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哥，这是初步的方案，你看一下。”

星期二下午一到下课时间，左琼桦就到图书馆找到关峰，递给他一个厚厚的大信封：里面装的不是钱，是植树造林公司的方案，初步方案。

“辛苦了，走，我请你吃饭。想吃啥？”

关峰也是在图书馆看书，这么厚一大摞，关峰才没时间看，也没必要看，估计贺雨娴两分钟就讲明白了，当然，这个态度，还是要有的。

“我们，就在食堂吃吧。”左琼桦突然不想出去吃饭了。

事情告一小段落，不难想见，关峰会请自己吃一顿，庆祝一下，顺便问问大致的情况，为此，左琼桦穿上了新买的淡黄色大衣，还专门系了一条蓝色的丝巾，用新买的化妆品化了淡妆，前前后后花了1个多小时，这可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为了一个男孩化妆，此间的甜蜜和辛苦，忐忑和犹豫，不提也罢。可惜，关峰连看都没看，根本没注意到。

“食堂能吃什么！还要排队！嗯，我问问，看小雨点最近发现什么好吃的地方没有，……。”

关峰自己，对吃不讲究，哪儿都行，吃啥无所谓，只要有肉。不过贺雨娴，却是馋嘴猫一个，经常能找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大快朵颐。

“峰哥，我俩，去吃，麻辣烫吧。”

“你们，不是周末还在一起吗！”

左琼桦现在当然明白，关峰和贺雨娴，那就是哥们，而且是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哥们，当然，还有个宇文清彪，但是，她还是不想与贺雨娴一起吃饭，她也不想成为关峰的哥们。

“行啊。麻辣烫不错。你喜欢哪一家？”

麻辣烫，关峰很少吃，偶尔吃一次，也无所谓。

“我喜欢，老四毛吧，他家的菠菜很好吃。”

左琼桦突然有点想哭。

麻辣烫，那是现在该去的地方吗？传说中，不应该找个环境优雅的西餐厅，来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听听音乐，喝点红酒，然后那啥，嗯，是看场电影啥的吗！

网络小说，果然害死人啊。

“光吃菜不行，要多吃肉，吃肉才能有劲，人站得住，盾牌拿得稳，……。”关峰自己，就喜欢吃肉，挡饿。

“老板，来五串菠菜，三串芫荽，三串白菜，三串韭菜，……”没到饭点，老四毛麻辣烫前面人不多，左琼桦一口气点了七八样，青菜，“……，再来二十串羊肉，二十串牛肉，一盆小龙虾，两瓶冰啤酒，一瓶，冰红茶。”

可惜最后，她还是忍不住替关峰点了，羊肉，以及，冰啤酒和小龙虾：贺雨娴告诉过她，关峰，最讨厌点菜，他的这个习惯，连张老三柴火店的小香都知道。

“干！小心点，别滴在衣服上。咦，小桦，你这条丝巾不错啊，小雨点给你买的？”

果然，左琼桦点什么，关峰就吃什么，不挑剔，慢悠悠的吃到一半，关峰忽然注意到左琼桦精心搭配的丝巾。

“嗯。峰哥，后天，公司会组织部分股东去湖边实地考察，你说我还去不去？”

“这是你给我买的！报销，报销你忘了！”

可惜，时过境迁，现在，左琼桦已经没有心情再谈那条蓝色的丝巾了：大方案谈妥，她的种树大业，是不是也应该告一段落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哦，你有课，还没车。我给你当司机吧。这么大的老板，没个司机也不像话，……。”

关峰心中一动。

“可是。嗯，峰哥，我想学开车。”

左琼桦张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说起了别的。

快过年了，数学系的课，考试都差不多结束了，左琼桦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当然，她也可以，上自习。

“好啊。开车是要学会。等下我给你一把钥匙，有空了可以拿我的车练练手，开车，其实就是个体力活，开多了，自然就会开了，你学数学的，……。”

华夏国学开车拿驾照，说简单很简单，只要报名，参加路考通过就行；说难，也很难，一般人不经过大量的练习，路考，很难通过。

“我，我还是找个驾校吧。”

左琼桦听贺雨娴无意间说过，关峰的二手奥迪，外面看上去不咋地，实际上100万都不止，拿那车练手，她又没疯。

“找什么驾校！找个专职教练就是了，这事，我来安排吧，你别管了。早点学会，买辆车，跑来跑去的方便。”

驾照什么的，邱杰敏就搞得定，关峰懒得多想，当然，驾驶技术，还是要过关，马路杀手，害人害己，确实要不得。

“我在老家，开过拖拉机，……。”

左琼桦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老四毛的麻辣烫，也很好吃，下一次一定，要换个地方。

买车不买车她没多想，这不是，关峰喜欢喝酒，自己会开车，以后，就可以做他的，专职代驾了。

而且，和一大帮有钱人谈项目，左琼桦感觉，不算太难，也还算，有趣，至少很有挑战性。

可惜，范安杰的心情，就有点郁闷。

……

“国栋，怎么样？”

其实，范安杰只看卫国栋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不容乐观。

星期天的上午，新来的沅州县长林枫贤没事干，一个人开车瞎转，在一家路边店吃午饭的时候，饭店里有六个人食物中毒。这都是小事，送医院就完了，反正六个人都抢救过来了，一个没死。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件事就传到了黄汝昌的耳朵里，黄汝昌在常委会例会上大发雷霆，扯来扯去，又扯到了舞水河的污染问题，最后谁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样的神转折，反正就决定展开一次专项行动，大力治理舞水河两岸的造纸厂，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碧水蓝天。

不过，谁也不能说黄汝昌做事不靠谱，治理小造纸厂的污染，已经喊了很多年了，专项行动也开展过好几次，只是这效果吗，嘿嘿，反正黄汝昌任上再治理一次，没有人觉得奇怪，或者说，不应该。

碧水蓝天是好事，虽然范安杰分管农林水，但刚上任不久，舞水河的污染再厉害，板子，也打不到他的屁股上。

但可惜，今天上午，高官通知他，省里研究决定，由范安杰挂帅，任专项治理行动组长。这一下，范安杰坐不住了：造纸厂污染严重，哪一个不知道，如果那么容易取缔，还能等到今天，轮得到他范安杰来立功。

关键是，前一阵子，他和鹤城书记杜麦宇轻轻地碰了一下，结果却是输了半招，这还没过几天，又来，范安杰觉得自己脸上，有点热：输了不要紧，有机会了下次再来就是。但死缠烂打，格调就太低了。

范安杰当然明白自己挂帅治理舞水河沿岸的污染，不是死缠烂打，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杜麦宇不信啊：这都快过年了，上次的事过去还没一个月，你范安杰就急匆匆的挑头来找鹤城的麻烦，而且还是历史遗留的造纸厂问题，若说不是存心找茬，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但是，范安杰又不敢推辞这个组长：他分管农林水，对口啊。问题的关键是，这背后，有没有别的说法？

按说，黄汝昌不应该发那么大脾气的：舞水河边造纸厂，又不是一年两年了，再说了，食物中毒，也未必和小造纸厂有关，而且，这件事，是怎么传到黄汝昌耳朵里来的：林枫贤自己，肯定是捂盖子还来不及，至于别人，谁会无缘无故去招惹那个衙内。

“有人，可能是在那家饭店吃饭的人，在今日潇湘论坛上发了一个帖子，可能，黄书记是偶然看到了吧。”

卫国栋小心翼翼的猜测到。他哪里能知道沅州的食物中毒事件，是怎么传到黄汝昌耳朵里去的。

“好，我知道了。”

范安杰有点不耐烦的挥挥手。

黄汝昌一个省高官，没事干会去自己逛论坛，这个，打死范安杰，他也不会相信，打不死，更不会信。

“明明，这件事，你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等范毅明来到书房，看到儿子低眉顺眼的样子，范安杰不由一阵心疼。

没办法，吴宝过跳楼前那一嗓子，影响太坏了，幸好范安杰和吴宝过，还没有实质性的交往，就是范毅明介绍朋友在交通厅接了两个小活，还没有最后结算。

但就算如此，范毅明也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实在心烦了，就玩玩江湖。也就是最近风声渐渐松了点，范毅明才偶尔出去喝个酒啥的。

“没有。我问了几个做纸张生意的朋友，他们事先都没听到一点风声，还问我消息属不属实，……”

范毅明也明白自己给老爷子带来了多么大的被动：以后哪个人敢随便投靠啊，不看看吴宝过跳楼前喊了啥！

但是，范毅明觉得，自己确实冤枉：小活，是吴宝过主动送上来的，而且确实是小活，加起来还不到3千万的工程量，他根本没想过从中挣钱，就是趟趟路子，混个脸熟。

至于关峰和这件事可能有关系，范毅明是想也没想过：他并没有特意去找关玉坤的麻烦，不过是随口发了几句沅州风气不好，人都穷横穷横之类的牢骚而已。

“嗯，没事。你先回燕京吧，多跑跑，多听听。”范安杰无力的摆摆手。

看来这个春节，自己也要回燕京多走动走动了。

是啊，还有二十天不到就过春节了，别人都在忙着送温暖，自己，却要送刀子，这是，流年不利？

这个小组长，如果晚上半年，范安杰还会主动争取下，关键是，现在，它点不对啊。

前有杜麦宇，中有吴宝过，现在又是造纸厂，范安杰不是阴谋论者，到了他这个层级，小花招也派不上大用场，堂堂正正之师，才是王道。但是，范安杰却感觉，自己，或许，被什么人盯上了。

体制内一个人提拔，他就空出一个位子，如此下推，范安杰空降到潇湘省，肯定是挡了一大堆人的路，有人看他不顺眼，是不用怀疑的，但这招式，有点野啊。

……

“特么的，没完没了的，这姓范的也太不要逼脸了！”鹤城市委小会议室，杜麦宇右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的大肚皮，看着桌子上的文件，对范安杰，心里很是鄙夷。

省里成立了治理舞水河专项行动领导小组，他和鹤城市长朱宏伟，都是领导小组副组长，领导小组下设办公室，朱宏伟很不幸的成了办公室副主任，全面负责具体工作。估计年前，专项行动，是做不了什么实事了，但杜麦宇还是想和朱宏伟碰个头，商量一下鹤城基本的调子。

杜麦宇性格比较强势，做事相当的霸道，和市长朱宏伟的关系很一般，华夏国内，市高官和市长的关系，就不可能好得起来。哦，书记和市长配合无间，那上级会怎么看？什么感受？而朱市长做事手段比较灵活，性格相对也比较内敛，杜麦宇对自己的这个搭子，还是比较满意：换个强势的市长，鹤城这一摊子工作，就更加不好开展。

“老杜，有些个小造纸厂，偷偷排污，实在不像话，确实应该治理一下了，对鹤城人民群众是好事，大家喜闻乐见，不过，青山碧水，它要钱啊，……。”

朱宏伟胖瘦适中，颇有几分斯文之气，其实他听说过，杜麦宇和范安杰前段时间碰了一下，不过事不关己，他没太关心。现在又要和范安杰配合，他心里也腻歪的不行：小造纸厂污染再重，过年也要放假啊，咱过了年再说，行不行啊！

“嗯，省里肯定会有专项资金支持的嘛。我们鹤城，对省里的工作，要大力支持，拿出配套的资金，我觉得，至少要拿出，嗯，800万，老朱你看呢？”

哭穷，是向上级要钱的不二法门，而且鹤城，确实没钱，至少，今年没有治理污染的这笔钱。

“多了。最多不超过400万，要过年了啊，老杜，……。”

“靠！老杜这脾气，果然要得！”

朱宏伟差点笑出声来。

鹤城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将近400家小造纸厂，就算取缔一半，那也是近200家工厂，800万，你这不是捧场，是给范高官上眼药来了吧。

当然，这就是杜麦宇和范安杰的事了，朱宏伟自然乐得配合：鹤城一分钱不出，他才最高兴。

“上会讨论一下吧，一定要让鹤城老百姓，过个平安祥和、舒心健康的春节，……”

朱宏伟果然如预料般的善财难舍，杜麦宇放下心来，说实话，他一分钱也不想出，不过，谁让他是副组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