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这边的营兵制度,与明朝初年老朱所定的卫所制度不一样,自从出现一来,从来就没有一个统一的编制之法。
甚至可以说,京营有京营的编法,边军有边军的编法,甚至不同的将领各有自己不同的编法。
比如说京营,即大名鼎鼎的京师三大营,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兵是全国抽调的卫所班军,编法采取的却是营哨制度。
单说五军营,人数最多的时候多达十几万,甚至多达二十多万,可是编法呢,就只有中军,左右哨,左右掖,这么五部。
按照这个编法,左哨、右哨这样的编制,下面得统带多少人马呢,恐一个左哨就得好几万人。
与此同时,三千营里的骑兵部队也是如此编法,除了中军,就是左哨军、右哨军,以及左掖军、右掖军,这时候营下不仅有哨,而左右哨左右掖又成了军。
这是自从永乐皇帝以来京营就遵照执行的营哨制度的范本,一直执行到了明朝灭亡。
那么除了京营以外,大明朝南北方各地将领所招募的营兵,又有各自的营哨制度。
比如说最出名的大将民族英雄戚继光,他的营兵编法就十分的与众不同,完全是根据他自己认可的战斗需要进行的。
戚继光的营兵编法,是以十二人为一队,三队为一旗,三旗为一局,四局为一司,二司为一部,三部为一营,一营三千人左右。
在戚继光的队伍里面,营下设部,部下设司,司下设局,局下设旗,旗下设队,队成了最低也是最小的一级。
相应的是,明末大臣徐光启编练营兵时的编制则是,五人为一伍,二十五人为一队,五队为一哨,五哨为一部,五部为一营,每营也是三千多人。
后来人们习惯上管军队也叫部队,就跟古代营兵制度的编法有着直接的关系。
当然了,因着有了京营的先例,明朝中后期的营兵制度,大都采取了营和哨这两个编制的设置,所以呢,大明朝的营兵制度,通常又叫做营哨制。
那么,杨振要重定营制,目的是要把营制下的混乱理清,而不是进一步增加混乱,他想做的是删繁就简,让人人都清楚明白。
所以,他不会采取太复杂的编法,比如像戚继光那样的,又是部,又是司,又是局,实在不方便理清人马数量。
他要按照麾下大部分官军都已经熟悉的营制,稍作一些清理和改动即可,最主要的是统一各部的营、哨编法,敲定队和哨的大小规模。
“我找到的应对之法,就是重定咱们的营哨制度。营下为部,各部以将领之名相称,如夏成德部、吕品奇部、祖克勇部,部下编哨,每哨定额三百人,战时即对应满鞑子一牛录!”
杨振这话说完,夏成德、吕品奇顿时放下心来,得知自己的人马还是自己的,脸色顿时舒缓了许多。
但是吕品奇还是忍不住吞吞吐吐地问道:“都督,卑职所领人马,从此以后,难不成就算是编入钦命征东先遣营了吗?”
“非也!我之所以如此是说,是为了统一编法而已,你部人马与夏副将所部人马,不入征东先遣营饷额之列,你们二部乃是总兵府下与征东营并列的人马。”
杨振见吕品奇有疑虑,当即看着他回答道:“只是你二部人马,均不足单独为一营,是以特为你们单列二部。但是——”
杨振略作停顿,再次成功引起了夏成德与吕品奇的高度关注之后,对他们说道:“但是,你们二部的编配,同样要以哨、队为法!”
说到这里,杨振见已经打消了夏成德与吕品奇的疑虑,然后面对众将说道:“营、部都是虚名,哨、队乃是根本!从今而后,松山官军各部,皆以十人为一棚,十棚为一队,三队为一哨,一哨三百人!
“一棚设一棚长,棚下可设伍,伍长由棚长任命;一队设一队官,一队副官,由把总充任队官,队下可设排,可以三棚为一排,排长由有功之棚长兼任,为预任把总之人选。
“三队为一哨,设一哨官,设一副官,设一参谋,哨官由千总官以上官将充任!副官协理辎重,参谋协助指挥!”
杨振一口气把自己对于营哨制的想法说完,然后看了看或惊愕或点头的众将,过了一会儿,见无人提出异议,当下沉吟片刻,又说道:
“此前,圣天子钦赐征东先遣营五千饷额,那么今日在这里,我就明确一下征东先遣营的编成!”
杨振这么一说,众人立刻抛掉了心中的其他想法,全都侧耳细听杨振即将发布的,对他们来说最最重要的决定。
“按照方才我说的营哨制,每哨三百人,征东先遣营五千的饷额,可以编成17哨人马!结合我们现在的实情,火枪兵编成三哨,掷弹兵三哨,炮兵三哨!
“至于征东先遣营的全部骑兵,编成四哨,其中祖克勇祖副将所部重骑兵编为两哨,徐昌永徐参将部轻骑兵编为两哨!
“另外就是水师,包括盖州湾守备胡大宝所部人马,统编为四哨,即仇震海部正兵一哨,俞亮泰部正名一哨,严省三部正名一哨,胡大宝部也是正兵一哨!”
火枪兵三哨,掷弹兵三哨,炮兵三哨,骑兵四哨,水师四哨,这么加起来一算的话,已经满十七哨了。
按照五千人的饷额,这是目前征东先遣营所能编列的全部正兵人马了。
那么除了征东先遣营可编的十七哨人马以外,松山城内还有其他的几部人马,一个是夏成德、一个是吕品奇。
同时,还有张得贵统管的直属于协理营务处的制铁所、弹药厂,以及黑石岗、红螺山等地矿场、冶炼厂的人员。
松山城之外,还有七峰山的那支没有跟着来到松山城加入征东先遣营的刘万忠的人马。
这些人马,当然也要按照三百人一哨来编成哨队。
所以,杨振说完了上面的话以后,略微停顿了一下,让众将消化一下自己做的决定,尔后就又说道:
“另外,总兵府协理营务处统管的制铁所、弹药厂等兵丁匠人,从今往后不再列入征东先遣营的饷额之中,调出征东先遣营序列,归属总兵府协理营务处直领。
“制铁所、弹药厂,可以拣选所属兵丁匠人杂役中优异者,各自编建一哨,你们正兵不多,可将正兵与辅兵混编为一哨,杂役不算。”
“至于夏成德夏副将所部人马,可以编列三哨正兵,吕品奇吕副将所部人马,同样可编为三哨人马。”
说到这里,杨振总算是把自己对于重定营制的想法大体说完了,低头见跪在前面的夏成德脸色凝重,若有所思,于是想了想,便又说道:
“此哨队编法,征东营已经初步实行,今日重新确定,如有不同者,一体整改!但凡编列入哨为正兵者,饷银由总兵府一体拨给!同时,各部军中未能尽编入哨为正兵的人马,可列为辅兵、杂役若干队棚使用!”
听见杨振这么说,夏成德凝重的脸色一下子舒展开了。
对他来说,既然已经改换门庭投效了杨振,那么只要杨振的做法合情合理,照顾到大家的利益,他也不可能再当刺头,为了反对而反对。
他和吕品奇的人马本就不多了,虽然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可是数量毕竟较少,就算给你更多的哨,你也变不出那些人马啊。
再者说了,早前之前数月,杨振已经不动声色地统计完了各部的兵马饷械实力,自己有多少能战的战兵,协理营务处是有据可查的,给三哨的编制,已经是望高里给了。
只是当初,吕品奇这个同僚的官职比自己低,人马也比自己少不少,然而到了今天,却已经与自己一样了,不仅地位一样了,人马也是三哨,这一点让他的心里感到有些失落。
可是能怪谁呢?
当初杨振劝说他们跟着出兵敌后,人家吕品奇率队去了,而自己却过于小心谨慎,过于患得患失了,最终杨振大获全胜而归,吕品奇的地位不仅跟着水涨船高,而且所部人马也得到了补充,得到了大的补给。
每当想到这些,夏成德的心里都充满了懊悔,暗自下决心,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一定不能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