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辈休走！让姥姥尝一口！”

“婆婆你年纪这么大了，就不要学年轻人出来乱跑乱跳了！”

慕赟驾驭遁光，千里一线，奈何背后的红黑煞气，像是甲鱼一样，死死咬着他的尾巴。

“斯哈——”

煞气一散，从中探出一张枯瘦老脸，是只老妪！

脸上的皱纹深邃，如同干裂的河川，银簪锁发，黑袍广袖，脚踏金履。嘴巴一张，露出一张黑不见底的孔洞。

嘶嘶嘶——

三五条舌头蜿蜒而出，看来肉身与煞气早已融为一体，如同活蛇一般，弹簧般一绷一弹。

慕赟身法灵动，瞬息幻化百十。岂料黑蛇在空中爆成碎末，洞穿无数虚影。

“啊——”

黑色滚珠贯穿肉身，慕赟嘶叫一声，栽入泥地。

“桀桀！”

老妪乘云而下，大袖一拂，袖中伸出一只手掌，竟然美若白玉。玲珑剔透，不染一丝尘垢。宛若神工，倾匠心雕琢，玉润可爱。

只是指尖蓦然一声清鸣，长剑出鞘。五指尖端弹出五柄黑刺。

是她的指甲！

刃缘锋利，毒汁淅沥，宛若淬饱了浓毒的剑刃。

拉开大步，直往头下脚上的慕赟走去，五指一张，一抓下去，还不当即从屁股撕到脑袋！

“喝！”

慕赟旱地拔葱，咕噜噜冲天而上。

但那一双毒爪何其犀利，五指一翻，当即片片剑影如莲绽开。剑气纵横扫掠，黑莲荣枯开谢，刹那生灭，爆出成片碎影。

“嘶——”

年轻武人一身诡谲身法，千锤百炼，催到极致。在遍地黑莲中来去纵横，仍旧躲闪不及，颊上被划出一道尺许血痕。

“啊！婆婆，您跟俊郎有仇？毁了小爷这张帅脸！”

慕赟眼珠子下勾，看自己的伤口，伸手一碰，疼得龇牙咧嘴。

说来也怪，寻常武人沾了煞气，定要被腐蚀得生不如死。一道擦伤，便能要了小命。但这神秘年轻人，翻露出的红白血肉，竟无半丝腐蚀迹象。

“俊个屁！丑崽，你这血倒是寡淡得紧，不过——当真得劲！”

老妪蛇形怪舌一转，舔舐爪子上残留的血痕，哒吧舌头。眼珠子猛然一瞪，颅顶煞气腾腾翻沸，如若滚云。

瞳中血意愈发浓烈，看向慕赟狂热嗜血，桀桀长笑，“没有百八十年精炼火候，没有如此精纯的内气肉身，你修的是什么武学！”

言不及毕，便在一串狂笑声中，掏出五指。指法变幻，如同一手御使五剑。剑各有法，法不循章，奇招迭出。

慕赟通习百家，这怪奇剑指也看得眼花缭乱，数息之内，便有三处失误。手腕脚腕俱多出一圈血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两臂垂在身侧，反抗不能。

还有一爪剜在心口，半个心脏都被摘了出来。

这心脏乃是武者气血运转核心，一旦被扣出，不死实力也要折上大半。

“等一等！”

慕赟突然哭叫出来，雨带梨花，“婆婆饶命！小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武林中哪尊泰山北斗！”

“泰山北斗？呵呵，你说的是羽清池他们划分的十极天峰。无趣无趣，无知小辈，见过什么山海。”

五指再往里一扣，大半颗心脏滚落。

慕赟这颗心，也是坚挺得很，经络藕断丝连，如同活物，将心脏死死拽住，与老妪角力。

“啊啊啊——等一等！小子有倾天伟业还未完成，婆婆饶过小子一命，乃有不世功德，以后定有大气运垂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慕赟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发出了杀猪似得鬼喊。

“气运？功德？啧，看来你也并非对大邑隐秘，一无所知。那当也知道，‘祖’的降临，乃是天命，避无可避。无需紧张，我把你吃后，便知晓你知晓的一切。你将活在我的血肉里，永生不死。”

“等一等！”

“嗯？”

“天命有阴有阳，一者变乱，一者秩序。循环往复，屡试不爽。而我，就是那半‘阳’的天命！”

“哈哈哈！你？”

老妪狂笑，花枝乱颤，“那敢情好，正好吃了你，我辈也无后顾之忧了。”

“等一等！”

“还有啥事。”

“婆婆是乎对自己的武学相当自信，即便不动用螭妖邪法，也能傲视天下，甚至当今的圣上也不放在眼里！”

“我可没说，但正与羽清池动起手来，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呵呵，我辈参谋万家武学，终成一技。敢说世间除了飞仙化羽功，再无其他绝艺可以抗衡。尚未能见天日，便要埋没，实在心有不甘！”

老妪僵住，用力控制脸皮。如若不然，只怕要被活活笑死。

“哈哈哈，有趣，你能不为煞气所侵，却有门道。便让老身瞧瞧，到底是个怎么‘天下再无绝艺可以抗衡’！”

说罢反手一拍，将慕赟的心脏摁回胸口。

“好！谢婆婆赏脸！先让小子热会身！”

慕赟露出一丝窃喜，胸口血肉自行弥合，四肢上血痕变淡，恢复如初。

“世间武学，有硬修法，有内修法！”

他开始打拳，呼喝有声，拳出有风雷异响，炸裂如霹雳。

一身筋骨猛壮，一条条大筋疯狂蠕动。

“鹰爪，虎爪，通背，猫拳……炼一身二零六骨片！”

“燕子回凫！青萍踏月！落梅身法……炼三十六大筋！”

“硬修法外壮筋膜，骨骼，血肉，炼到血如铅汞，吐气不化，方算有成！内修法内壮脏腑，温养内气，乃为登天之梯！”

“盘蟒劲！枯荣禅！拙火定！浩气书！”

张口一呼，有百种内气，杂色纷呈，赤橙黄绿。闭口一吸，囫囵吞下，面上浮现金紫之色。再从两鼻喷出，摇作龙虎之形，摇头摆尾。

“更有凝罡法，炼煞法！”

一番杂乱演武，忽地站定一收，双掌往下一沉，雄浑罡气，抱成圆团。

这圆团一黑一白，泾渭分明。

一者为罡，一者，分明就是煞！

“凝罡炼煞！你竟懂得这般修法！”

老妪看到这里，不能淡定，五指张开，又作攻势。

慕赟缓缓沉吟，“百武演化，拟作为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我得一，以龙。”

黑白阴阳鱼散去，一双如火纵瞳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