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死我？哈哈哈！好！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打死我的！”

守城的差役把手中的长朔一丢，解开衣甲，铿——沉重的铁盔砸在石砖上，爆出一串火星。内气一沉，筋骨成倍隆起，待走到慕赟身前时，已然成为一只八尺来高的彪形莽汉。

上京律令严明，毕竟武者集中之地，寻衅滋事，惩处严重，拘留三月不说，还要参与劳改。

对于将士而言更是如此，寻常遇到这种不长眼得小子，直接遣人丢入监牢审讯即可。不过碍于他太过口不择言，好事者起哄，包括一起的差役都不嫌事大，在一旁呦呵叫好。他热血上涌，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心中了然自己必然要受大过处分，催使起功诀来越发肆无忌惮。

大邑的士卒，一般都是先在自己的门派中进修十载，然后参与武试，一路考上去。最后按照成绩，从京县外县的典史，驿丞，到御前正一品均有分配。不过再往上，就要看个人的军功，战绩了。

这名士卒一看修行的便是外门硬功，又在行伍中习了军中战技，善使长枪大朔。此刻以臂代枪，双臂一抡，呼喝生风，大开大合，好不威猛。

“来的好！”

慕赟赞了一声，这等架势与他刚修武艺时，好生相似，不由回味从前。

片片拳影落入眼中，顿时拆解成帧帧定格画面，一年动便有百千中拆解之法。

他现在虽然内气尽失，不过武技精炼，超凡入圣，只消出招稍迟，假意吃对方两拳，便可抢占空门，一指戳入他的檀中死穴。

当然以他的现在的力道，根本不能戳死人。不过将之重伤，轻而易举。

嘭——

一拳正中脑门，揍得他七荤八素。

不过瞳中锐芒吞吐——正是时机！

那名将士仓促与他对视，心中大凛，这小子竟然确实不是路边野丐！这眼神，分明久经生死战阵！

“都给我住手！在城门口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一声怒喝突然从门中传来，震得诸人俱是浑身一颤，待看清来人行头打扮，更是噤声不语，低下头匆匆来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出示路引！好！进去！”

本来围城一圈嬉笑起哄的兵士，恢复了冷漠表情，盘查往来，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来人。

青云冠，苍松袍，足蹬一双玄黑皂底靴。腰间挂了三五片环佩，琮琮琤琤，一路走来碰得好不盈耳。只是配上一脸怒容，更似催命警铃。

苍陵道徒！

看装扮，便知晓此人是苍陵门人。苍陵宗势大，在朝中都有一脉相承的机构，钦天监。是圣上眼前的当红宗派。

凡是出来的门人，无不是正四品以上，比门口这群末流小卒高出不知凡几。

雷玄天箓威名，更是不用多说。官职武艺，都是一等一的存在，何人敢在其眼前造次。

慕赟见有大官降临，招数一变，藏住杀机横陈的一指，硬生生吃了一拳，砸到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地抱住来人大腿，“大人，你且听小的说……”

“大人！”

那名脱了衣甲的士卒登时像拔了气塞的皮球，萎靡下去。但他为了捍卫武者尊严出手，虽然乱纪，但于心无愧。目中有铿然神采，正要辩解，却被那名道徒挥手制止。

“嘿嘿，大人——”

慕赟见势一喜，第一念头是站在鸡蛋的一方，果然为真武者。

不过此人身上的内气波动，怎么如此熟悉？好似，好似数日前在两名太宗师妖螭手中救下我的那道虚影！

那日虽为元神之身，不过行气之法，却一般无二。只是更为复杂精妙。

“大人好生眼熟……”

慕赟忐忑，不敢冒认。

那名将士又是一阵冷笑，这个臭不要脸的，还敢胡口乱说。

岂料道徒将慕赟扶起，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臂膀灌入一道内气，在他体内走完一圈，登时露出骇然之色，“凝罡炼煞！阁下就是慕赟慕道友？”

“嗯？大人认识我？”

“慕道友久等了，三日之前，师祖便告诉我将有一名异人，要来我苍陵，遣我在此等候。不想让道友受了这么大委屈。”

“无妨无妨，你师傅？”

“在下师祖是苍陵沈静岳。”

“沈静岳！”

这个名字他记得清楚，正是那道虚影自言名姓。

“师兄，人多口杂，还请往门内一叙。”

“师兄？使不得使不得，在下姓慕名赟，修行尚浅，唤一声慕师弟便是了。”

“哦，苍陵十六代弟子，罗远镝。那愚兄不才，便冒做‘罗师兄’了。”

“还请罗师兄引路。”

“请。”

有一位苍陵道徒引路，一路上自然无人阻拦，只是一道一丐组合，引来侧目礼无数。

……

至于两人互通情报，讲述妖螭种种，略去不表。

只说慕赟到了苍陵，被奉为上宾，服食大量玄丹灵药，飞速恢复内气实力，在堂中等候苍陵宗主，一边与其他弟子攀谈结交，好不兴奋。

换了其他人，这等近乎于功力尽失的伤势，纵有玄丹护持，少了年许调养，也无法恢复。但他功诀非凡，化龙法近于匪夷所思。三两颗宝丹下肚，登时精神焕发，举手投足有风雷音，实力尽复。看得一旁道徒，目瞪口呆。

慕赟很是受用，盘坐在凳子上，“当日我还遇到了一群高手，他们自称是尤氏的家仆，实力高绝。可惜那伙妖人实在太强，我们只得四散逃开。本来想沾了他们的光，进入上京也不是太难。竟然丢了那么大丑，让诸位见笑了。”

说到这里，即便再傻不懂气氛，他也注意到了，堂中除了罗远镝等几名天资称得上绝顶的年轻弟子。其他来人都是白发苍苍，暮气横陈的老者。内气凝实，渊渟岳峙。也不瞧上慕赟一眼，来到自己座位上，便闭目坐下，凝神静思。

“嘿嘿。”

他讪笑了两声，将脚从凳子上放下，好不尴尬。

“尤氏么，蚩戎战策战力高绝，但与妖螭所修之法比起来，还远不够看。”

倒是一名老者闻言，突然睁开眼搭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