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颐见周泰如此愤怒,忙做了个“嘘”的动作道:“别这么大声!”
周泰有些气急败坏道:“将军,你怕什么?这里四周全部都是我们自己人!”
程颐郁闷地低着头,不肯开口。
左承祖叹气道:“你们哪里知道将军的难处?”
黄盖一会儿看着程颐,一会儿看着左承祖。
程颐一直不肯声,一副为难的样子。
而左承祖一直在旁边,解释。
很明显,这是在唱双簧!
作为和程颐相处了两年的人,黄盖对程颐的脾气和性格,他很清楚。
若非遇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断然不会这样。
难以启齿的事情?
黄盖低头一边喝酒,一边琢磨着。
什么事情会让程颐难以启齿?
突然,他的手僵在虚空中。
刘繇!
即将赶来丹杨的刘繇!
刘繇是朝廷钦点的扬州刺史,封地在扬州。
吴郡、会稽、豫章和丹杨是扬州的部分领地。
而程颐虽为镇南将军,却没有封地。
刘繇这个扬州刺史此次来丹杨,那程颐岂不是要将四郡之地拱手相让?
不让,肯定不行。
因为程颐可是打着匡扶汉室的旗号。
让,肯定也不行。
自己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要给刘繇这种没有半点战功的人?
黄盖视线瞟过程颐。
他有些明白了。
程颐想让自己出手给赶走刘繇,甚至将他击杀!
这事他自己绝对是不能去做的,只有找人做。
而一旦做了,不管是谁,都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他又不能保下来。
所以,也就是说,这个去帮他赶走甚至击杀刘繇的人,必须还得背黑锅。
而他,刚好看中自己。
自己手握丹杨水军,打水战的话,刘繇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做这件事情正合适。
只是,刚好是自己,所以他不好开口。
黄盖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虽然如今身处高位,可他似乎心性没有多大变化,还记得自己这帮人的情谊。
黄盖举起酒杯,对程颐道:“扬希,来,我们喝一杯!”
程颐忙举起酒杯,遥遥地碰了一口。
黄盖冲程颐笑了笑。
这个扬希,真是的。
同在孙坚帐下时,自己就把他当弟子了,心中所学,全部教给了他。
如今他来找自己,自己岂会拒绝?
两手从旁边取下一坛烈酒,黄盖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程颐和左承祖看着这一幕,知道黄盖知道他们什么意思的,都松了一口气。
程颐有些不忍心地看了一眼黄盖,终究是没有开口说话。
丁奉、周泰和蒋钦见黄盖突然这般喝酒,都有些面面相觑。
丁奉想不明白道理,但是他很清楚,黄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目光瞟过程颐,程颐竟然没有制止。
事情更有反常。
没有犹豫,丁奉抱起酒坛,也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周泰和蒋钦傻了。
他们不知道黄盖和丁奉是什么情况!
程颐见丁奉也喝了起来,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端起一坛烈酒,朝着两人遥遥地敬了一下道:“公覆、成渊,我舍命陪君子!”
周泰和蒋钦也忙端起酒坛,就要喝。
左承祖制止道:“你们两个,别喝!他们这般喝,待会绝对要醉。你们要是也喝醉,待会附近的巡防谁负责?”
周泰和蒋钦这才讪讪地止住,一脸茫然。
黄盖、丁奉和程颐三人各自喝了一大坛酒水,齐齐将酒坛扔在地上。
程颐通红着脸,看向众人,打了个饱嗝道:“诸位,我好难啊!你们知不知道,我特么好难啊!我一个镇南将军,拼死拼活打下四郡,为的是什么?我可想过一天清福?我特么的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匡扶汉室?”
“一群狗娘养的,他们就是捡我好欺负!竟然派个扬州刺史过来取代我?这是瞧不起谁?特么的觉得我好欺负!”
“我特么的打也不是,打了他们说我是国贼不打也不是,不打就白白将四郡送人。你们说,我怎么做?我特么的怎么做?”
左承祖忙道:“将军,你喝醉了!”
程颐摆了摆手道:“我没喝醉,真的,我清醒着。”
左承祖大声道:“不,将军,你真醉了!来,我扶你去睡觉,睡一觉醒来,一切就解决了!”
程颐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在左承祖的搀扶下离开。
黄盖和丁奉沉默着看着这一幕。
一直到左承祖搀扶着程颐离开,黄盖才对周泰和蒋钦道:“通知下去,调集水军八千,熄灭灯火,今晚迎江而上,干他娘的!”
周泰怒道:“干他娘的!”
蒋钦有些迟疑道:“这个,真要做吗?将军有些喝醉了。万一醒来”
丁奉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上去,打了个饱嗝道:“我也喝醉了。但是,我告诉你,明天早上,我要看到刘繇大军败退的消息。如果你们做不到,你们就滚!”
说完,突然仰头倒了下去。
黄盖见状,从袖子里掏出虎符,扔个蒋钦和周泰道:“立马出兵!”
话刚刚说完,也趴了下去。
周泰和蒋钦互相对视了一眼。
蒋钦皱着眉头,低头看着虎符发呆。
周泰有些郁闷地瞪了一眼蒋钦,拾取虎符,怒道:“我去了!你要是怕,你就在这里呆着出了事,我负责!公奕,你别忘了,当初我们还是水贼的时候,是谁给予了我们和弟兄们这一切的!”
蒋钦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一起去吧!”
两人拿着虎符出帅帐。
周泰敲响战鼓,蒋钦高举着虎符。
四周的士兵快速汇聚起来。
蒋钦拿着虎符,对四周的士兵道:“看好了,这是什么,这是我们我们丹杨的都尉虎符!都尉刚刚下命令,调集六千将士,立马迎江而上,击溃来袭的刘繇大军!”
所有将士神情一紧。
蒋钦走上点将台,问道:“刘繇大军现在在哪个地方?”
驻扎地里的一顶营帐里,程颐掀开帷幕,看向外面快速奔跑的士兵,轻轻叹了口气道:“承祖,我是不是有些太虚伪,太卑鄙了一些?”
左承祖道:“将军,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有些牺牲是在所难免。而且,这也是将军在保护他们的一种策略。”
“将军,你试想一下,以你和黄盖、丁奉他们的交情,如果他们不喝醉,到时候击败刘繇大军之后,你该给他们何种罪责?势必要杀了他们才能止众怒。”
“将军想杀他们吗?不止不想,也不能。”
“这些人,才是将军在这四郡之地,不,是将来一统江山的中坚力量。”
“至于那些终于朝廷的有志之士,他们绝对不是将军你该倚重的存在。因为,他们帮将军,可不是为了帮将军,而是为了帮朝廷而已。”
“不过,目前的局势,我们也不能放弃他们。这批人,能够起到很大作用。不说别人,将军岳丈蔡邕,太仆赵岐,不说别的能力,至少在吸引一些有志之士还是很有用的。”
程颐点了点头道:“谢谢。”
左承祖匍匐在地道:“将军,千万别这么说。贤臣择明主而侍,我能遇到将军这样的明主,乃是三生有幸!”
地平线上的大汉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