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狂桀,掀开兜帽,露齿一笑,浓烈血意透出。
瞳孔半黑半红,一轮瞳仁竟然裂成两半,各做阴阳鱼形,盘绕转圜。邪异之中,又有不可轻视的繁奥与森严。
若是路远暝在此,定要惊掉下巴——蒋宁决!
道宗门徒,时至今日,竟也如斯落魄。
“哪里哪里,入宫破阵,还要仰仗道友术法。”
徐陵至稽首。
这两人相识许久。前推二百年,道宗虽然落魄,许多决法无法施展,散落沧海神州。但也是这片大地上,最为顶尖的修行之所。
每一位走出来的门徒,尚有摩云追月,御风控雷之能。他作为第一等精英子弟,入世历练,逐杀妖螭遗血。控有赤血飞剑百零八柄,斩山劈海,无所不能。
徐陵至那是也不叫这个名字,作为败亡异族,被追遍七山八海。
再次见时,崇武乱世早已终结,迎来名为“尚武”的盛世。然曾今恢弘盛大的道宗终于解体,便连最后两部不世修行之法,也一部遗失,一部被少数人握在手中。
天下的权柄落到一名叫做羽清池的凡人手上。
蒋宁决被遣往连天嶂,一路向北,传播道宗经典,终于在师兄死在不知何处后,被曾经得罪的强人联手追杀,几乎身灭。
再后来,便是妖血淬体,修炼金蛉宝书,在灵气尽失的今天,终于凝罡炼煞,成就道基。
“无妨,各取所需。”
道人笑得惨烈,诡异瘆人。
“桀桀!日前听说,道友寻得了宗门宝笈的线索,定然实力大增。一会争夺古陵密钥,可别藏私啊!”
豪笑得是名魁伟巨人,黑氅被别具心裁地剪成了坏色衣,无数方形补片,缝缝补补,如同墙上得砖楞。宽袍大袖,难掩壮硕身躯,立在诸人身后,如同一堵漆黑的墙。若非突然开口,双目紧闭,直若亘古从来如此。
颅顶上不见半丝毛发,光溜溜一片。说来也怪,这行人中,再次也是形容异化,双耳变得像刀锋一样利。瞳孔像滴血的石榴。
而此人,皮肤还是肉色不提,瞳子也是乌溜溜一片,漆黑宛若深潭。
咧嘴一笑,不染半丝邪气。
落在蒋宁决眼里,却是无比嘲讽,他面容骤变,朝一旁得华凡霖瞪了一眼。
当日剿杀水泊,新晋得几名小辈,竟然都为人所斩。活下来的只有他们两人。
“哼!宝笈寻得,却并没能夺来。说来苦寂道友禅功深厚,当世无人可比,才是真的不要藏私守拙。”
“小小禅定,不值一哂。倒是蒋道友,当世也罕有敌手,一身功诀,更为不世法,怎么也翻了跟头。”
“若非苍陵的小辈从中阻挠,哼!”
蒋宁决面上狂相愈盛,红黑太极转圜愈快,犬牙龇错,竟有嗜血之意。
“明白了,明白了,还请道友冷静。等夺得古陵密钥,再将遗失典籍,一一收回便是。现在还请以大局为重。”
苦寂见他疯魔愈盛,不再调笑,正色道。
“那是自然!”
……
四月二日,午时一刻。
这个时节的太阳,已经现了点威力,尤其在正午,悬在天上,火辣辣甚是灼人。
“几位差爷!您就让我进去吧!我有要事,十万火急!”
一名年轻武人倒伏在城门口,拽着一名差役的裤脚,连声哀求。
嘭——
守着上京城的士卒都是什么修为,保底先天小成,内气已有凝实成形之相。一脚下去,石头都能踢成齑粉。
年轻武人不出所料,沉重铁靴正中胸口,倒飞出老远。
说来也怪,这名武人显然内气虚浮,连外放都做不到,吃了这脚,竟然只翻滚几下,便又重新爬回来。
“真的!差爷!这件事若是不尽早告知圣上,恐将天下大难!”
“哈哈哈!还面见圣上!你什么修为!不知道不成大宗师,在武道上登堂入室,没有资格见圣上吗!”
“登堂入室,小子却是离这个标准还差了一点,但若争斗起来,却不会相差分毫!”
慕赟快要急疯了。
数日前,他在一片火宅中偶遇强手,逃之不过,只得开启化龙法对敌,竟然也被正面破解,活活生擒。
最后还是被一道不知名姓的虚影救下,若非如此,小命不保。
只是现在,他虽然保住了小命,但因为消耗甚巨,体内的罡煞都散了,连离体外放都做不到,战力百不足一。
同样肉身也快要分崩离析,只得仗着法决强横,从北芒一路南下,走了数日,终于到了上京。
眼看时候快到,若果不将妖螭密谋,告于当权者,调集重兵,守住秘境,后果不堪设想。
他在上京城周围转悠数日,想要蒙混进去,都被逮住扔了出来。京城对于外来者身份盘查严密,慕赟原本是个野丐,连名字都没有。后来是得了异宝,又高人相授,开启灵识,方才取了这么个名字。身份成谜,哪里能轻易混进去。
他的一番说辞,可是彻底惹恼了守城将士。
大邑武风浓厚,对强者极端尊崇。说笑也就罢了,你这哪里来的小丐,竟然也敢将自己与天武堂中的强者相提并论。
眼神一冷,足下玄功运转,啪地一脚狠狠踏在慕赟背上。
“就你?也配!武道一途千难万难,几人死道旁,几人登高堂,你晓得什么,也敢胡口乱言!”
说罢哈哈大笑,招呼一众将士,还有往来过客,围观这名狼狈野丐。
“这小子,方才说自己武学非凡,对上天武堂中的大宗师,也不遑多让!诸位来瞧瞧,这分明就是一只要死在路边的野狗,连我这样一名先天武人都打不过,也敢放此狂言!”
围观者一阵嬉笑,无不笑其荒唐无稽。
慕赟趴在地上吃泥,心中气急。他虽然生来凄苦,不过心中自小有股侠义之心。又经教授他艺业的老者一番蛊惑,不由更加坚定挽救天下危亡之心。
一路走来何其不顺,不仅近乎武功尽失,还被人这样踩踏。
他怒喝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将踩着他的士卒顶翻,“好!你不信,我们就来较量一场!我若一拳将你打死,便放我进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