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纵使身受重伤,亦为太宗强者,灵觉敏锐非凡。但是他刚觉有异,腹中便传来一股异物混入之感。
俯身一看,一双肉掌已然掏进腹中。
嘎吱——
他能感觉到腹内这两只手掌,五指一勾,拧作虎爪,狠狠一掏。
“噗——”
老僧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红黑夹杂。宛若淤泥一样攒抱蠕动,落在地上,不断腐蚀砖石瓦砾,发出嗤嗤异响。
想也知道,这是血肉被煞气侵蚀而展露的异态。
“桀桀!师祖,这怎么行,没有人主持大局,我金筏寺,逢此危难之际,还不要就此垮掉。你的武体虽破,但是百年修为仍在啊!不如交付于徒孙,让徒孙来带领门徒!”
渡厄嘶声狞笑,一张豪迈洒脱的面容不断扭曲。颧骨鼓突,一并鼓突出来的还有数根尖利的骨棘,尖端锋锐,寒星凌冽。随着大笑,上下犬牙,獠匕似得拉长。
粘稠的恶煞从七窍中溢散,翻卷散去之时,展露出来的已经是完全不同气质的一张脸。瞳孔殷红滴血,无数骨棘暴突,狞然恐怖。
泥浆般的煞气,顺着五指朝着老僧的胸腹中蜂拥。
“你!”
老僧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却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凝聚不出。
混元恶煞堪称生灵宿敌,便是全盛时期,想要将这般侵入血肉的煞气祛除,都要大费周章。
“师兄!”
“师兄你!”
“渡厄!你在做什么!”
周围的金筏寺弟子,见状都大吃一惊。许多人一时间难以反应。渡厄名声在外,是年轻一辈中有名的翘楚。不久就要接任长老一职。遇人都笑脸相迎。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还有弟子当即就要出手制止,但是一个恐怖的念头窜入脑中。渡厄不过先天修为,他怎么可能伤到重伤的祖师?
但是渡厄对于一旁的呵斥置若罔闻,变化一起,便武力暴增,从先天大成之境,疯狂攀升,一直到宗师巅峰方才停下。一双肉掌之上,镀了煞气,削铁如泥。切入老僧肉身,如若切败革。
其余门人掣棒来打,全然不放在心上。
“喝!”
十余根三十六斤重熟铜齐眉棍,一齐朝他脑门上夯下。
在先天武人的全力加持之下,一棍不下数千斤的恐怖破坏力。势若力劈华山,一棍下去地动山摇。
但是渡厄身遭的滚滚黑煞,随念而起,倏忽化作数头猛虎也似的异兽。血盆一张,比一人还高。将舞棒的僧人,连人带棍一口吞进腹中。
迟了一步的武僧,还没来得及高举铜棍,师兄们半截腔中洒出的淋漓鲜血便劈头盖脸浇下来。苦练十余载的铸体法未来得及施展,便眼前一黑,意识堕入深渊。
先天与宗师间的差距,怎可同日而语。
“什么时候……”
老僧抬眼看着这名弟子,知道回天乏术。
“很久之前了。师祖,不久之后,这方大陆,便是妖螭的世界。妖螭虽以血脉维系,但是之间的争斗,想来不会太少。为了让弟子日后发展顺利,便请师祖成全了吧。”
双掌一掏,老僧体内的滚滚内息,便如河底被凿了一个口子,大有万川归海之势,疯狂朝着渡厄身体中泄漏。
年轻武僧修为拔涨极速,数个呼吸,便从宗师攀入大宗之境。
“桀桀桀!登堂入室!这就是登堂入室!”
刷啦——
漆黑剑华闪没。
“啊啊啊——”
一双肤色漆黑,指骨嶙峋的手掌,飞上天空。在狂暴内气的冲击之下,这双手掌,转瞬飞入夜空不见踪影。
“哪个鼠辈!出来说话!”
变化为螭妖之后,他的灵觉成倍提升。
但是一双手都被砍下,却感受不到火光缭绕的废墟之中,有半点人气。
莫非是同族跑来夺食?
“桀桀!角头陀!道爷不过一报还一报!怎么就成了鼠辈!”
虚无中踱出一人,身材魁伟,较之自己还要高出两个头。手臂赛过梁柱,拎着一柄七八尺长的浑厚长剑。
剑锋上寒意冷冽,貌似便是方才切断自己手掌之物。
渡厄眼珠子瞪得老大,要把来人盯出一个窟窿。
饶是如此用力,他还未辨出此人到底是谁,“一报还一报?这匿气之术,倒与青玄类似……你是,你是,你莫非是……路远暝?”
渡厄抱着狐疑的心态,勾着脑袋试探性一问。
“桀桀!师兄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正是在下,没想到吧!”
“嘶——”
渡厄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死了吗!”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光头,断腕上却空空如也,只把淋漓黑血,浇到光秃秃的脑门上。
“哼!天堂无路,地狱无门,人间有恶,道爷又回来收你这等恶徒了!”
一旦确信了此人就是曾经的青玄小师弟,路远暝,渡厄转瞬间便从这张生满横肉的脸上,辨出许多故人样貌。
真的是他!
这不可能!佛爷亲手将他的脑袋割了下来,把尸体踢入山崖!
灵觉张开到极致,随即露出恍然之色。
“我还以为呢,原来是个‘兄弟’了。”
他辨出了路远暝身上混杂的混元煞气,故以为他也是聆听了圣祖妙音,而成为一名尊贵的“血裔”。
“嘿嘿,狗屎,谁跟你这种妖魔鬼怪称兄道弟。那个老秃子死了吧,你们这帮道貌岸然的秃驴,全都死有余辜。”
路远暝瞥了倒地不起的老僧一眼,桀桀怪笑。他看准了时机,让渡厄把这名武力高绝的僧人吸得不剩一口气,再趁机斩断渡厄双手,以制止他修为继续攀升。
一想到金筏寺覆灭,今天就要手刃仇敌,不由激动得浑身颤抖。
不料渡厄运转玄功,再生双掌,拍了拍脑门,“师弟,你还惦记着夺你宝丹事呢?”
“闭嘴!秃驴,屠宗杀师之仇,怎么能忘!”
“别这样师弟,先不提我们已为同宗同族,比那些溅愚要亲得多了。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师傅吩咐我做的,这些宗派间的事,你懂的。而且我师傅本身,早已被我,消化殆尽。”
“啧啧,既然如此,那路某便剖开师兄的肚子来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