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弥生站在花洒喷头下，极具冲击力的水流喷得他脑袋发晕，四年前高速公路上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

令他疑惑了四年的谜题似乎解开了，然而得到的答案却并没有什么用。

毫无疑问的是，当初是体内的那个名叫“方蛰生”的灵魂救了自己。

他用一种神奇的能力抵消了能伤害到自己的一切外力，然而他的父母却没能受到保护。

方弥生忽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不像孔煦故事里的先知安东尼·费洛罗一样，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呢？

抱着这样的烦恼，方弥生侧卧在别墅里一间闲置卧室的床上，看着窗帘在窗外天光的映照下一点点变亮。

太阳在棕色的窗帘布上形成了一个光斑，光斑在方弥生注视下一点点地向上移动。

方弥生就是一直看着这样无聊的景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方弥生以为自己能梦到点什么，然而自己什么也没有梦到。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一点多。

自己一夜未归，姑姑一家也没有打电话来询问，没人管束的感觉倒也自在。

而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洗净烘干，整齐地包裹在洗衣店的塑料袋里，放在了床头柜上。

方弥生穿上自己的衣服，走出卧室，在偌大的别墅里随意走着，忽然见到一台网球大小的无人机正贴着天花板飞行，在各种狭小的地方穿梭，却不与周围的障碍物相撞，看样子无论是操作者的水平还是无人机本身的机动性都极高。

那无人机上有四个灵活转动的摄像镜头，看见方弥生后立刻飞了过来，在方弥生面前额前半米的地方停下，像蜂鸟一样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忽然上面的音响装置发出声音道：“方弥生，你醒了。”

是孔煦的声音，方弥生点点头，说：“嗯，刚醒，你还在这个别墅里吗？”

无人机发出声音：“嗯，还在。我现在在三楼楼梯左拐处第三个房间，你上来找我吧。”

说着，无人机便逐渐升高飞向三楼。

方弥生连忙跟了上去，打开三楼孔煦说的那间房间，瞬间愣住。

房间出乎意料的大，房间里面还分成好几个隔间。里面摆放着好几台电脑，网线拉得四通八达，却被整齐地捆成一束束，而孔煦本人正在其中一台电脑前调试着程序。

方弥生走了进去，只见房间里摆放着各种工具和器械，而刚刚方弥生看到的那台无人机此刻正躺在孔煦面前的工作台上，已被孔煦肢解，取出其中的控制芯片。

方弥生环顾四周，这里像是大学里面工程系的实验室，充满了学院派的美感和工业气息，然而这里只是一个不满十七岁少年的房间，从孔煦娴熟的动作来看，他是这个房间毫无疑问的主人。

方弥生看着孔煦在电脑前熟练地输入一行行的代码，而大部分同龄人这时候还在练习金山打字。

“这代码是什么？”方弥生好奇的问道。

“无人机的内部控制程序，我要让它实现自主飞行，能主动规避障碍物，也能对干扰物进行自动闪躲，并能通过旋转摄像头自动捕捉人物形象。

这代码我写了一个星期了，还不太完美。无人机本身我也要进行重新设计，螺旋桨的噪音问题还是存在，体型也能变得更小，如果能够搭载武器的话那就更……”

“……你今年多大？”方弥生忽然问道。

孔煦看着他，“十五岁半，怎么了？”

“……你是天才吗？”

“过奖。”孔煦礼貌地道谢。

“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实验室。”方弥生说道。

“夏医生的别墅是由香鲸会拨款建造的，这里是桐城市监察岗，而并非只是他的私宅，所以被赋予了许多其它的职能。这里不仅有实验室，还有训练场和监禁室。”孔煦道。

“监察岗？”

“在先知安东尼·费洛罗的预测能力的帮助下，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香鲸会的影响力已经遍布世界，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能力者团体。

但是由于一百年前，安东尼没能及时预言出新的未来，导致出现了这种名为‘乡愿’的生物，使得人类社会中混入了拥有强大能力的异类。在二十世纪前期，也在全世界造成了巨大的混乱。

虽然这么说或许有些残忍，但也幸亏那时候爆发了一战，任何动荡在战火中都显得微不足道，所以没有引起世界的重视。

第一代香鲸会会长艾伦·格兰特宣布要承担起善后的责任，于是在世界各个地方建立监察岗。

负责对出现人间的乡愿进行管理，对无威胁的乡愿，为他们的生活提供扶持，对有害的乡愿，立刻剪除。

这就是监察岗的职责，而桐城及周边乡镇就是非人哉的负责区域。”

“每个城市都有一个监察岗吗？”

“每个都有。还有个别监察岗同时负责几座城市的安全。”

方弥生张大嘴巴，“桐城市一百多万人口，就你们几个负责管理吗？”

“普通人不归我们管，我们只对乡愿和使徒负责。乡愿在普通人类中的比重非常小，大概是只有两千比一。

而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混迹人群的乡愿，并对他们的行为进行管理，保证他们不会失控。而且……”

孔煦叹了口气，“非人哉现在人员凋零，常驻的监察员极少，很多行动只靠苏乌、夏雨还有我来完成，的确十分为难。

大部分情况下还要由夏雨请外援和发展民间力量。人手不足的确是现在非人哉面临的大问题……”

说着，孔煦忽然停顿了一下，手指在键盘上也停止了敲击，转头看着方弥生道：“方弥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方弥生指着自己，“我？”

“你具备战斗能力，人生履历清白，符合成为监察员的条件，只要再弄清楚你身上的异常之处，在夏雨的举荐下很轻松就能通过香鲸会的审核……”

“真正具备战斗能力的人是方蛰生，并不是我……”

“方蛰生？是你体内的那个乡愿的名字吗？”

方弥生点了点头。

“你们可以交流了？”

“有时候行，不过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大理我……”

孔煦看着方弥生道：“无论是乡愿还是使徒，他们的特殊能力都来自一种叫做‘真空秘能’的生物能量。

而从你的表现来看，你的体内明显已经具备了这种能量，只是不知道如何运用它。”

方弥生看着自己的双手，的确，纵使方蛰生不控制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体能也超越了常人。但是和苏乌这些人还是有显著的差别。

“说来惭愧，为了确认你的身份，在和你接触之前，我对你的背景进行了调查。”孔煦道，“你父母去世后，一直由你的姑妈和舅舅进行抚养。然而说是抚养，无非就是通过你来榨取你父母的遗产。

不过纵使如此，你也没有得到好的生活和教育，他们不仅克扣你的生活费，把你和自己的亲生子女区别对待，把你父母留给你的钱用于他们的奢侈消费，污蔑你的亡父亡母，甚至你本人会经常遭受他们肢体以及精神上的暴力，我说的没错吧。”

方弥生看着他，表示默认。之前还没感觉，现在被孔煦这么一总结，才发现自己的日子是真他妈的惨。

“我个人认为，现在你的寄养家庭根本不值得留恋，我并非强求你，但是如果你愿意，非人哉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