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门板受到一股大力的撞击,轰然洞开。紧接着,一个铁塔也似的黑脸大汉大踏步走了进来,面目却也相识,正是胡义座下点检赵勇。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佩挂腰刀的兵士,个个虎背熊腰。
“赵点检,快来救我!”胡奎一见赵勇,立时高声大叫。
赵勇眉头一蹙,道:“发生了何事?”他虽不是故意抬高声音,但旁人听来,却似敲锣打鼓一般,直震得几人耳鼓嗡嗡作响。
“这小子打我!”胡奎一指杨靳,咬牙切齿道。
“哦?”赵勇回过身,“是你打的胡军尉?”
杨靳哼了一声,神情颇为不屑,也就并未作答,心下暗道:“明知故问装腔作势,看你如何摆平。”
“长官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赵勇沉下脸。
“赵点检,这事须怨不得杨靳,全是胡奎咎由自取!”铁雄接口道。
“怎么?”赵勇沉声问。
“胡奎一向蛮横,又仗着自己会些武艺,试问军中谁没受过他的窝囊气,众人不过是敢怒不敢言罢了,他欺人太甚!军纪中不是也有这么一条么,欺侮战友者杖三十,情节严重者黜手!杨靳不过小惩大诫,也算是网开一面,还请点检大人明鉴!”说着,铁雄施了一个军礼。
神国的军礼式,正规军府兵都一样,都是拱手礼,但长官对属下的回礼却是扬臂前伸,手掌竖起面对下属。
赵勇并未回礼,阴沉着脸:“话虽如此,可你难道忘了胡军尉跟统领大人的关系?”
闻听此言,胡奎脸上又恢复了得意之色。而杨靳的不屑更加明显。他骨子里喜交天下好汉,虽明知昨夜偷袭自己的便是这赵勇,但也认可了他的武艺,原拟有时间结识一番,但听了他这句话,心里只有失望和鄙夷。
“无论谁违反了军纪,都应是同等的待遇,如若不然,军心必然涣散,又谈何剿灭流寇?!”铁雄侃侃而谈,却已是在诘问了。
“大胆!”赵勇虎起脸,“铁雄,本点检念你疆场有功,不再计较,请你好自为之。不过,你要记住,你还是我的兵,长官的话便是命令,退下!”
铁雄傲然挺立,纹丝未动。
赵勇大怒,喝道:“你们两个卒子,一个公然打伤我的将,一个胆敢违抗军令,不正军纪何以服众,来呀,给我把他二人拿下!”
杨靳听到“军纪”二字从赵勇口中说出,直觉说不出的好笑,自是嗤之以鼻。
“还有我!”书明玉突然起身,立在杨靳身旁。
赵勇怒从心起,森然道:“好好好,反了反了,还愣着作甚,一并拿下!”
他身后的那几名兵士应了一声,走上几步,看了看杨靳,都不约而同的驻了足,拔刀在手,却不敢上前。
敢殴打军尉的士兵又岂是好惹的,况且胡奎武艺不俗,竟被人一拳打的倒地不起,两人武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谁又活腻味了,敢惹这个麻烦?
赵勇动了怒,使得黑脸更黑也更可怕,他一连说了十几个“好”字,陡地喝道:“都给我让开,本点检亲自动手!”
呛啷——
赵勇拔出了腰刀,刀光霍霍,耀目生寒。那几个兵士赶紧后撤,怕殃及池鱼,一齐退到门外,但都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铁雄不禁心头惴惴,他自是知晓长官的能耐,却不谙杨靳的武艺。然,书明玉却一脸淡定从容,浑未将眼前的局面放在心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杨靳淡然道:“赵点检,你的镔铁棍呢,杨某还真想好好领教一番。”
赵勇晃了晃掌中明晃晃的钢刀,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凭这把刀就够你受的,接招!”
呼——
赵勇一个箭步欺进身来,挥刀当头劈落,力道沉猛,直震得杨靳衣角翻飞。
呛啷——
铁雄刚拔刀在手,却觉眼前白光一闪,紧接着,只听叮的一声,再看时,赵勇掌中的腰刀只剩下半截。铁雄回过身,诧异地望着杨靳,只见杨靳拎着一口再普通不过的朴刀,只是刀锷上隐隐闪着一抹幽蓝的光晕。
正是王铁匠送于杨靳的那口宝刀,他往刀锷上吹了口气,淡淡一笑:“赵点检,现在还有必要再比过吗?”
显然,胜负已分。可,赵勇却有不同的见解,他撇撇嘴道:“这又能怎样,你也不过仗着兵器锋利,若以真凭实学取胜,本点检便服了你!”
杨靳仍是淡淡一笑,回刀入鞘,跟着施施然背负起双手,说道:“那好,我就空手陪你玩玩。”
“什么,空手?你这是在消遣本点检吗?好,今天我就砍了你!”赵勇抛下断刀,猛然回身,“拿刀来!”
“住手!”突然爆出一声叱喝。人随声现,统领胡义出现在门边。
赵勇登时垂手闪在一旁,胡奎却似见到了救星一般,急声大叫:“叔叔要为小侄做主啊!”
“胡闹!”胡义看看赵勇,又看看胡奎,“眼下流寇未灭,自家人却窝里斗,还成何体统!”
“叔叔,小侄……”
“闭嘴!”胡义吁了口气,也放缓了语气,“无论孰是孰非,毕竟都是自己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日后再犯,本统领决不轻饶,一切按军法从事。如今大敌当前,还望诸位能以大局为重,精诚团结,齐心合力,将反贼彻底铲除!”
“遵命!”赵勇施礼道。
胡义瞅了一眼怔怔发愣的胡奎,没好气地道:“你跟我过来!”
胡奎失了锐气,低头耷拉甲地跟着胡义走了出去。
赵勇冷冷地瞪视着杨靳,说道:“小子,你也别太得意,咱们走着瞧!”
杨靳轻蔑的笑了笑,却未答话。
三人相视大笑,重新坐下。
“杨兄弟,没想到你的武艺如此之高,有空你得教我几招!”铁雄率先说道。
“没问题,不过铁兄的武艺也不赖呀。”
“杨兄弟别取笑了,就我这点微末道行,在你面前还不是如童子操刀一般,不值一哂。”
“铁兄过谦了。”杨靳实是言自肺腑。他原本武艺虽高,但也未臻此等境界,只因魂穿而来,时空裂变了他身体内在的构造,力气凭空大了数倍不止。若非如此,他与赵勇对敌时也不会赢得这般轻巧容易。饶是如此,在他见过的高手中,他自忖雷开甲的武艺并不在他之下,而铁雄的武艺也算可圈可点。
“两位兄长先聊着,我先去洗衣服了。”说着,书明玉便弯腰从床下摸出了一个绣着花云图案的粉红色脸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