以美滋滋地呼呼大睡,别提有多羡慕了。
果然它还是选择性地忘了些什么,白虎之所以会一直趴在这里不是它的杰作吗?
白虎闭上了眼,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却不能不强行按捺着。
这个讨厌的小鬼...居然还彻底和自己杠上了!等伤好之后一定要给它来个大惊喜...
毕竟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太虚弱了,打不赢是真的打不赢,不过伤好了之后就不一定了,她要让这家伙知道什么是尊敬长辈...
嗯...离长辈可能有些远,不过一个前辈是没得跑的。
就让他明白前辈的虎须不是这么好撩拨的,摸头警告!
细微地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着伤痛带来的反馈,按着以前的经历来看,大概还要半个月伤势才会初步有些起色。
戾在她身上所留下的伤太沉重了,几乎剥夺了她全部的行动能力,简单直观地来说便是连自己身上压着的这些小石子都推不开。
这种伤势如果是在她孤身一人时受到的话很麻烦,很可能会死在某个角落,毕竟这种境地下连猎物都难以捕捉的到,饿死是几乎难以避免的。
不过会受到这样沉重的伤势也是因为有一大群白虎的族人围剿她,而后又拖着一身沉重的伤势同戾于雷对战,误会解除后族人不会任由其饿死,在野外白虎也不会任由自己陷入被近身围攻的境地,被饿死,这样的结局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好长一段的时间的静默,隐隐有呼噜声在回响着。
白虎好似再次假寐了起来,神经却并没有松懈下来。
肚子底下再没有多余的动静,很安分。
“嗷!”
突入起来的嗷叫声将白虎和雷都吓得猫躯一颤。
雷睁开了眼,看向戾,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尾巴却忽地甩了甩。
这已经是它非常恼火地表现了:
“戾,如果你不想休息地话可以去给那群小孩子抓雪牛。”
“我当然想睡觉,可是我睡不着!感觉附近像藏着什么东西似地,难道你没有感觉到吗?那种好似窥视着你的阴暗视线...”
戾用爪腕刨挠了一下耳朵,非常焦躁地在地上闻闻嗅嗅想要察觉到那股异样的来源。
“呵。”
雷没有表示什么,闭上眼,尾巴尖再次甩了甩,然后就这么垂了下来。
戾很快便找到了还带着些许湿气的血痕,上面结着一层薄冰,那是小家伙对自身脚印所做出的掩藏。
戾的眼睛微眯,用爪子将其翻开,闻了闻,皱起了眉头。
相当陈旧的味道,至少过了三天,感觉也没什么大问题,要说有,也只是这个血迹滴下的间隔也太...规律...
规律?
...
没错,就是规律!
戾的眼睛一亮,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物,明明操劳了一整天所积攒的疲惫顿时被其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追寻起踪迹来...过来...
要知道生物所滴下的血迹应该是随着大猫的脚步所波动的,而这个血迹却是像一只大猫踩着小碎步将猎物叼过来的一样...
踩小碎步的大猫是什么鬼?而且以白虎的食量来说有哪只大猫会叼着猎物过来?难带不应该是拖拽着拉扯过来的吗?沉重的猎物身体于地面上划出一个宽而浅的痕迹,如此才是合情合理的。
再仔细观察一下地话,又能够发现出一些漏洞,血迹的大小也非常的雷同,粘稠的血迹染湿了皮毛,随着大猫脚步的颠簸滴落在地面,血迹时而少一点,时而多一点才是常理。
这里...
哦!这里,还有这里!
然后是这里!
这里...
戾的眼睛越来越亮,它好像还闻到了一些其它的野兽味道!
“吼...”
充满威慑的低吼从身前传来,就像在空旷厂房中启动的摩托,其排气筒发出的声音,戾猛地回过神,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白虎面前,只见白虎狞牙咧嘴,一双眼珠瞪得滚圆,还差一步自己的脑袋便冲入到了白虎的嘴中...
戾嘴角抽了抽,对着白虎挤出一个笑容:
“对不起,打扰了!”
随后趴到自己的位置上睡觉去了。
白虎一直看着戾的背影,过了好长时间才缓缓闭合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时日仿佛变成了轮回,二猫离去,紧跟着两只风尘仆仆的大猫,有些会和白虎聊骚联络一下感情,有些大猫回来后仅仅只是和白虎的视线一次短短的交互便自顾自地躺下休息起来。
当然言语不多并不代表和白虎的关系便是冷漠,只是大部分大猫实在是不善言谈罢了,毕竟一年到头没个碰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也可能会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才是大猫们的正常相处关系,像戾这样不安分的家伙大多是一些年轻大猫,稍微成熟一些便会沉默寡言下来。
这一段时日中小家伙几乎没有进食什么食物,为了减少代谢和消耗甚至绝大多数时刻里都在沉睡中。
这样的状态小家伙可以保持三个日夜,在这一段时间里滴水不进也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小家伙也还不至于要做到滴水不进的地步,虽然由于白虎的全身包裹着兽皮没法喝道新鲜的兽奶,可是最初为了寻找白虎是所携带的牛奶还剩余了大半袋子,凭着这半袋子牛奶度过这七天时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小家伙来说再忍耐一下连喵芙的那份也可以结余出来。
小家伙完全是想多了,这七天对于喵芙来说想要度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将自身的能耗量化并时时刻刻将其读取的喵芙可以做到超乎正常生物想象的低能耗沉眠。
这种沉眠和深度休眠有些类似,真正意义上的深度休眠可以让一个人不吃不喝休眠一个月,一般而言只有出生之前,胚胎时期的中后期脑内的活动可以称之为深度休眠,而想要在后天之时达成深度休眠必须需要精通于催眠的心理大师经过长时间的心理暗示才能达成。
而喵芙还能够在此之上更进一层,而这一层几乎无人可以到达,可以称之为无限接近于死亡的界限休眠,这种层次的休眠状态只有极少数的人类在即死体验中到达,比如致死的车祸,雷击,窒息等伤害,人体在那种状态下会有一定概率进入一个在现代医学范畴可以判定为死亡的暧昧阶段,机体的代谢循环停滞,体内的微生物群不受控制地爆发增长,一切的一切都和死亡状态无误。
可是,这种状态下的肉体却有着苏醒的可能,各种生物指标会在这种状态下缓缓沉降到最初的状态,随后在某种无法确凿的契机之下全部激活,即便是老朽不堪的肉体也可能在这种状态下夺得几年光阴。
这种无法用仪器确认的界限休眠与其说是少数人拥有的特质不如说是大部分人都能够到达的领域,只是能够从中清醒过来的几乎没有确凿的案例,只能按在所谓奇迹之上。
几乎和生命诞生的那个瞬间相媲美,如将电脑主机的开机键按下,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想要主动将其再现就像机器人按下自己的开机键一般,内置的程序没被驱动连所谓‘生’的意识都不存在,怎么可能能够弯曲手指按下按钮?
这个瞬间就是奇迹。
可是喵芙不同,能够唤醒机体的最低能耗和活性已经被其演算出来,大脑和虚灵犹如两套可以相互联系又能独立运行的CPU,一个沉眠了另一个将其唤醒了就是,这个奇迹对喵芙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随时可以再现。
一年,这便是喵芙在无任何能量补给的情况下所能做到的极限。
这期间无法对外界刺激做到任何形式的反应,醒来的方式只有两个,自身设定在虚灵中的苏醒时限和直指意识的特殊设备,如果不是需要维持免疫系统避免肉体被自然界的微生物分解这个沉眠的时间甚至能够被喵芙延长到数十年,当然这一次喵芙仅仅是将自己苏醒的时日设定在了七日之后。
白虎、小家伙和喵芙在大猫们的眼皮底下一直相安无事。
为了伤口更好地愈合这白虎没有再尝试抬起身上压着的石堆,被切开的肌肉组织在药草的作用下逐渐浅浅地连上了一层皮肉。
六天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度过了,最初的一天有部分大猫好像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不过之后便各顾各地休息,看样子疲惫的它们已经没有心思纠结那一丝丝的异样。
毕竟这小小的一个洞穴里藏着这么多的大猫们,就像睡惯了单人床之后变成了大合居,总会有多少不适应,有点异样也会被自己脑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最后一天,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里,白虎睁开了眼,身上传来霹雳啪啦的闷响,就像被积雪所压不堪重负的松枝一般。
白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很好,身体各处的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后腿部分虽然用不上太多的力但是已经可以将石堆推开了。
也不担心吵醒了周围大猫,石堆颤抖着,无数的碎小石块哗啦啦地滚落,包裹着白虎全身的兽皮应声撕裂,和着血痂的药草如碎裂的龟壳般脱落了少许,大部分还粘结在白虎的皮毛上。
不用白虎特意提醒小家伙已经醒了过来,无声地攀附到白虎后肢内侧,用厚厚的绒毛掩藏自身。
洞中的呼噜声不知何时已经全部停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