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没亮，柳府就忙了起来。今天是老太太出殡的日子。家里人都早早起来开始了忙活。府里挂满了白布和白花。女人们一身的白，男人半身白，只有上衣是白的，头上戴着白帽子。孝子帽子和别人不一样，春风和及第的帽子后面还点缀了几朵棉花，随着走路飘摆。

大门外高搭了灵棚，香案，供桌，帘子挂在灵前。灵棚里四面布墙上描绘了壁画，都是历代名将和女豪杰，男的画的秦琼，张飞，赵云，岳飞等，女的画的穆桂英，花木兰，梁红玉，樊梨花等。显得肃穆又好看。这也是当地风俗习惯了。早早的乐器班都来了，搭起了台子唱着悲情的戏曲，咿咿呀呀的伴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整个府里有着一种压抑的空气。

街坊邻居都来帮忙，有几百人都来跪拜老太太，家里人忙的不可开交。老举人柳镇依然主持大事，和几个有头有脸的士绅指手画脚的吩咐着年轻人干事。

宇佳和宇轩，宇豪一起赔家里人守在灵棚里老太太的灵柩前。灵棚里很大，跪满了家里人。棺椁上画着龙凤图案，大红的油漆，有些冲味。黄色的烧纸遍地都是，纸糊的金银山，童男童女摆放一旁，让人看了心都发紧。宇佳抬头看着，心里恍惚间看到阿眉和小昭在对面跪着，低着头。阿眉身材比小昭小了一些略微瘦小一些，但是面容姣好，眉目如画，一种女孩子特有的柔弱，温和。小昭和她比起来高了些，眉显得淡淡的如远山，眼睛里却有一股英气，眸子里温柔中透冷峻。正好抬头也看着他，然后又：忙低下头。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偷瞄了一眼，脸都红了。宇佳看到了她的眼神，彼此心里都问候一下，又投入大家悲切的气氛里。

九爷和老举人柳镇一起接待络绎不绝的吊唁的各界朋友。大帅的代表来了，正是白面的当兵的，带领着十几号人。吊唁完了，回头又上礼，大家才看到他眼睛都是青的，脑门子上一个包包，渗着红润的血丝。一说话，疼得呲牙咧嘴的。同来吊唁的士绅问他：“薛队长，这是怎么拉。”

“没事，少废话。哎吆，还他妈的疼！”捂着眼角见过春风弟兄，又和九爷，柳镇等人寒暄几句。搁着白布，帘子，人群，小昭一眼就看见了他，忙低下头，心里“咚咚”跳的厉害。

春风看着他，昨晚的事情在心头不安逸，却又不好说什么。小昭的母亲和文涛都认识他，在灵棚里厌恶的看着他。这许多的人个事都在几百人的热闹中淹没了。

过了中午，戏唱的停了。吃罢了酒席，大家都准备着，没来得及想什么，一声炮响，孝子贤孙跪倒一片，哭声震天。白花，纸片，纸钱满天飞舞。十六个壮汉绳子绑好了抬出棺椁，众人跟随一起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穿过几条大街，向南城门外而去，路上抬棺椁的人轮流换着。柏木的大棺材也真有点份量。出来城大家抬的都冒汗了。

几个管事的喊：“换人。”年轻人忙上前换着抬。众孝子贤孙都跪下来，风俗习惯都是如此。

南城墙早已经半塌了。一个小队的当兵的在驻守着。让开了道，都看热闹，议论纷纷：“真是气派，柳家真是有钱哪……”看热闹的老百姓也说着：“老太太好人，真是好发送，柳府真是第一大户啊……”

此时，一个五十左右的汉子，满目疮痍的看着出殡的人群。突然，他看见前面持着白幡，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柳春风，和后面一身白衣孝服的女人，禁不住泪也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